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珂被他怼得一窒,心里清楚他这话说得也没有错,问题是他这态度怎么瞧着都像是故意挑刺,说话的语气听着也阴阳怪气的。
她抬眼看向从餐厅里走出来的张妈,扯着笑道了歉,“抱歉张妈,下次我会记得告诉你。”
张妈呐呐道,“嗳,没关系的。”
宋珂没去看沈景西,垂着眸,提着东西笨重地移步要往楼上去。
沈景西厉声怒喝,“宋珂!你给我站住。”
宋珂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背对着他,语气轻慢冷淡,不温不火说:“你如果想要教训我,我无话可说,不过我现在很累,没力气跟你吵,随你高兴。”
话毕,她也不管身后的沈景西是什么表情,上楼进了卧室,拿了衣服去浴室泡澡。
她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漫过肌肤,不由得发出舒服的喟叹。
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总想尽办法往沈景西身边凑的自己,如今连看着他都觉得是一种负担,每一次交谈都让她心力交瘁。
低头看见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忽然想起下午陆凊池问她的话。
“宋珂,你打算在沈景西身上耗多久?”
她回答不出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个男人割舍不下,明明当初对韩书瑞是那般的果决不留余地,怎么再栽个跟斗,她就深陷其中了呢?
可是感情这玩意,它本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啊。
沈景西被宋珂气得没了胃口,晚饭吃了没几口,就让张妈收拾了。
推开卧室的门,地板上扔了一堆购物袋,没看见女人的身影,浴室有音乐声传出。
沈景西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今天满脑子都是她那张碍眼的脸,像只苍蝇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连陈川都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
一直担心着她的身体,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也不管耽搁了工作,他就提前离开了公司,结果回到家,张妈说她出门了,在家里等她两个小时想一起吃晚饭。
结果她倒好,不单毫发无损出门高高兴兴逛街购物,回了家招呼不打,正眼没一个,把他当透明的存在,好心问她一句,还爱理不理的,板着脸就甩他一句累了。
他看她就是存心跟他过不去!
宋珂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漏拿贴身衣物了,以往独居,在家不出门她都是很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结果沈景西住进来以后,她这习惯还是没能改过来。
刚刚她那样的态度,沈景西应该不会在卧室,踌躇片刻,她直接套着丝质的吊带睡裙从浴室里出来。
宋珂只顾着擦拭头发,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直到男人轻飘飘的声音刺过来,“累了还这般闲情逸致,沈太太心情不错。”
宋珂陡然楞在原地,一抬眼,看见沈景西就窝在那张小小的单身沙发上,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拥挤且滑稽,正悠闲自得地盯着她看,眸色暗沉。
宋珂脑袋嗡一下炸开,后知后觉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往更衣间的方向跑,结果因为过于慌乱,从浴室出来带着水的拖鞋在瓷砖地板上一滑。
下一刻,“啪”得一声响,她成功摔了个狗吃屎。
“呃呜……”妈的!痛!
沈景西也被这一幕震惊到硬是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起身长腿迈开三作两步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板提起来。
沉声骂:“你跑什么!”
这回摔得很重,宋珂痛得直接迸出了眼泪,有一瞬间连气都喘不上来,整个人动弹不得。
眼泪砸到沈景西的手背上,他僵了僵,看着她憋着嘴强忍还啪啪掉眼泪的模样,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拦腰把她抱到床上。
宋珂疼归疼,抽着气还不忘扯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的身体裹好。
沈景西看着她这幼稚的举动,莫名地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地啐了句,“就你那两,有什么好遮的。”
宋珂恼羞成怒地抓过枕头往他脸上砸,“沈景西你变态!”
沈景西轻松挡住她的攻击,低声笑了出来,戏谑道:“被戳中痛还恼羞成怒了?”
“混蛋!”
宋珂气得肝疼,脸皮又不够厚,一张脸颊红扑扑的,跟他抢着枕头要砸人,偏偏还抢不过他,怒极之下直接抬脚给了他一脚,“流氓!色胚!”
沈景西被踹中大腿,可惜她力气小,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这些闹腾落在他眼里反倒成了娇嗔。
两人你打我挡玩得不亦乐乎了起来,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怄气。
“好了,别闹。”他把枕头扔到地板上,又扣住她的脚,“不疼了吗?”
那语气,是又无奈又宠溺。
宋珂打又打不过,嘴上功夫又输人,身体又疼,看着他悠然自得意气风发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悲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鼻子一酸又憋出了一层水汽。
她索性倒在床上,把被子盖过脑袋,将自己藏进了被窝了,隔绝了视线,眼不见为净。
沈景西站在床边上,看着她愈发幼稚的行为,墨眉轻挑,扯了扯被子,“好了,摔到哪里了,起来我帮你看下。”
那声巨响他一个男人看着都觉得疼,她刚才连动都不敢动,不知道有没有摔到骨头。
宋珂像条蝉蛹死死裹着被子蠕动,不肯出来,“不要你假好心!”
“出来。”他又扯了一下。
宋珂拒绝,声音是不耐烦:“不要!”
沈景西看着那一团,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二话不说开始动手准备强行把她拽出来,“出来!”
“我不要!”她还挺倔。
“宋珂,你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再一次试图把被子掀开。
“你管我!”她直接滚了一圈,滚到了床的令一边,眼看又要摔下去了。
沈景西眼疾手快把两人带被抱住了,看着怀里的那坨,忽然低低的笑了。
他跟一个女人在拗个什么劲,简直蠢到家了!
随即起身,出了卧室。
宋珂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房间里空荡荡的,没了他的身影。
抽了抽鼻子,从被子里爬出来,脚着地,痛得她脸蛋扭曲,低头发现右边的膝盖被磕出了淡淡的血丝,红肿了一圈。
是不是真的衰神附身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
一拐一瘸地拖着脚步去更衣间,穿上贴身衣服,换了一条保守的长袖睡裙,又将头发吹到七成干。
返回卧室时,沈景西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她看了他一眼,咬着唇硬是当做没看见,脸上只差没明明白白地写着老娘不想理你别烦我几个大字了。
“……”都说小人与女人难养,果真不假。
平日不冷不热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一旦耍起脾气来,真是比谁都难伺候。
宋珂准备把地上的东西搬到更衣间。
沈景西耐着性子,淡声道,“放着,先过来上药。”
宋珂抿着唇,不听不说,铁了心不搭理他。
“宋珂。”沈景西抓住她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墨染的黑眸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温漠的声音有几分凌厉,“你这是在跟我耍脾气?”
宋珂垂着眼帘,扯着唇笑了笑,“我是你的谁?哪里有资格跟你耍脾气?”
低低软软的声音没什么攻击性,但言词却含讽带刺硬气得很。
沈景西笑容敛去,脸色冷了下来,“稍微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都敢跟我耍横了是吗?”
宋珂低着头,又默不作声了。
难得几分和谐温馨的氛围,说没就没了。
沈景西看着她安静弱小好像随便你怎么骂怎么打都没关系的样子,忽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不发作吧,憋屈,发作吧,又一拳打在棉花上,更难受!
他这辈子见过形形式式的女人,像宋珂这样冷冷淡淡的款,他妈的头一回遇到,当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打不得,骂不动,逼急了又咬人!
沈景西心底当时生出一种怪异且陌生的感觉。
他压住烦躁的情绪,直接把人往床上带。
宋珂一惊,想也不想地叫:“我不要!”
沈景西一僵,看着她警惕的神色,薄唇抿成一道直线,声音微冷,“帮你上药而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上我呗。”轻飘飘的声音,直接粗暴。
沈景西皱眉,“……你当我禽兽?”
“难道不是么?”宋珂抬起眼睇他,唇角挽起嘲弄的弧度,表情很无辜。
沈景西顿时脸色不善,目光冰冷,不说话,不怒自威的气场直逼而来。
宋珂舔了下唇,“你昨晚的所作所为跟禽兽有差别吗?我身上那些淤青去医院验伤都能成为家暴的证据了。”
闻言,沈景西一时间说不出话。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懒得跟她争辩,总之他没有辩解,在她面前蹲下身,手指挤出药膏,帮她上药。
清凉的药膏,涂下去时,冰得她下意识哆嗦。
白皙如玉的细腿,淤肿了那么大一块,显得突兀扎眼。
他盯着,皱起了眉头。
他这样纡尊降贵的行为,宋珂只觉得毛骨悚然,“沈景西,我自己来。”
“别动!”
她抿着唇,“沈景西,你不用这样,我受不起。”
上药的手停住,他抬头看着她的脸,淡淡道,“宋珂,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