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迪达拉,我把自己的身体拖进了当年蝎子处理三代风影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也没什么变化,不知道多少人命丧与此。相隔二十年,尘封着的房间之中依旧有散不去的血腥气息。
人类的肢体或者是木材做成的傀儡三三两两的堆在房间角落,它们面无表情神色麻木的注视着我。而我的身体,此刻正被我放在房间中的石台之上。
我转身锁好了房间门,确保迪达拉不会突然闯进来。
我的技术的确不如蝎子,蝎子是砂隐几十年来都首屈一指的天才傀儡师。而我只是辅修了傀儡术后来又托蝎子的福进了傀儡部队的退役暗部。人傀儡做出蝎子那种精准的程度恐怕够呛,但是制作普通的傀儡对我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咬咬牙下了狠心之后开始拆分自己的身体。
首先损坏的右手要换掉。
我脱了上衣仔细查看蝎子的这具身体,在右手的手臂中隐藏了淬了毒的刀刃,我也如法炮制的在我身上装了一个。
几厘米之差的身高可以不用管,大不了把鞋底垫的厚一点就可以了。
我按照蝎子的模样在我自己的手脚上涂好那些黑色的指甲油,取下蝎子代号为“玉”的戒指同样带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衣服倒是不用换,我和蝎子都穿着火云袍,火云袍之下也是同样的款式。
最后,我取下了自己身体的脑袋。
上次掉了脑袋还是因为大蛇丸。
没想到这次就轮到我自己摘掉自己的头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拿过蝎子对方在角落里粗粗的有了个人形样子的头部配件。
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与蝎子相识整整三十五年。三十五年里,抛去工作与蝎子的叛逃,我和蝎子最起码有足足三十二年的时间是待在一起的。
我甚至不用刻意的去照着镜子仔细端详蝎子的脸就可以描摹出他的长相。
蝎子的眼睛略微下垂,眼角却稍稍的挑了上去,瞳孔是浸了水光一样淋漓的赤红色,是粘稠的血液,亦是燃烧的火光。
大多数时候蝎子是没有表情的,似乎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不曾大喜大悲过。蝎子永远带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淡漠神情,苍白而病气,艳丽的像是一朵染了颜色的花。
蝎子的面孔在我手中成型,我打理好了红色的短发带在傀儡的头上。
躺在我面前的傀儡和我记忆里的蝎子很像,却又不像。
我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只是觉得这个由我亲手制作出的蝎子令我看起来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我捂着胸口砰砰跳动着的‘心脏’。
在最初刚成为傀儡的时候我并不习惯,尤其是在深夜,听着胸口跳动的声音时,我总有自己还是人类的错觉。
胸口一阵一阵的传来幻觉一样的疼痛感。
我知道傀儡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的神经,傀儡是不会疼的。
可我疼的已经弯下了腰。
我制作出的蝎子毫无生气的躺在我的面前,感觉就像他死掉了一样。
我不能让蝎子真的死去。
五岁的时候我就明白蝎子这人特别的倔,谁劝都没用。而我又偏偏放不下他,只能跟着他一头扎进不归路。
这条不归路,一走就是三十年。
更换回自己的身体之后,我抬起手拥住了蝎子。鼻息间是蝎子身上清冷甜腻的香气,这是我唯一无法模仿的。
我的‘心脏’依旧很疼,我就这么抱着蝎子,就仿佛只有他能让我疼痛不已的地方平静下来。
我想着。
在我沉睡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蝎子会不会也是这样抱着我的呢?
蝎子的安宁,是不是在我身上呢?
这一切我都无从得知。
天逐渐黑了下来,沙粒撞在窗户上不断发出了噼啪的响声。沙漠里起了风,窗外黄沙沉浮着卷起,就像是要遮挡住天空。
门外迪达拉已经开始催促。
我磨磨蹭蹭的将蝎子身上的忍具装到我的忍具包里,然后将蝎子的身体一同收进了封着他‘心脏’的卷轴。
我将卷轴放在我的唇前。
就像我能够隔着重重术式亲吻沉睡在黑暗中的蝎子。
蝎子平时有将本体藏匿在绯流琥之中的习惯,幸好当初我参与了绯流琥的制作,这幅用作隐藏本体以及防御用的傀儡机关所在我都一清二楚。
我将自己藏身于绯流琥之中,打开门跟随迪达拉一路前往了砂隐。
沙漠的夜晚温度低的惊人。
我是感觉不到,不过看迪达拉整个人裹紧在火云袍中发抖的样子,我就感觉看到了许多年前和灰在沙漠中过夜时无知的自己。
迪达拉搓了搓手臂抱怨道:“明明白天还那么热,晚上真是冻死人了,嗯!”
我原本想好好嘲笑他一番,但顾及到蝎子的性格,我想了想,只是回以迪达拉一声轻嗤。
迪达拉似乎已经习惯了蝎子对于他的冷淡态度,没有计较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风之国的大半都由沙漠组成,砂隐村极少需要忍者不停的巡逻,因为辽阔的沙漠就已经是保护砂隐最好的屏障。
我同迪达拉一起走在我几乎二十年不曾经过的路线上,恍惚间我还以为自己是尚未离开砂隐的那个少年。
绯流琥在沙地上拖行出一串长长的足迹,迪达拉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我就跟你说不要藏在这里面,嗯。蝎大叔,你这个壳子超级碍事的,嗯。”
我斜睨他:“不懂就闭嘴。”
迪达拉委屈的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蝎子对于迪达拉比我对于迪达拉有威慑力的多,大抵是因为蝎子揍他时从来不留手。
少了迪达拉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之后,我们很快就赶到了砂隐村外面。这里还一如当年,被高高的岩山保护在内。
迪达拉笑容张狂,手心中精致的白鸟落在地面上瞬间便巨大化到足以容纳下几个人乘坐的程度。
白鸟展翅欲飞,迪达拉站在鸟背上回头张望。
“蝎大叔,这里就交给我吧,嗯。”
而我就站在原地望着他飞远,望着他准备毁掉在我刚刚成为忍者时曾经发誓过要用生命来守护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