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媛媛临走之前,悄悄地和宇文昊对了对眼色。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默契,旁人自是看不懂,再加上两人有心遮掩,就连皇上也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
叶媛媛走出乾清宫殿门的时候,正巧碰见李如海领着冯有林进来。叶媛媛不认识冯有林,却是认识他身上的官服,想着这大概就是老皇帝刚才提到的大理寺卿。
冯有林也没见过叶媛媛,却晓得她是位王妃。因为叶媛媛今日入宫,穿的是王妃礼服。前头带路的李如海向叶媛媛行礼,“老奴恭送十七王妃。”
听李如海叫“十七王妃”,冯有林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明阳公主的继女,昊王爷的妻子,出嫁时被全京城的人看了笑话的昊王妃。
他低下头,朝叶媛媛作了一揖,叶媛媛福身回礼,之后便两下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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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胤离开之后,明阳公主的寝房里,烛火亮了一夜。
宇文胤的人用了一种迷香,将在厢房里当差的侯府下人全部迷晕了去。只不过前去小厨房要水的松玉比较惨,在看到留守在小厨房里的黑衣人后,惊叫了一声,被人一掌切在了后颈上,才晕了过去。
宇文胤与明阳公主密谈一番之后便离开了,彼时已是夜半,天气又冷了几分。钱嬷嬷带着明阳公主的心腹侍卫,将那些中了药被迷晕的下人们一一送回了各自的房间,抹去了有外人来过的痕迹,将一切都打理得滴水不漏。
第二天醒来后,这些下人只会当自己当差累了,服侍过主人,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便沉沉睡了过去。没有人会知道,正在逃亡中的三王爷宇文胤曾来过这里。
只是松玉就没那么好运了。当初明阳公主看中她,将她提拔了放在身边伺候自己,本就是存着不一般的心思。
松玉有着一副好颜色,一双水眸好似能勾人魂魄一般,身段儿也是诱人。明阳公主本想着,若是什么时候逮着机会,好把松玉送给宇文昊做一名侍妾,怎么也能给叶媛媛添一添堵。
既是迟早都要送过去好让叶媛媛不爽快的,明阳公主也就没有着人好生教导过松玉,反而有意宠着她,以至于让她越发的没了下人该有的规矩,倒是被明阳公主惯的像是个官家小姐。
昨天夜里的事情,偏偏是叫松玉给撞见了。她素来没规矩惯了,这一回也不可能会管住自己的嘴。
侯府里进了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若是被松玉不知轻重的传扬了出去,再叫人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明阳公主竟然都没有进宫向皇上哭诉……
种种反常,怎么能不叫人怀疑?万一被人发现了,来侯府的不是别人,正是宇文胤,那可是逃不掉的死罪。
明阳公主都没有多想,就吩咐钱嬷嬷处置了松玉。
不过是一个婢子,就算是死了,也不愁找到更好的。更何况,眼下这样的形势,给叶媛媛找不痛快什么的,这种小事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若是宇文胤真的能登上皇位,那她的女儿叶澜澜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到那时候,难道还怕拿捏不住一个小小的叶媛媛吗?
熬了一夜没睡,明阳公主的眼中早已布满了血丝。钱嬷嬷看着心疼,上前劝说道:“公主,已经这个时辰了,您好歹眯一会儿吧,可要当心身子啊!”
钱嬷嬷也不知道,宇文胤三更半夜的找过来,又与明阳公主密谈了一个多时辰,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瞧着明阳公主这副忧心忡忡、却又似乎隐约带着几分兴奋的模样,钱嬷嬷不由得担忧不已。
“嬷嬷,我睡不着。”谋逆不是小事,这一夜里,明阳公主的心里翻来覆去,都在反复思量着宇文胤说过的话。
打在明阳公主小时候,钱嬷嬷就跟在她身边服侍了。这还是这些年来,钱嬷嬷第二次看到明阳公主这般模样。
第一次,是在明阳公主从先皇那里讨到了赐婚的圣旨时。她也是一夜没睡,只不过,那时候是因为太兴奋、太激动了。
钱嬷嬷有心想问,那宇文胤到底都和明阳公主说了些什么。可是碍于身份,哪怕在明阳公主面前再得脸,她也只是一个奴婢,随意打探主人的事,是僭越。
“唉,”钱嬷嬷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奴婢去小厨房看看,熬得粥好了没有。”说着便出去了。
松玉已经被她看着,拖到僻静处打死了,划花了尸体的脸之后,丢到了乱葬岗去。松枝又留在了叶澜澜的惜春院里守夜,此时,明阳公主的院子里,只有钱嬷嬷一个人伺候。
钱嬷嬷走到小厨房门口,还未进去,就见安国侯叶冬澈从门外走了过来。看见叶冬澈,钱嬷嬷先是一愣。这一夜里,她只顾着担心明阳公主了,都忘记了叶冬澈尚未归府这件事。
叶冬澈见到钱嬷嬷,也是十分惊讶。他在外头府邸里厮混了一夜,怕明阳公主与他吵,特地选在了凌晨时候回来,想着应该能避开。
谁想到,一进院子,就被钱嬷嬷给瞧见了个正着。安国侯心中不由得一阵懊悔,早知道,就不应该回来内院,直接在外面书房里歇下了,就算是白日里明阳公主问起来,也容易分辨些。
“侯爷回来了。”钱嬷嬷向叶冬澈行礼。
“啊,”叶冬澈应了一声,“公主起的这样早,嬷嬷怎么不劝着些,让公主多睡一会儿。”当年的明阳公主,就是爱上了叶冬澈这一张惯会说花言巧语的嘴巴。如今人到中年,叶侯爷的嘴上功夫却是仍旧不见当年。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当真会以为,明阳公主与安国侯伉俪情深。
“公主挂心侯爷,一夜未睡。奴婢劝也劝过了,只是公主不肯听。”钱嬷嬷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得很,让听到这话的叶冬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啊,那我去看看公主。”说着便撇下钱嬷嬷,往正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