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儿在一边用手绢掸了掸身上的褶皱,又端了一杯酒喂给君如羽,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奴家还是第一次听到姜小姐弹琴呢。果然,大户人家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和我们这些下九流的小百姓有天差地别呢。”
“欸,你怎么会是第一次听?她不是都来大半年了?哟,京城第一美人呢,都没人想看么!”君如羽尖酸刻薄的讥讽着,冷冷看着一边自顾自弹琴的江轻离,见她脸上波澜不惊,又有一股无名火出来。她如果委屈、如果生气、如果忿忿不平,都会让他十分满足。可是偏偏,总是这样冷着一张脸,好像自己是空气一样,心中就莫名不爽,“看来咱们姜小姐不屑说话呢。好哇,那你就弹……一直弹,我没有说停,这儿的琴声不准停下来!”
“啊?不好吧!”
柳烟儿听到这话,秀眉一蹙,满脸的不情愿。她扭了扭身子,贴到了君如羽的身上蹭来蹭去:“这好端端的良夜,咱们难道要在这儿听琴吗?奴家可没有那种好兴致。”她说着,又在君如羽的胸口上画着圈圈,那妩媚的姿态,任哪个男人看了都要酥了骨头,“奴家不依,奴家不依嘛。”
毕竟对于她来说,刚才想要打两巴掌的事情没能得逞,心中就一直耿耿于怀。既然这个时候没能有什么好的机会,那还是趁着火热,多在这个金主身上捞些钱。若是叫他开心了,即便是去做个小姐,做个陪房丫鬟,那都是好的!毕竟,他可是皇子……皇子啊!这样的金贵的人物,她可能千八百年都遇不到一次,遇到了,自然要好好把握了。比起这个,似乎现在出气也不那么重要了。毕竟,若是以后发达了,想要怎么报复,就能怎么报复。
“哎哟,我的小美人儿,看着个木头她弹琴有什么意思。咱们两个自然要去外面快活的。只是不能便宜了她。”君如羽被摸的心里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带着柳如烟去屋子里面。不过江轻离的这副臭脸实在是让他不爽,所以还是要交代一些,“叫两个人,来‘听’她弹琴。只要我没说停,她就不能停。若是稍有懈怠,那就……随便处置。烟儿,你们楼中的规矩是什么?”
柳烟儿听到,心中一喜,连忙招来了自己身边两个交好的小姐妹和两个丫鬟,让四个人坐在离江轻离稍近一些的桌子,又把君如的话给她们转述了一遍。四个人平日里也都不为虎作伥的那类,心中一直都不大满意江轻离的趾高气昂,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可以作威作福的机会,当然是喜不自胜,都点了点头,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做好。
“三皇子,咱们楼中规矩很严的。若是妈妈吩咐咱们,咱们有什么事情做不好,那就要挨打的。打手板心,扇耳光,或者这样的、那样的都会有的。但是……我们这种都习惯了,可是姜小姐在我们这儿都是被当做神仙似的供着,哪儿受过这种苦。算了算了,还是算了。三皇子,我们回去吧。”柳烟儿这样说着,却脚步没有挪动分毫,却还是撇着眼打量着江轻离。
君如羽摆摆手:“怎么就受不住了,不打不成器。就连本皇子也是一样的被教,在什么地方,就守什么样子的规矩。管她是什么人,现在是你们花楼的人,就要听你们的。就这样吧,若是停下来,或者弹得不好了,你们就打手板,或者……恩,扇耳光也行,就当做是替你们姐妹主子还了。若是她不愿意,那就来找我,我替你们做主,明白了么?“
“是,我(奴婢)都听明白了。”
“那就好,那就好。烟儿,我们走吧。”君如羽低头一亲芳泽,看着柳烟儿万分娇羞,心中一荡,直接抱起了她,“咱们今夜……好好的聊一聊。”
“哎呀,三皇子……你可真坏。”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相互调着情,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走远了。直到随着一声关门声,这才安静了下来。江轻离原本还在琴弦上飞快的拨弄着弦,这会立马听了下来。无视身边四个人的大叫,抱着琴就要走。一边柳烟儿的贴身丫鬟想先动手,拉住了江轻离,抬手就想甩耳光。江轻离用琴一抵,尾端便撞了过去。那丫鬟没有防备,生生被撞的跌坐再地。
这时候其他的人差不多都散了,也不过就是有个看戏的胆子而已,真的要参与过来,又没有那个本事了。因为今日暂不开业,所以厅中稀稀疏疏的,除了几个喝得烂醉没人管的,就是这四个人。一个跌坐在地上,其他三个都围了上来,各个横眉冷对,指着江轻离的鼻子,底气十足的骂道:“你平日里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就罢了,三皇子说话,你也不听了吗?!三皇子叫你弹琴,他老人家没说停,你就不许停下来。这才刚走呢,你就要走,你是什么意思?!”
“那你去叫呗,把三皇子请过来,主持公道。”江轻离云淡风轻,眼神斜飞上二楼的一间屋子。因为里面还没吹灯,也能隐隐约约的看清**的难解难分的两人。她按捺住心中的恶心,仍是放肆的笑,“去啊,我请你们去请三皇子来。”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把跌倒在地的那个丫鬟服了起来,却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敢在一边狠狠的瞪着她。
现在去请人?那不是送死吗?两个人正打得火热,谁会想要被打扰?万一打搅了三皇子的兴致,那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三皇子不介意,那柳烟儿能不介意吗?柳烟儿卯足了劲,好不容易才勾搭上这么一位金主,正是浓情蜜意,海誓山盟的时候呢,过去说这种扫兴的事情,岂不是……找死吗!虽然说江轻离平日里趾高气昂很是讨厌,可是到底没有柳烟儿真的抽鞭子疼啊。
几个人做了一番思想斗争,都默默的忍气吞声,没有在说话,而是十分挫败得目送着江轻离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吃了这样一场鸿门宴,再大胆的人,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江轻离抱着琴回到了房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闻莺和泠月就凑了过来,一个帮着拿琴,一个扶着她去做。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小衣的里衬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闻莺也是害怕的手心冰凉,连帮江轻离打水都险些端不稳:“小姐……吓死我,吓死我,吓死我……”她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碰到这种事情,更是结结巴巴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了。
“这么点事,大惊小怪什么。”江轻离虽然是出了冷汗,这会儿倒是十分的冷静。她这身汗,到真的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半儿恶心,一半儿因为喝了些酒,厅里面又热。加上君如羽和柳烟儿的表演又臭又长,心中烦闷,才会这样。她利落的脱了衣裳,就躺倒了浴桶中,很自然就比了比自己的手,“倒是许久没有弹过琴了。”
闻莺听了,也是苦笑,一边往水中倒着倒着花瓣和其他的药包:“小姐,你刚才回来拿琴,奴婢真的是被吓死了。要知道,上一次妈妈叫你拿琴,你也是说回来拿琴。可是一转眼就拔了簪子往手腕上划。还好奴婢眼疾手快,给你拦了下来……不然,那才是真的凶多吉少呢。你看,现在这左手上是不是还有一道疤?”
这还真的没注意说,听到闻莺这样说,江轻离才把手腕转了转,看到自己左手的手腕上,果然有一道极浅的米色疤。虽然现在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但是长度还是看得出当初的视死如归的。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如今处在姜倾梨的身份上被这样身不由己的摆布,还是能理解她那时候的心境的。
江轻离叹了一口气,掬着水洗了把脸:“你放心吧,往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只有我让别人想死,不然,别人再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再寻死。人就能活一次,倘若这样就去了,我只怕是不甘心。”
“唉——小姐,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今天的事情,是结了吗?还是……三皇子还没有走呢,咱们明天该怎么办?”闻莺还在心心念念着这件事情,眉头紧紧地锁着,万分担心。
泠月在一边也是长长的叹着气,搁了一下手中的抹布,生气道:“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院前门都让人拦住了。我……我本来想是去王府,去通风报信一下,让王爷过来的。结果……那些人拦住了我,不让我走。唉~要不小姐,我从这窗子翻下去,不论怎么说,也跟王爷报个信也好。不然……三皇子平日里做事就是嚣张跋扈的。若是……我说句不吉利的,就算是他老人家想要小姐你的命,那也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啊。咱们现在势单力薄,人微言轻的……根本就无力抵抗的。“
“不用去麻烦他,三皇子不敢动我的。至多,也就是在柳烟儿那儿吃些皮肉的苦头。”江轻离倒是看得很明白,她懒懒的抬起手,拆下固定在头上的发簪,任由一头黑发倾泻下来。她用手掬着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上面淋着,“我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十一王爷。何况,这儿是三皇子,那儿是十一王爷,我……我有事罪臣之女,这若是搅和在一起了,固然对三皇子是件坏事,可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