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感叹道:“就算失去神智,还晓得拿着书不放,可见很有风骨呐。”
段依依认真地看着段朝的身影,除去那件和段朝十分不相衬的兽皮袄外,段朝现在的影子,和过去的影子便几乎重合了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父亲,便是这般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本书,专心的看着。她唤父亲一声,父亲就回过头,笑着问她:“怎么了,依依?”
过去和现在重逢,但她和父亲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
沉默的时候,阿顺突然过来了,道:“老爷,表小姐,如锦姑娘，慕姑娘来了。”
苏恪大笑道:“来的刚好,正好你们可以见上一面。”
慕衾寒很快就来了,这次她并非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苏恪一时奇怪,瞧着那女子又不像是丫鬟的模样,就问:“这位是……”
段依依震惊地看着那人，身体微微颤抖，似是想说许多话，可到嘴边，却又一一咽下。她往后面移了移，繁茂的树枝垂下阴影，遮住了她大半身形。
“奴婢曾是段家的奴婢,”海棠开口道:“后来跟着小姐出嫁,又因种种原因与小姐离散。听闻老爷在府上,奴婢特意来看看老爷。”
“段家的丫鬟?”苏恪愣了一下,看向唐宛央。
唐宛央对他点了点头,苏恪便也没再说什么。
苏恪想得简单，既然唐宛央都以为没问题,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苏恪瞧了瞧慕衾寒,又瞧了瞧唐宛央,很明白事理的道:“你们说吧,我去外面喝汤去了。”
唐宛央笑着点头,苏恪便离开了院子。
慕衾寒从木箱里拿出银针来,海棠已经走到了段朝面前,段朝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突然觉得有人走到了面前,顿时抬起头,看向海棠。
海棠眼圈一红:“老爷!”
段朝只是古怪又好奇的打量她,并未说什么话。
海棠的眼泪没有憋住,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早就从国公府的下人里得知了段朝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段朝是如何被张南垣折磨,若不是唐宛央,段朝只怕已经在岱乡被害死了。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原来的段家,竟然不在了。
好好的一家人,死的死,疯的疯,海棠的心中,顿时生出了巨大的悲恸。
她克制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
唐宛央叹息了一声,走到了海棠身边。
段朝认得唐宛央的,看见唐宛央出现,立刻笑嘻嘻的凑近。唐宛央笑道:“段老爷。”
她又拉住海棠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塞到海棠手中,轻声道:“别哭了,擦擦吧。”
海棠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哭声,拿起唐宛央的帕子擦拭了眼泪,对唐宛央道:“谢谢唐大小姐。”
“你看到了,段老爷如今就是这个样子。慕姑娘一直在为他施诊,或许有朝一日他能恢复神智,或许……”她没有说下去。大家都心知肚明。
海棠哽咽道:“我只是太难受了,看见老爷受苦,我难受极了,若是小姐还在,看见这般景象,不知内心有多煎熬。现在小姐去了,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