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看到吴掌柜的反映,秦五丫心中已然有了想法,转而道:
“掌柜的,今日来时匆忙,五丫便只做了这两种最基本的。
其实这梨膏糖的做法多变,若是有心却是可以变出多重口感不动的滋味。
掌柜的,您说我这生意可能成?”
“我看成。”
吴掌柜又捡了一块浅色梨膏糖往嘴里丢,想也不想便笑道:
“说来咱们清水镇上可还没有做糖块买卖的。”
“确实,五丫这几日也打听过一二。”
秦五丫又言:
“镇上是没有的,倒是县城里有两家,其中一件还是翠云坊名下的。
只是不清楚咱们镇上的翠云坊怎么只做糕点买卖?”
“这也不奇怪。”
都是生意人吴掌柜对这些事可比秦五丫清楚:
“听说县城里那家翠云坊做糖块的大师傅,原不是翠云坊的,是掌柜的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那师傅有些名声,只说愿意在翠云坊做工,但却不原将方子让云翠坊知晓。
每日做多少全由他一人定,做多少卖多少,绝不假人之手。
这正是这个缘由,咱们云州府这么多加翠云坊,却唯独只有那家卖糖块的缘故。”
“原来是这般,这我倒是不知晓。那另外一家呢?莫非也是这样?”
听吴掌柜这么一说,秦五丫才知道原来在云州府内,能做糖块糖果的师傅竟是这般难寻抢手的。
果然老话说的对,一技傍身吃喝不愁。
秦五丫原先对这生意还是有些犹豫的,可如今听着不免又增了几分信心。
“那倒不是。”
吴掌柜摇头:
“你说的那家可是赵氏果糖铺子?
那家与翠云坊可不同。那家铺子的掌柜叫赵大成。说来我时常去县成里进货却也见过两回。
赵氏的铺子在县城里也有些年头了,听说早年也是做糕点买卖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便做起了糖块买卖。
一做便是上百年。传到了赵大成这代都是第五代了。说起来原比翠云坊可有来头。
我寻常去镇上时也愿意去他们家的铺子,虽说赵氏的糖块样子寻常虽不如翠云坊做的精细,可味道却是最醇厚不过的的。”
“嗯。”秦五丫点头赞同:“五丫前几日也吃过一粒,正是出自赵氏果糖铺子。味甘醇,有一股果香味的。说是用抚宁的香桃汁做的。”
“这可是赵大成前两年新制的物件,他爹那代可没有。
买的是极好,我前几日去便也想着要一包让你嫂子尝尝,可不想竟是卖空了。”
“那掌柜的,你说这梨膏糖比起赵氏的糖块又如何?”
秦五丫有些忐忑。
虽说清水镇并没有做糖果买卖的商户,可能真正有闲钱能买糖块当零嘴解馋的人家本也不多。
自己的梨膏糖若是比不上赵氏的果糖铺子的,这生意可就难说了。
“各有千秋。”
吴掌柜略一思量道:
“你这个梨膏糖却是有些特殊,刚入口只觉清甜浓郁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艳之处,可吃着吃着却愈发的觉得甘甜回味,余香无穷。
甚至现在想来,那一抹似有似无的药香都显得恰到好处。”
“真的?”
秦五丫半信半疑:
“掌柜的,你不会是因着咱俩的交情说些好听敷衍我的吧?”
“吴某我是生意人,旁的事情能看玩笑,唯独这做买卖的事却是半分不会有假的。”
吴掌柜大笑着忽然道:
“秦丫头,你若没这信心不妨将这梨膏糖的方子卖给我?
我出四十两银子,另外你前些日子在纸坊定的各色纸张和制糖的模具我也包了,你花了多少银子我与你补上就是。”
“噗!”
秦五丫忍俊不禁:
“掌柜的你可打的好算盘,四十两要了方子,转手那糖果便卖上二两三两一盒。
不出一个月莫说本钱回了,指不定还能赚个盆满钵满莫说旁的了。
只可怜了我,拿了四十两银子,还不够前些日子花出去的药材本。”
“你这丫头,真是半点都不吃亏。”
吴掌柜闻言倒也不生气。
他原本就不是真的要买秦五丫的方子,先前那话也不过是为了让五丫下决心罢了:
“刚刚还怕着怕那的,怎么一说到将生意转让给我却又舍不得了?”
“只全当赌一把了。”
坚定了心思,秦五丫反倒松了一口气:
“是好是坏做了再说吧。大不了便是赔本,也买个教训。”
“这便是了,我这来客居刚做起来时可足足赔了两年的本儿,差一点便将整家中的老宅都变卖了。”
吴掌柜笑着附和:
“做生意哪有怕赔本的道理,从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这丫头我瞧着心思就不浅,不试一下你自己那关都不过去。
可不是,秦五丫点头。
人生在世哪有事实都平坦的,再说自己自己穿来是一穷二白,也不怕再穷一次。
反倒一直畏首畏脚的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秦五丫做起事来反倒没有了早前的畏首畏脚。
“掌柜的,我这梨膏糖今儿个你也是尝了的,这买卖能不能做我不清楚,你也不明白。不妨...”
秦五丫心道自己一直拐弯抹角的也不是个事便干脆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心头的想法和吴掌柜说了。
她早起有心要和吴掌柜一道做这梨膏糖的生意。
一是为了还吴掌柜的人情,而也是看中了吴掌柜为人,如今这般说出来也不怕吴掌柜欺负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娃子。
吴掌柜虽然心里头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可听到秦五丫的话还是有些吃惊:
“秦丫头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秦五丫认真的点头道:
“我那处还有几十斤的药材,蜜糖山梨子都不缺。只等着过几日印糖的模子出,就能行事。”
“那我这处要去几个人?”吴掌柜问。
“也不需多少,有个四五个就成。”
秦五丫盘算了一番道:
“只是到时候掌柜可要挑几个嘴紧得力的,手脚也要勤快些。”
“这是自然。”吴掌柜点头。
虽说契书还没签,可吴掌柜心里头已然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买卖。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自然知道生意无论能不能成,那做糖的方子可万万不能流出去。
“秦丫头,你看到时候能出多少?”
吴掌柜取了纸笔一边依着秦五丫刚刚的条件列了份较为详细的契书。一边又不由担心的问:
“那材料可是够了?要不要我命人在去县里头采办些?”
“够了,少说也能出个几百斤的。
吴掌柜只管叫人先去置办了安置的盒子就成。到时候等纸坊的彩纸出来了,我便叫人先包了再送到掌柜的这处来。”
“成。”
吴掌柜点头。
早起酒楼生意好时他便又招了几个伙计,现下人手也够。到时候秦五丫将包好的糖块送来,他在叫人装盒也轻省。
“秦丫头,你看这定价?”
吴掌柜手上的契书已经大致罗列清楚了,秦五丫提的要求也一一说明,只是写到分成这处却是出了问题。
吴掌柜面有难色的道:
“秦丫头,你这梨膏糖可想好了怎么定价?”
说罢吴掌柜便把写好的契书递了过去。
秦五丫接过契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她虽说在这个年代算文盲,可思想却不文盲,再加上搬到镇上后日子好过了也买了写书籍自己琢磨着看。
这一来二去虽说还不能完全都识得,可连蒙带猜的还是把吴掌柜的这份契书看了分明。
这一看秦五丫便也明白了为什么吴掌柜不好下笔。
原来自己之前光说了怎么分,却也没说要怎么卖。只说了自己这方出梨膏糖的方子和炼制技术,再外加二成的本钱。
吴掌柜则包圆了余下的八成银钱。到时候买卖做出去,便以四六分账。
秦五丫这处分四,吴掌柜则是六。
这意思说的也算清楚,可写却不这么容易写清楚了。
再则按照大历的规矩,商人间做买卖写契书定是要将银钱货物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的,写个四六开的分成,便是拿到衙门去,这么不清不楚的也不好落印。
“说来我也没做过这买卖,定价却也不清楚。”
秦五丫想了想还是摇头道:
“掌柜的你见多识广,这价钱由你来定最合适。”
“这...”
吴掌柜有些犹豫,半晌才道:
“也成。只是我如今也不清楚你这梨膏糖糖的用料,丫头你看?”
吴掌柜有些不好意思便没将话说下去。
他这是在讨要梨膏糖的方子。虽说此举是为了清算本金而用,可话却不好说。
要知道虽说两人敲定了买卖,秦五丫也说了要出方子,可契书还没签呢,到底算不得数。
秦五丫是了解吴掌柜的为人的,既然决定了一道做买卖,也不怕吴掌柜欺了自己便痛快道:
“掌柜的,你另外取了笔墨就是。”
吴掌柜一听知道秦五丫是要将方子说了,眉眼一喜忙另外取了一张白纸道:
“丫头你说。”
秦五丫将梨膏糖所需的药材一一道来,说的极慢却十分清楚。
不一会儿,吴掌柜手上的白纸便明明白白的记入了大量药材。
看着满纸张的药材,吴掌柜也不由好奇:
“原吃着便觉得有股药香却不想竟是要十余种药材这般多。
倒是难为了你这丫头这般好的记性。”
“要挣钱的营生哪里能不记清楚些。”
秦五丫尴尬一笑,含糊其辞的将话头引到旁出去:
“掌柜的这方子可千万别落在旁人手里。”
“这是自然。”
吴掌柜郑重其事的应道。
契书要等定价出来了才能签,秦五丫也不着急,与吴掌柜二人商妥了细则定下了三日后在谈。
秦五丫惦念着家里头只留了刘大一个人做活不放心便想早些回去,却不想吴掌柜竟已经=命伙计上了一桌子的好菜。
盛情难却,秦五丫推不过便也应了下来。
说是吃饭实则也是在商量往后要怎么一道做买卖。
吴掌柜是过来人,做了几十年的买卖自然有许多又心得要与秦五丫说。
秦五丫知道自己想法虽多却是个没实践的纸上谈兵。
很多事情不清楚也料想不到,现在免费有师傅教导便也听的认真。
秦五丫算是个性子沉的,一顿饭下来,只是听却也不多说,只等吴掌柜说到相同处或疑惑处才会应和上一二。
说来秦五丫是知道自己在做买卖上没有资历,也明白吴掌柜这是有心在教自己,所有该听的地方只是听。
等到要说的地方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结合自己前世看过听到过的案例分析比,对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出来。
秦五丫提出的见解其实也是寻常的很,可落在吴掌柜耳里却是不一般了。
秦五丫不知道的是,她每每开口,吴掌柜的眼眸便不自在的深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