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墟见他们面色阴沉,不由向前一步,拉过南山牧,向凤华解释道:“他是我的兄长。”
南山牧的眼神暗了下去,但随即,他很快掩饰过去,指着凤华的方向,不客气地问道:“他是谁?”
灵墟一时语塞,朋友?朋友的话她连他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认识的时间也不久,应该不是,普通人?恩,他们之间的交集其实就比普通人好一点。
见她为难,凤华轻皱着眉头,下一刻,他悠悠地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两个人瞪大了眼睛。
凤华定定地看着灵墟,眸光深邃:“她是我名义上的妻。”
灵墟和南山牧齐齐愣住,南山牧看着灵墟,再看看凤华,面容极是复杂,原来灵墟迟迟不肯回苍狼山,竟是为了一个凡人。
灵墟定定地望着凤华,当初在凤阳楼,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她从未当真,也不敢去探究他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凤华过后也从未主动提及,这事便当玩笑一样过了。
可现在,他当着南山牧的面,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说,明明是没有的事情,他为何会这样?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凤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半晌,灵墟从神思从回过身,冷静的说道。
谁料,凤华缓缓走到她身边,轻描淡写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南山牧,低下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灵墟,轻声道:“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生生世世,都与我在一起。”
南山牧阴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看着灵墟先是一愣,而后低头,他看不清她的面容,这一刻,她是那么的陌生,相识千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灵墟,明明在他面前总是毫无顾忌肆意妄为的张狂模样,但在眼前这人面前,她却似乎褪下了所有的利爪,低着头的脸颊隐隐浮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他突然有些明白,原来灵墟迟迟不肯离开凡间的理由,竟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嘴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轻轻推了推灵墟的手:“我不能等你了,既然你非留在这里不可,那我走。”灵墟看了看他,见他一脸认真,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把头低的更深,今早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突然,她尚来不及反应,被凤华的突然求婚弄的心神不宁,云里雾里,现在连南山牧也要离开她了,这种情况令她无法应对,除了沉默,她甚至都不敢再看凤华一眼。
然而,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脸颊上的一层淡淡的绯红却暴露了她的心思,凤华并不着急,她知道她喜欢他,此刻的他低头看着灵墟,眸光中透着淡淡的宠溺。
气氛越来越尴尬,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股奇妙的气氛渐渐升温,有一种**的味道,将南山牧排挤在外。
南山牧了然一笑,此刻的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俨然成了多余人,嘴边的苦涩悄然褪去,他从怀中拿出一瓶青柚色的长颈小瓶,伸出手递至灵墟眼前。
凤华无意间瞥见那青柚色的瓶子,心中一惊,面上却如死水般平静。
瓶子凭空出现在眼前,灵墟抬头,顺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往上看去,南山牧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如她所认识的他。
她突然安心,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小小的瓶子,指尖无意划过他的手掌,记忆中总是温热的手,却冰凉,毫无温度。
“我会闭关一段时间,所以回家,无需刻意找我,你手上拿的药丸,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了,服下它,若遇到什么事情,尚可以用来自保,我先行一步,告辞。”南山牧没有告诉灵墟的是,这世上除了灵紫涵手中的解药,任何种药丸亦不不可能恢复她被封住的灵力,此刻她拿在手中的解药,是他抽掉体内的灵根,将灵力渡入其中融合而成。
没有人知道生生被抽掉灵根的痛有多痛,那晚他一夜未眠,后半夜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冷汗直冒,整个后背被汗水打湿,但一想到灵墟的笑容,他硬撑着愣是没有说一个痛字。
次日他躲在草丛边,亦是想给她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他只知道,无论对错,只要她想,那么他便会不遗余力的去做,无论何种代价,只要换她一笑,他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
灵墟接过他手中用灵根制成的药丸,并没有多疑,她一拳打在南山牧肩上,脸上却带了丝隐隐的喜悦:“谢谢。”
南山牧静静地看着她,终是什么也没有说,灵体受损尚可以在百年时光中恢复,但灵根是灵力的根本,没有灵根,灵力起不了丝毫作用,恢复的时间,至少也要上万年。
他轻轻道了声珍重,而后便飞身,越过院子的青瓦而去。
灵墟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看着他轻盈地落在屋檐上,而后顿了顿,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视线中。
百年后,千年后,灵墟都没有再见过南山牧,她以为他在闭关,一直以为他当日拿给她的便是灵紫涵封住灵力的药丸,她从不怀疑,百年中,她靠仇恨的支撑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修行,脑海中只有深深的恨意,还有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面庞。
她从没有想过南山牧会死去,纵使整个苍狼山的人都已知晓,她却始终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整整过了百年,偶尔她会想念他,但脑海中却反复倒映着那天清晨,他飞身离去的翩然身影,她总是戏弄他长的太过妖冶,可那一刻他的背影,却隐隐透着决绝。
等待是漫长而难熬的,闭关修炼的日子中,她偶尔会想起南山牧,百年时光匆匆逝去,但南山牧却像凭空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那双盛开着桃花的眸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华,他亦不曾入她梦中。山林间的风猛烈地吹拂,咆哮着,似在低低地哭诉,她等啊等,却再也没有看见记忆中,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慵懒高贵的一张脸。
她不明白,纵使等下一个百年,万年,再过无数个百岁的时光,斗转星移间,沧海万年,纵使真的有奇迹,南山牧都不可能回来了。
那日,他灵根受损,并没有立即回苍狼山,知晓灵墟和凤华之间互生好感,他的心似烙铁般的疼痛,似在无尽的荒原中燃烧,最后的渐渐熄灭。
酒顺着他的喉咙不停灌下,南山牧不要命地一直喝,三五成群的人在酒馆聚聚散散,来了一桌又去了一桌,但他始终一个人,手中的酒杯倒着满满的酒,殷红的液体在酒盏中缓缓流动,似血一般的红。离开客栈后,他并没有走多远,伪装的面具卸下,心中只有空荡荡的迷惘,还有深不见底的哀伤,他怎么也无法忘记,灵墟低头的那抹浅色的绯红,还有那句一直回荡在耳边的,她是我的妻。她不肯回苍狼山,不肯让他一直留在凡间,竟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原因。
可笑的是,他竟一直以为,他在她心中至少还占着一份位置,曾经的他有多么自以为是,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痛彻心扉,多么狼狈不堪。
那日,直到小酒馆打烊,南山牧才跌跌撞撞地离开,神志不清的他撞上了一辆马车,原本只是轻伤,头皮稍有磕破,淡淡的血迹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他随意伸手摸了摸,不在意地笑了笑,彼时的他,满身酒气地坐在地上,一身紫色的华袍皱巴巴成了一团,干净的面容上一双桃花眼,透着浓浓的悲哀,极是颓然。
马车的主人见他神情恍惚,下车关切地问他如何,
南山牧神志模糊,眼前有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容不断靠近,凤华的面容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他冲动之下,运用残余的灵力重重击在那人身上。
马车的主人堪堪避开,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他眸光一沉,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神,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洪州城的城主,身旁的人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便走向南山牧,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