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帐篷中的灯火明明暗暗,喜庆热闹的气氛中,总有安静冷清的地方。
在黑暗覆盖的一处,厚厚的鹅毛被下裹着两个人。
一个容貌娇美、身姿玲珑的裸身少女,一个尚且衣着整齐的月白长衫、潇洒写意中带着优雅浪漫的青年。
当宽大的鹅毛被即将把两人完全覆盖时,远处的小池塘中传来破水而出的声音。
青年眼瞳一缩,脱身而出,直接飞身掠去。
身后的少女迅速将鹅毛被裹在身上,挡住外泄的春光,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皱眉跺脚。
清透碧绿的小池塘边,一道白影破水而出,迅速闪至岸边,姿态曼妙,衣袂飘扬,平添几分出尘脱俗。
一身月白长衫的青年飞掠而来,停在池塘另一边。
短暂的惊艳过后,青年眸中闪过警惕,面上淡然一笑,说不出的丰神俊朗,气度过人。
他抱拳一礼,道:“在下刘向,敢问姑娘芳名?”
那白衣人转过身来,一双墨瞳在夜色中亮如寒星,容颜绝色,气质倾城,竟是个妙龄少女!
青年眸光一闪,那女子身姿气度实乃生平仅见,不得不让人想起,名满江湖的第一美人石观音!
“吾名语嫣,此为何处?”白衣少女不遮不掩地回答,顺势提问,声音清冷空灵,仿佛从天际而来,在这一片天地回荡,说不出的美妙动听。
“在下刘向,这里是龟兹国。”青年微微一笑,潇洒风流却并不惹人厌恶,反而自有一番优雅气度。
刘向?
白衣少女眉头微挑,这名字她从未听说,不过此人气度过人,应当不属凡类;倒是龟兹国……似乎是西域一小国之名?
她并不很关注前朝历史,只听闻龟兹国是唐时一西域小国之名,其特产如安息香等颇有名声,具体如何却是不知。
自称“语嫣”的少女正是王语嫣,回到活死人墓后,她便试探着从活死人墓的水潭里游向水底深处,连续几日后,终于在十五月圆之际,获得了结果。
那日她潜游在水潭一路往潭底下沉,在几乎坚持不住水底的压力将要上浮之际,只见到水潭深处有一道白光映射开来,不知不觉竟已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只来得及屏息凝神,尽全力将呼吸放缓放轻,在呼吸韵律达到一个奇妙的节奏之后,仿若龟息在水底顺着水流漂游。
在她最后的意识即将窒息之时,终于感觉到自己顺着水流往上浮起,本身的潜意识开始运作,在看到水底有灯火投射出幽暗的荧光之际,猛然全力运转真气,双□□互点水借力,破水而出。
而她落地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一个月白长衫的青年飞掠而至,倒是正巧留与她询问此地详情,以便与自己的猜测相互验证。
“敢问刘公子,此处位属西域?”王语嫣神情淡然,她并不是没注意到青年眼中的警惕和怀疑,只是觉得无需计较,毕竟她问路过后就会离开。
“不错,此处正是西域。语嫣姑娘如何会从这水下……?”乍一听“刘公子”这称呼,刘向微愣了下,随即试探性地问。
“我从终南山来。”王语嫣默然片刻,看似答非所问。
青年微微一惊,终南山他未曾听过,却也知晓,这大沙漠中绝无山脉存在,他们从中原来,行走如此之久,也只见过龟兹国这一处绿洲。
眼前这少女自称从山中来,却破水而出,来到这大沙漠中,还正好遇上他和胡铁花、姬冰雁追查札木合一事、牵连上石观音的时候……
却不知到底是对方说谎,或是其中另有隐情,还是,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虽然他并不想怀疑对方,可是如今正是敏感之时,思及又聋又哑又瞎的石驼、中途遇到的狠辣袭击、神秘的极乐之星,以及那尊似假还真的石塑观音,昔年被江湖人公认最美丽、最毒辣、最无情、武功却又最高的石观音,青年心中一沉。
如果有可能,他真不愿意相信这少女模样的绝色美人,就是石观音!
或者,是石观音的属下?
只是石观音从不允许比她美貌的女人存在,一如当时的江湖第一美人秋灵素,那么如此美貌的少女,真的能被石观音容忍、而不是毁去那让女人引以为傲的容貌么?
见青年久久不答,王语嫣眉头微蹙,问:“此地离中原可远?”
其实对方承认此地为西域龟兹国时,她已大略知晓位置,只是她乍然从终南山活死人墓潭底来到此处,对这里不相熟,也不知位置是否有所变动,加上她也不想与对方剑拔弩张,便如是相询。
西域龟兹国她不曾到过,却曾经随表哥到过天山——那时表哥汇聚天山缥缈峰灵鹫宫麾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洞主岛主,欲助其推翻天山童姥以获得复国大业的支持,她曾随之来到天山缥缈峰……也不知这龟兹国离天山有多远?
青年揉了揉鼻子,说道:“这是大沙漠。龟兹是沙漠中唯一的绿洲。”即便有所怀疑,他也不愿恶言相向,特别是对于风华绝代的女子,他从来是风度翩翩的君子。
大沙漠?
王语嫣微一沉吟,正欲再言,却听到一个银铃儿似的女声响起:“姑娘可是从中原来?”抬眸望去,却见一个身着异族华服的美丽女子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个白衣侍女。
“是。”王语嫣微愣,神色却并无波澜,对于对方眼底淡淡的敌意视而不见。
“这是我们龟兹国的琵琶公主,外来人,还不上前见礼?”左边的俏丽侍女上前一步,冷声呵斥。
王语嫣怔了一下,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下马威并无太多感慨,反而有些恍惚地想起曾经……
那被称为“琵琶公主”的女子瞥向青年时眼底的缱绻情意几乎要溢出来,她岂会不明白那敌意从何而来?
就如同她知晓表哥为了复国大业要去争取那西夏公主时,段誉将木婉清等人迎入后宫时,她对那西夏公主和木婉清等人的感觉一样……
“琵琶公主。”微一颔首算是招呼,王语嫣将视线收回,曾经身为大理皇后、一国之母,算是登上世间女子能坐的最高位置,体验过权势的至高巅峰,即便早已淡出尘世,那种骄傲已刻入骨髓,她如何会与西域小国的公主一般见识,更遑论拜倒于其裙下?
琵琶公主见她如此傲气,不由得瞪了青年一样,蹙眉娇嗔:“刘向,这是你朋友?”那句“怎么如此不通礼节”虽未出口,却在眼神中表示的明明白白,明明并不显轻蔑,却带着嘲讽似的无辜与不解。
“我该走了。”王语嫣瞥了一眼青年,淡淡地扔下一句,转身便走。
“且慢!”青年不假思索地出声留人。无论是担忧对方在大沙漠中出现意外,还是怀疑对方身份不明,他都不愿就此放人离开。
“这是你的红颜知己?”琵琶公主一愣,随即瞪着青年质问,愠怒中还带着可人怜爱的委屈。
“不……”青年下意识地摇头,然而下一句又转了口气,“只是……这大沙漠中危机四伏,语嫣姑娘独身一人,如何能平安回到中原?”顿了顿,又道,“不妨在此暂住几日,待几日后在下前往中原,可一同随行。”
王语嫣一愣,琵琶公主却是娇躯一颤,恨恨地娇叱一声:“混蛋!”瞪了青年与王语嫣一眼,转身离开此处。
“不知廉耻!”之前出言的白衣侍女仿佛在为自家公主抱不平,怒斥一声也跟着转身离开。
另一侍女眼神幽怨地瞥了青年一眼,轻声道:“公主生气了,你要记得找个时间给公主解释。”便也追上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