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苏老脸一红,“我才不是!”
顾含章却温柔地扬起了唇畔,道:“罢了罢了,朕现在去看看杨皇后,你老实在宫中等我。”
谢姝苏乖乖地点了点头,她还想要逃,怎样也要巴结顾含章才是。
顾含章却心情大好,出去直直朝杨皇后寝宫而去。
杨皇后此时也正在生闷气,昨日陛下打她的事情传了出去已经够丢脸,如今他还在大殿之上护着那个狐媚子,简直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正生气间,便听宫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道:“娘娘,陛下来看您了。”
杨皇后猛然一惊,忙从床榻上起身,忙冲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自己,“陛下怎么突然来了?本宫还未曾梳洗呢!快快,给我上妆!”
“皇后在朕面前何必拘束自己?”门外传来男子清爽的声音,顾含章出现在门口,淡淡地说道。
杨皇后急忙上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顾含章径自从她身边走过,懒懒坐在太师椅上,颇有几分冷淡道,“今日朕在朝堂上护着她,皇后现在心中恐怕在怨怼与朕吧。”
“臣妾不敢。”杨皇后低眉顺眼,好似一个贤良妇人,“陛下这般心仪那位姑娘,臣妾见陛下高兴自然也高兴,若是她愿意留在宫中与臣妾作伴自然最好不过,臣妾又怎会怨怼呢?”
顾含章听得舒展开眉头,很满意杨皇后的反应,他上前亲自扶起杨皇后,笑道:“朕知你素来贤良,昨日的来龙去脉她也与朕讲了,原就是她的不对,皇后,委屈你了。”
杨皇后受宠若惊地顺着顾含章的搀扶站起身,轻声道:“臣妾不委屈。”
顾含章叹了一口气,“朕天生残疾一只眼睛,你嫁给朕已是委屈了你,如今又误会你动手打你,你不要往心中去。”
“陛下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自然爱您敬您,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记恨陛下?”杨皇后双颊泛起红晕,羞怯不已地低下头。
从前顾含章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对她不过淡淡,如今竟然愿意来哄她,方才心中的怨气转瞬消失不见,唯有欢喜。
顾含章心中却无任何波澜,只是微笑道:“皇后素来贤良,辛苦皇后执掌六宫,帮朕分担这么多,朕心中一直都清楚。对了,如今朕将谢姝苏交到你手中,今后就劳烦皇后照顾她了。”
“什么?”杨皇后身子微微一颤,方才心中的喜意仿若被倾盆大雨所熄灭,“陛下这是怕臣妾对她不利,所以来警告臣妾?”
顾含章唇边笑容逐渐变浅,像是一汪死水平静,“皇后,你是后宫之首,她如今身居后宫,理应你来照顾,有何不对?”
“哼,陛下如今愿意为了她与世人为敌,已经将她置与熊熊烈火之之上,朝堂后宫盯着她的人众多,陛下却在此时将她交给臣妾,是否对臣妾太过不公?”杨皇后皱起眉头,冷笑了两声,“我可没有把握能够护得住她。”
“不必你来护,朕的人朕来护,但是皇后也不要因为小事便与她计较,若是朕知道了,恐怕面子上谁也过不去。”顾含章眸心森凉,语气却如常道。
杨皇后摇头苦笑,道:“好,我知道了。”
敲打完皇后,顾含章便兴致淡淡,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去了。
待他离去后,宫娥倏地皱起眉为杨皇后抱不平,“娘娘,陛下现在完全被那个狐媚子给迷了心窍,竟然这样对您。”
“不必再说了。”杨皇后淡淡地叹了口气,“只怪本宫没有更早遇到他,让那个谢氏捷足先登。”
“可是您可是杨家嫡女,那个女子虽是阳翟谢氏出身,却只是个庶女。前日娘娘让奴婢去打探,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谢姝苏是阳翟谢氏出身,自小便因流月郡主跋扈被赶到贱奴院十余载,可待她出了贱奴院不久后,流月郡主与谢氏大小姐便接连暴毙身亡。娘娘,您不能不斗啊,否则那个女子迟早也会这般害死您的!”宫娥苦口婆心地相劝。
杨皇后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在房中不安地来回踱步,“若真的如此,那那个谢氏真是好手段……小小一个庶女,竟能害死嫡母嫡姊,倒是本宫小瞧她了。”
她不安地皱起眉,“可是本宫在家中自小娇生惯养,如何比得过她心机深沉?眼下陛下又护着她,本宫该如何做呢?”
宫娥上前,面上表情阴冷残忍,“娘娘不必担心,还有奴婢为娘娘出谋划策。”
杨皇后抿紧嘴角,但是想到方才陛下的态度,脸上止不住地落下两行泪,轻声道:“陛下的心不在我这,若是我对他的心上人动手,恐怕他誓死也要整个杨家陪葬。”
窗外的阳光刺眼,但是杨皇后却感觉浑身冰凉,毫无温度。
大夏帝都的街上,车水马龙,火树银花,道路两旁摆着小摊,糖人、小吃、首饰、布料一应俱全,琳琅满目,令人看花了眼,无数小贩的叫卖声与百姓之间的笑声汇集在一起,喧闹嘈杂,却是将大夏宫的死寂给驱散不少。
谢姝苏因着脸上有鞭伤,便头戴帷帽,乖乖跟在顾含章身后。眼前的男子淡漠轻笑,令人察觉不出他的心意,她小心翼翼地朝周围看去,只见人流拥挤,她若是逃了,顾含章未必能找得到她。
顾含章斜睨了一眼身旁明显心不在焉的小女子,唇边扬起一丝宠溺且不易察觉的狡黠。
“顾含章,我想吃糖人。”谢姝苏扯了扯顾含章的衣袖,笑容讨好。
顾含章点头,与她一同走至糖人摊前,让老板给谢姝苏吹了一个糖人,谢姝苏伸手接过,小脸被烛光映得通红,双目晶亮,好像天上最耀眼的星,璀璨异常。
顾含章隔着她面前的轻纱也能发觉她从未这般开心,唇边也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只要看着她高兴,他心中也高兴。
原来,真正在意一个人,是会担忧她过得不好,担忧她会不高兴,担忧她会不喜欢自己。可是看到她笑得温柔缱绻,便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姝苏抬起头便望见顾含章这般深情的目光,好似要将自己融化在那只深不可测的眼眸之中,她不自然地耸了耸肩,道:“你看我做什么?”
“无事。”顾含章收回目光,他容貌俊美,却因眼上的银眼罩将他的倜傥隐去很多,但却依旧遮不住他身上的风华,引来街上许多女子或好奇或探寻的目光。
谢姝苏低下头,唇畔染笑意。
道路两旁,有不少观看杂耍、卖艺的人群,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如同雷霆的喝彩声,谢姝苏却没有心思欣赏,只是尽力记住道路两旁的小巷。
顾含章路过两棵参天大树之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谢姝苏因左顾右盼,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却是没有注意到,待她察觉时,身子因为撞上一个软和温暖的身体上。
她忙站直,好奇地询问道:“怎么了?”
顾含章好笑地望着眼前的谢姝苏,朝她耐心道:“你瞧树。”
谢姝苏好奇望去,只见眼前的两棵参天大树应该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树干只要两三个男子手牵手才能环绕一圈,两棵树互相纠缠,扶摇直上青天,上面挂满了以红线所固定的竹签。
她不由伸出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竹签,只见上面雕刻了一男一女的名字,不由微微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姻缘树,这两棵树天生长在一起,若是寻常的树恐怕早因吸收不到养分而枯死其中一颗,那这两棵树并没有,反而生长愈发旺盛,大夏人氏深信将自己名字给挂在这树上,便能将姻缘捆绑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相离。”顾含章耐心地解释道。
这时,一旁卖红线竹签的摊主呵呵一笑,热情招待道:“公子小姐不如也买一块竹签,挂在树上以祈愿婚姻顺遂。”
谢姝苏听得皱起了眉,出言辩解道:“不是,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顾含章却不分缘由地买下了一块竹签,他因不识得太多字,便找摊主帮他刻上顾含章与谢姝苏的名字。
“顾含章,你不要这样子!”谢姝苏顿感无奈,她一直以为顾含章是个心中只有政事的人,没有想到他也会学那些酸秀才做这等事。
顾含章却将竹签握在掌心,脚下微微用力,一跃而起,将竹签绑在了树干上,这才跳了下来,面色如常道:“我们走吧。”
谢姝苏哭笑不得,继续跟着顾含章往前走。
这个时候恰巧鼓队在此经过,身着红色彩袍的鼓手们满面笑意地敲着腰间的大鼓,轰鸣的鼓声仿若春雷划破云霄,撼人心魄。
那些原本在道路中央的人们急急退让,人潮拥挤过来,谢姝苏猝不及防竟与顾含章被众多人给冲散了,她心中一喜,趁机朝人少的小巷里跑去。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站在她不远处的顾含章,脸色沉着冷静,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
谢姝苏对大夏帝都并不熟悉,走入小巷之后,她毫无头绪地看着曲折的小巷,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