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结束了。”
方淼淼喃喃道。
她后背的伤处火辣辣地疼,胸口开始有麻痹的感觉,因着呼吸不畅,头也开始晕眩,仅仅是靠着一口气顶着。如今精神稍微一松懈,就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就晕倒了。
“方天师,方天师。”
陆之南连忙将方淼淼拥在怀里,心急如焚地呼唤着。
正好,这时候,一旁的青鸢悠悠地醒过来了,她爬起身,揉了揉额头,一见方淼淼这模样,吓了一跳,叫道:“方天师受伤了?鬼邪呢?被方天师给打跑了?小侯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将人送回村里去,”
陆之南如梦初醒,连忙应道:“对,对,先回村里再说。”
躲在神兽青龙阵里的刘诚和锦衣校尉们见状,也赶忙走了出来,砍树枝,做担架,七手八脚地将方淼淼送回了秀泉村。
秀泉村的村民又一次见到方淼淼奄奄一息的模样,有几个年纪大的老妇人当场就抹起了眼泪。
村民们利落地腾出了一间干净明亮的屋子。
“青鸢,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衣裳,还要针和羊肠线,对了,再找些酒来。刘诚,你负责去和村民们说,方天师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鬼邪暂时不会出现,村里最近是安全的,让他们安心。”
陆之南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他看起来很冷静,很沉稳,可是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暗夜灯影里的徘徊者,沉痛而又感伤。
“是,知道了。”
青鸢和刘诚应道,匆匆转身,出去各忙各的事儿了。
方淼淼趴在床上,她的伤在背后,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枯成黑色。
陆之南几乎没有犹豫,便动手解开了方淼淼的衣衫。她的皮肤细腻白皙,如若凝脂,然而此时陆之南心中没有半点旖旎的想法,唯一挂念的只有方淼淼的伤势。
衣衫褪尽,只见伤口从右边肩头,一直蜿蜒向下,直到腰部,深可见骨。伤口附近的皮肉,浮着一层浅浅的灰色,想来是余毒未清的缘故。
青鸢捧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见状,连忙放下水盆将屋门合上。她虽然是精怪,但人间的规矩也是懂得的。
“小侯爷,这些事儿我来就好了,方天师到底是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呐。”
陆之南沉吟着,道:“救命的时候,顾不上这些了。”
说着,他挽起衣袖,先清洁了自己的双手,然后将一块毛巾湿了湿热水,小心翼翼地为方淼淼清洗伤口。
血浸润在毛巾上,毛巾又泡在水里,整盆水就变成了红色。
青鸢足足换了五盆热水,陆之南才将方淼淼的伤口清洗干净。
陆之南问道:“酒呢?”
青鸢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见老村长的声音在屋外头响起:“青鸢姑娘,你要的酒和绣花针,我给你送来了,那个羊肠线,村子里没有,我就拿来了绣花线。”
青鸢闻言,赶紧开门走到屋外,把东西接了过来,向老村长道了一声谢,又急急跑回屋子里。
将手里的物事放在木桌上,青鸢道:“小侯爷,你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陆之南点点头,抬手拿起那一坛子还未开封的酒,一掌拍开封泥,将酒倒进水盆里。
酒的清香迅速在屋子里弥漫,青鸢好奇,轻声问道:“小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陆之南手上动作不停,应道:“准备缝合伤口。战场上有士兵受了重伤,军中的太医就是这样处理的。要不然,伤口会溃烂,一旦发起高烧,就危险了。”
说着,陆之南又拿起干净的毛巾,蘸着酒给方淼淼再清洗了一次伤口。之后,拿过绣花针,放到酒里泡了泡,看着五颜六色的绣花线,他拧起了眉。
羊肠线坚韧并且有弹性,缝合伤口最为合适。这绣花线,只怕是不成。
陆之南想了想,从发髻上挑下一缕乌发,手腕微微用力,乌发落入掌心。他将乌发也放在酒里头泡着,然后捻出几根来,穿进绣花针里,开始在方淼淼的伤口处一针一针地缝合着。
方淼淼双眼紧闭,毫无知觉,陆之南的动作却很轻,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她的后背上,生怕再次伤害她。
直到最后一针收了线头,陆之南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沁出的汗水,将他的里衣都濡湿了。
青鸢静静地看着,见陆之南停住了手,连忙上前,问:“好了?”
陆之南点点头,道:“好了。”
青鸢随即利索地为方淼淼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可当她的手无意间拂过方淼淼的胸膛时,觉察出了异样,顿时心中一沉:“小侯爷,方天师她……”
陆之南接口道:“怎么了?”
青鸢惊惶道:“方天师她,没了心跳。”
陆之南神色大变,沉声道:“不可能。”
说着,他将手搭在方淼淼的脖颈动脉处,那里竟然半点跳动也无,一片死寂。
陆之南愣住了,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结,连指尖都是发麻的。
没了心跳,没了脉搏,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方淼淼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
陆之南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去了一贯的节奏,他眷恋的眸光,流连于她的秀发,她的眉眼。她笑起来的时候,她冷淡的时候,她愤怒的时候,相处的每时每刻,都历历在目。
青鸢首先回过神来,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拿过方淼淼的佩囊,手忙脚乱地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只见瓶瓶罐罐和黄符铺满了一桌子。
“章阁山广阳观尘涓真人是方天师的师姐,她最擅长炼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炼丹师。方天师手里一定会有起死回生的丹药。是的,广阳真仙的传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青鸢一边说,一般翻看着那一大堆的瓷瓶,但是瓷瓶上并没有字,打开瓷瓶栓子,里面虽然有药丸,可是也不知道哪一种对症,到底该吃哪一种。
青鸢哭丧着脸道:“小侯爷,怎么办?方天师怎么会死呢?这只是皮外伤啊,三年前她和千年蜈蚣精打斗的时候,伤了周身的经脉,也都还好好的……难道是蜈蚣毒……”
陆之南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呆愣愣的,青鸢的叨叨絮絮他一句都没听见去。
青鸢见他指望不上,咬咬牙一把将他推开,双掌平放,运起灵力,便有一束蓝光笼罩着方淼淼。一盏茶之后,青鸢收回灵力,再次摸了摸方淼淼的脉搏,还是半点跳动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