“姬大人只凭借自己贸然猜测，便可以府中进了贼人之名来轻贱将军府的门楣了不成？我自然不怕姬大人来搜，可若是姬大人什么也没搜出来，是不是还要说我沈清染窝藏贼人？那我还真是没法子说清了。”
沈清染所言将姬燕噎的死死的，他甚至不怕遇见什么拿强权为他施压让他滚出府中的人，唯独此时遇到言中有理却挑不出瑕垢的人，饶是想发这个脾气，也无处可寻。
他讪讪一笑，正要为自己寻一合适的台阶下，就听沈元菁格外笃定的开了口：“我看到了！我、我刚才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从门溜进大姐姐的房中了！”
“清楚，你一直在房外守着，可有看到什么鬼鬼祟祟的影子，进到我的房中？”
清尘有意无意的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回小姐，清尘从未瞧见有什么人溜进您的房中。刺客轻功过人却从大门而入，岂不是成心在说笑？倒是二小姐一直变着法子的想要闯进您房中。”
“元菁，不要再胡闹了。”
沈渊有几分威严的看向了沈元菁，却见沈元菁登时委屈了起来，哭啼说：“元菁真的看到了那贼人溜进了大姐姐的房中，若是瞧错了什么，那便是天色太深看的不足清晰！但、但元菁的的确确是看到了！”
“元菁妹妹还真是够在意姐姐的闺房的。”
沈清染苦笑三两声，沈元菁如今离了吕嫣儿，想要陷害她的手法实在是不太高明，只会如今这般撒泼耍赖，被吕嫣儿作梗送回府中也就显得一点也不奇怪了。
“既然如此，元菁妹妹想瞧便进来瞧瞧罢，且先等我收拾一二我那柜子，免得磕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到时难过。”
看着宛如心虚一般背过身去收拾木柜的沈清染，方才达成共识的姬燕与沈清染相视一眼，仿佛在约定过一会闯进房中之后就先翻弄这个柜子，准能翻出些什么“想翻出来的东西”。
比如说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亦或是索性就藏了个见不得的人.....
沈清染看着柜中摆放的些瓶瓶罐罐，心一横，就将那些瓶瓶罐罐磕了个大半，又取了一枚小磁盘在自己腕上划出了一个口子。
这柜中藏着的多是沈清染母亲留下的遗物，不是什么金贵的玩意，却重要在了它值得去回忆，大抵连沈渊都还记着呢。
但沈清染一向是权衡的出轻重的人，回忆固然重要，然比起元宸的性命，还是应当选择后者，毕竟回忆只称得上难寻，性命却是失而绝不能复得。
“沈小姐这房中血腥味似乎有点重啊。”
姬燕狡黠地端详着沈清染的背影，似是想击溃沈清染紧绷的心理防线后再做决议，却见沈清染格外淡然，除却对他们这一众人有几分嫌恶。
“姬大人莫不是觉得在姑娘家的闺房中嗅到血腥气是什么奇怪的事？”
沈清染的沉着让姬燕心生惶恐，他怔了一瞬，随即反应道：“自然不是，是姬某冒犯了，沈小姐万别见怪。”
“不见怪，自然不见怪。”
沈清染寻了处椅子倚坐下，将屋内所有的空当都为几人让了出来：“诸位肆意去搜便是，只是我将难听话先说在了前头，若是什么也搜不出来，诸位谁也别想平安无事的离开。懂了吗？”
他们哪顾得上这个？
姬燕所带来的几个巡捕尚且还因沈渊的注视而把控着自身的分寸不敢逾越，随着沈元菁一同前来的婢子却几乎忘了分寸，只当今日是可以泄愤的日子，不顾一切的便向四处哄散而去，只如蝗虫过境，惹人厌恶。
便是妆匣那必然藏不下人的东西，也被这三两个婢子争抢着在耳边晃来晃去，去确认这妆匣中有没有藏个人。
没有藏？
那便失手将这妆匣坠在地上，任其金银铜钗散落一地，任其妆匣摔作残缺，屉子折断；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终归是不小心，大小姐您可千万别与奴婢这手笨的计较。
沈清染端着清尘所递来的茶抿上两口，有意无意的挑衅了起来：“诸位要不要将我那床榻间也去搜一搜？万一再搜出来了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可别落下了，再让贼人跑了去。”
沈元菁冷哼一声，再一次与姬燕达成了共识——沈清染若真将人藏在了床榻间，还敢这么嚣张？准是成心算计他们几人。
姬燕比沈元菁拎得还要清楚些，他不是女子之躯，贸然闯人闺房只怕是件重罪，哪怕有人为他佐证，他也得担下这个罪名，只是如今尚且还能称上一句秉公执法，若是再逾越一分，去查探沈清染的床榻会是什么下场？
只怕无论有没有查出什么人或东西，沈渊都会在他出府之前先扒了他的皮，毫不含糊。沈渊的确就是这等人。
“诸位大人与元菁妹妹在房中慢慢搜寻便是，可别落下了什么能藏人的蛛丝马迹，只是记住了——不要碰我的柜子，我是会生气的，懂了吗？”
眼见搜寻一直毫无眉目的沈元菁忽然来了精神，她看向柜门微敞的檀香柜中露出了一截漆黑色的衣角，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弧度。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元菁一时激动，便忘了支使四处打砸的婢子们去柜中搜寻，而是急于自己邀这个功，便是谁都不肯知会一声，自己就快步凑到了柜边，刚要将柜门敞开，就被清尘推嚷至了一侧。
“二小姐，大小姐方才才与您说过这柜子碰不得，您怎么还给忘了？若是碰坏了什么东西，只怕您要担上责任的。”
清尘一寸也不肯退让的守在柜前，她知晓沈清染如此做必定有所用意，便成心陪沈清染演着这出欲拒还迎的戏码。
“我、我这不是忘了，不小心便过来了......”
瘫坐在地的沈元菁揉了揉自己被磕的酸疼的腰肢，刚在心中感慨过清尘力气实在太大，便趁清尘不留意去扯动压在柜旁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