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定位系统屏幕忽然发出滴滴的声音,阿璋激动地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红点:“他们的车正在减速,我们加速赶上去。”
“不,我们走旁边的那条路,在前面堵他们。”秦亦峥伸手指了指导航仪上另外的一条路线。
阿璋立即将方向盘往右打,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他们是三辆车,如果我们尾随被发现,很容易被包抄射成筛子,所以我们走另外一条路,从前面截住他们。”秦亦峥一面说话,一面将先前带上车的其中一个黑箱子举高了递给了后排的阿琮。
只听咔哒一声,阿琮打开了盒子。同样坐在后排的阮沅顿时傻眼了,原来他们提着的是枪盒,里面满是长长短短的枪械,乌金色的冷芒和黄澄澄的子弹交错在一起,再伴着枪油特有的刺激性气味,阮沅觉得心脏一下子跳得快了起来。
而身畔的两个男人则是满眼放光,脸上清楚地写着“兴奋”两字。
“把防弹衣穿上。”秦亦峥又从前头递过去两件防弹背心。
“大哥那你——”
“我不要紧。”秦亦峥说着又将一件防弹背心丢在阿璋腿上:“你也要穿。”
正在开车的阿璋不满地嘟囔道:“我也可以和大哥你一样用枪械背带,防弹背心好累赘的。”
秦亦峥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将两只胳膊伸进枪械背带的跨带里,然后打开膝盖上横放的枪盒,将□□插进背带两侧缝有的□□套里。随后又拿起了一把m4卡宾枪,利落地上了弹匣。
车里此起彼伏都是装弹夹的声音,一推一拉之间,阮沅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她想问他们要去做什么,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阿璋将车开的很快,山路上尘土飞扬,车窗都是灰蒙蒙的。从山道上直冲而下之后,吉普车瞬间被参天绿树笼罩。
“我们下去。”秦亦峥一手拿枪,一手推开车门,临下车前他又转脸看向阮沅,语气冷肃:“你待在车上,把头伏下来。”
阮沅悄悄捏紧了手指,四个男人端着枪下了车,除了秦亦峥,其余三人都穿着笨重的防弹背心,只有他在黑衬衣外头套着简单的牛皮枪带,衬衣袖子潦草地卷到手肘部位。她只看见秦亦峥一连打了好几个手势,然后阿琮和阿便爬上了路边的大榕树。他自己则和阿璋隐在树后。
莫名的紧张起来,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般,阮沅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隐隐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三辆车逐渐进入这条林荫小道,打头的是一辆面包车,后面跟着一辆越野车和一辆轿车。这就是他们提到的那三辆车吗?还是只是不相干的车辆?阮沅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了响亮的枪声。
最前面的面包车一下子就歪了半个身子,阮沅猜测他们击中的应该是轮胎。
接二连三便是刺耳的刹车声,然后后面的两辆车上一下子滚下来许多男人,他们服饰各异,但毫不例外的,手里都拿着枪。
然后阮沅便只看见突突突的枪焰,子弹仿佛不要钱一般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不停地有人倒下来,但都是另外一方的人。她的眼睛一直牢牢盯着秦亦峥,她看着他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不藏不躲地站在阿璋前侧,稳稳地拿着卡宾枪瞄准,然后扣下扳机。被他击中的人毫无例外地会在心脏部位迸溅出一朵血花,然后缓缓倒下。他仿佛是黑衣死神,站在荒凉的大地上,冷酷地收割着生命。
阮沅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她恨不得现在就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到底在争夺什么,需要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杀戮。
一个穿花衬衣的男人不知道被谁击中了头部,半边脸被打得粉碎,眼珠都从眼眶里挂下来,脑浆和鲜血糊在一起,直直地倒在了阮沅所在的吉普车前,连车窗玻璃上都被溅上了红红白白的液体,阮沅觉得喉头发紧,再也忍不住的她完全忘记了秦亦峥的吩咐,推开车门便踉踉跄跄地扑在地上干呕起来。
秦亦峥一直留意着吉普车所在的位置,阮沅打开车门的那一瞬他便发现了,他眉梢一扬,心叫不好。
原先一直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忽然开动起来,笔直地向吉普车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秦亦峥立刻朝着轿车的前轮轮胎就是几枪,然而对方安装的居然是防爆车胎,子弹只留下了几个浅白的印子。心头的不安立刻加深。丢下卡宾枪,从枪套里抽出□□的秦亦峥蹲身伏地,试图抢先救回阮沅。
然而黑色轿车车门打开的一瞬间,长长的枪管已经贴在了阮沅的脊背上,从车上先后下来两个男人,当先的长得如同一尊铁塔,手里拿着的小口径□□紧紧地抵在了阮沅的脊背上。跟在后面的男人则是个瘦麻杆儿,黄黄的皮肤,墨镜已经滑到了鼻梁上,他手里也拿着一把□□,正遥遥地指着秦亦峥。
“嗬,顾子夜,你倒是浪漫得紧,出来截货,还不忘带个妞儿在车上,怎么,留着随时随地泻火呢?”麻杆儿摘了墨镜,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金鱼眼。
阮沅这是第二次被人拿枪抵着腰眼,但这次她明白情况要比上次在叙利亚危险得多,她既害怕背上的枪,更害怕顾子夜会埋怨她。他明明叮嘱她要待在车里,可是她没有听话,不仅让自己沦为了人质,还连累了他。如果这些人拿她威胁他,他会听话吗?阮沅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望他为了她而妥协,还是期盼他置自己于不顾了。
果不其然,瘦麻杆挥手示意手下将阮沅拎起来。阮沅被那铁塔似的保镖用手臂勒住脖子,她的个子在女人里已经算是高的了,可是此刻却像一只小鸡仔一般,那点拳脚功夫完全施展不出来。
“顾子夜,把枪放下,不然你的女人可就没命了。”
“黄三,你知道的,我从不受人威胁。”秦亦峥手里依然握着□□,神色不变:“这个女人是法新社的记者,和我并没有交情,你拿着她的性命来威胁我,你不觉得这筹码太轻了吗?”除了还在树上的阿,没有人注意到他垂着的左手悄悄打了一个意味着“狙击”的手势。
尽管明白这或许是权宜之计,阮沅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原来她心底还是期望他为了自己放下武器的。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多女人心底都有做大哥的女人的绮梦,他为她戒烟戒酒为她挡刀,她替他包扎疗伤给他拥抱。
阿璋和阿琮被黄三的别的属下牵制着,没法脱身,只能干着急。
黄三扭脸看了看阮沅,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抵在阮沅的下巴上,狞笑道:“顾子夜,你以为我不敢拿枪直接崩了这小娘皮是吗?是,我是不会直接崩了她,但是她这细细的小脖子,可经不住我这么三划两划的。”说完便用匕首刃部像阮沅的皮肉里逼近了一分,鲜血立刻流了下来,将阮沅白色的小衫都染红了。
尽管痛得恨不得晕过去,阮沅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哼都没有哼一下。
“挺硬气的小妞儿嘛。”黄三的一双金鱼眼因为紧张,暴突得更加厉害,他凑近了阮沅的脸,狰狞道:“你给我求饶啊,女人要柔弱,男人才会心疼的。”
“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哥哥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此时阮沅心底说不怨秦亦峥是假的,他的心可真是硬,还是因为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之所以二话不说便带着自己一起上路,根本就是为了让她看一看他杀人如麻的样子吧,他想用这样的方法赶她走。如果阮咸在这里,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想到阮咸,阮沅忽然鼻子发酸,很想哭。
“你的情哥哥都不肯救你,你的哥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黄三的额心忽然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液顺着那个洞披面而下,整个人笔直地往后仰去。一个活生生的刚才还在威胁她的生命的人就这样死了,阮沅呆住了,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都不动。而黄三的保镖似乎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不管不顾地对着呆愣在一边的阮沅便扣下了扳机。
“小心”。秦亦峥一个扑倒,将阮沅护在了身下,用自己的左胳膊硬生生地挨了一枪,但右手的□□同时对着黄三的保镖的心脏扣下了扳机。黑铁塔这回真的如同一尊铁塔一般轰隆倒下。
“大哥!”好容易解决了最后一个杂碎,阿璋和阿琮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赶紧奔了过来,在树上的阿也哧溜一声下了树。
“我没事。”秦亦峥捂住伤口从阮沅身上爬起来,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汩汩地流出来,将半只袖子都染红了。
“大哥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你这个女人没长脑子吗?你出来只会给我们添乱,早知道我就不该救你!”阿璋生气地大声指责阮沅。
阮沅神情还有些怔愣,听到阿璋的质问,又看见为了救她而受伤的秦亦峥,眼神黯了一下,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了半天只挤出一句“对不起”,然后一颗大大的眼泪从她的眼角狠狠地砸了下来,将她满是灰泥尘土的脸上冲洗出一条细小的道道来。阮沅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泪水憋回去。她很想不哭的,可是被阿璋这样指责,她实在觉得很难过。
“阿璋,闭嘴。”秦亦峥捂住伤口站了起来,他心头有些歉意,之所以将阮沅带出来,他本就是存了吓唬吓唬她的意思,像她这样热血正义的女孩子,见到他这副浴血修罗的模样,一定会不迭地逃跑吧。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阮沅脖子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秦亦峥轻轻叹了口气,万幸。
“阿璋、阿琮你们两去把车里的东西抬出来。阿,你去吉普车里把药箱给我拿来。”
一时间便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秦亦峥低低地开了口:“阮沅,给你处理好了伤口,我会派人送你回法国。你也看到了,跟着我会相当危险,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们雇佣兵做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这次我带着他们几个截下来的货是雇主要的缅甸帝王翠原石和顶级鬼面黄花梨木。只要出得起价,没有什么我们不敢做的,也没有什么人是我们不敢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