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天眼,我看见一个穿着桔黄衫裙的女子,搔首弄姿的正趴在张山的后背上,一张鲜红的嘴,在张山的后脖颈上亲来亲过。
“你说,你爱我么,你喜欢我么?我长得这么美,为什么会有男人不喜欢我呢?”一边缠绕着张山,她一边在张山耳边低语。每次抬头看向张山时,她眼中的迷恋和爱意,甜蜜的好象粘腻的蜂糖。
明知道她是个女鬼,可我的本领只限于能看得见,并不会法术驱逐或灭掉她,只好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香艳又阴森的一幕发愁。
我虽没出声音,但一个大人站到院子里,张山一抬头就看见我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见到我,憨憨一笑:“小姐,你醒啦?”
我木木的点点头:“嗯,饿了,来厨房找点吃的。”
那个女鬼一见到我和张山说话,立时登起了眼睛,原本浓情蜜意的脸霎时就狰狞了起来。
带着不知因何而起的愤怒,她迅速飘到了我面前,一双手爪带着尖利的指甲就象我脸上抓了过来。
我本能的一闪,她的手擦着我的头发就过去了。
她将将碰到了我几丝头发,一阵耀眼的白光忽然从我的双腕中迸发出来,直直的将那女鬼罩了起来。
那女鬼一声惨叫,跌倒在尘埃里,不住的打滚嚎叫,这白光,似乎对她伤害极大。
我低头看了看双腕,发出白光的,赫然是中秋之夜胡夜鸣给我戴上的那对镯子。
当时他就说,戴上这双镯子,妖魔鬼怪都近不了我的身,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那女鬼不知道是明白自己无法抵抗这白光,还是已经快不行了,她停止了挣扎,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向张山,凄绝的喊道:“官人。。。官人。。。官人。。。”
我一听这称呼就楞住了,官人?
这女鬼莫不是和张山有旧情么。
我不知道如何收起这白光,情急之中,只好将袖口往下褪了点,遮盖住了双镯,又将手背到身后去了,还用手紧紧将双镯给攥住了。
误打误撞,也不知哪个方法管用了,反正那白光是消失了。
那女鬼一得自由,立刻爬起来飘到了张山的身边,一脸畏惧的看着我,不敢再过来了。
这激烈的一幕,张山似乎一点也没看见,他扯开嗓子向房间喊道:“三娘,小姐醒啦,快给小姐弄饭去。”
三娘答应着,和两个丫头就走了出来。
见我在院子中站着,三娘笑道:“小姐你先回房吧,我这就和阿桃燕儿把饭给你端过去。”
我看了看那女鬼,她已将原本盯着我的目光转到三娘和两个丫头身上去了,满脸不善的正怒视着她们。
怕她又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来,我对三娘道:“不用了,我就在厨房吃吧。”
四人一起进了厨房,那女鬼见我在三娘她们身边,只是对着我们怒目而视,并没有靠过来。
饭是在锅里温着的,三娘和燕儿阿桃利索的帮我在桌上摆好了。
我一人吃,她们三人看,弄得我怪不自在的。于是向她们道:“没事了,你们回房去吧,我一个人吃,也安静些。”
三娘她知道我喜静,答应一声就要往外走。
我立刻起身跟在她们后边,打算不声不晌的把她们送回房去。
没料想,三娘刚一迈出门口,咕咚一声就摔了个大跟头。被她一绊,阿桃和燕儿趔趄了一下。
我忙走到门口,正好看见那个女鬼一肘杵在阿桃的腰上,立时就把阿桃杵倒了。
这个女鬼竟然敢这么嚣张,早知如何,刚才就不应该放她一马。
一想到三娘和阿桃受了无辜之累,我少有的动了怒气。
一见我出来了,正要撞向燕儿的女鬼立即如受惊之鸟一样,缩到了墙角,满脸愤恨的盯着我。
张山连忙过来将三娘扶了起来,边帮她拍身上的灰边心疼的埋怨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走个路也要摔跤。”
三娘自己也纳闷道:“今天真邪门了,一天摔了五个跟头,还撞了好几次头。”
我看了看墙角的女鬼,很显然是她的杰作了。
那女鬼一见张山扶起了三娘,眼中的恨意更盛了,那凶狠的样子,似乎要把三娘立时就吃了。
我恍然大悟,这个女鬼,显然是不想让别的女人靠近张山,只要有女人离张山近了,她就会立刻攻击谁。
我向张山道:“你接着修凳子去吧,我帮你把三娘送回房去上点药,还有两个丫头呢,你先在院子里待会儿吧。”
张山不舍的看了看三娘,又看了看相互搀扶着的两个丫头,又退到油灯那收拾凳子去了。
我扶起三娘,送她们三个回了三娘的房。
燕儿没摔着,利索的找出了药酒,帮三娘和阿桃擦上了。
我淡淡向她们道:“你们在屋里待着别出去,也别叫张山进来,有事等我回来了再说。”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我为何有这个吩咐,不过也不好违逆了我,也就点头同意了。
我出得门来,见那个女鬼早已含情脉脉的站到张山背后去了。
没理会她,我径自去了后院佛堂。
当日胡夜鸣曾与胡七众仙家约定,允许我在没开堂之前借用他们的力量,现在家里闹鬼了,也是用用他们的时候了。
点起三炷香,我在香前小声念叨了一番。
果然这香点上没多久,那熟悉的酥麻感觉又从脚下涌了上来。
“十三小姐,叫我上来有事么?”柳月仙的声音依然那么娇媚。
我在心里把刚才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柳月仙笑道:“问题不大,开堂子之后这种事多了。等我回去和七爷说一声,叫人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月仙挺痛快,说走就走了。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柳月仙就又回来了。
“七爷已经把事情查清了,那个女鬼是一个未嫁而亡的闺阁女子,死后就葬在\山上的。这个女子在生前被人退了婚,后来就得了花痴,见到男人就扑。今天上午张山去上山砍柴,在这女鬼的坟前小解了一次,这女鬼就又犯花痴了,把张山当成她男人了。”
我说她官人官人的喊呢,还容不得别的女人近张山的身,原来是发花痴啊。
我问柳月仙道:“那怎么把她送走啊?”
柳月仙道:“要是光送走她很简单,剪乘纸轿元宝烧给她就好了。不过这样的话,以后她还可能找上别的男人,你要是想永久的把这个女鬼的事解决掉,那就得给她送个男人。”
我有些不可思议道:“送男人?男人还能送么,哪个男人愿意被送给女鬼啊?”
柳月仙道:“当然不是送真男人了,送个纸的。明天你扎一顶半人高的纸轿子,里面放套纸剪的凤冠霞帔,再扎个骑马穿着新郎袍的男人,还得弄些纸钱。子夜时分,找四个属虎或属狗的男人,抬着轿子,再找个男人拿着纸扎新郎,还要个女人在轿前当媒婆,一边走一边洒纸钱,嘴里还得喊‘程家三小姐程云吉期至,今夜缔结良缘,夫妻和和美美’,一路送到程姑娘坟前烧化了。切记,回来的时候,不管后面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回头。在家门口拢个火盆,这几个人回来的时候从火盆上迈过来,这就没事了。”
“这是,结阴亲?”我不解的顺嘴问了句。
柳月仙道:“不是阴亲,是鬼亲。对了,十三小姐,七爷让我和你说,你若真想帮别人看病,必须要先串窍,不然众仙家是无法上你的身的。我是因为炼了特殊的功法,才能在不串窍的情况下上你身的。”
“串窍?又是什么?”这个词,我还是没听过。
柳月仙耐心的给我解释:“串窍简单说就是打通你的脉络,让你的身体里畅通无阻了,众仙家都能附上你的身来给人看病。仙家看病是有分工的,有的仙家精通风水,有的会批八字,有的能看实病,有的能看虚病,还有的采药,有的送药。。。来看香的人,各种各样的困难都有,有人想算命了,就得会批八字的仙家上来,有走阴的,就得清风碑王上来。现在你还没有串窍,除了我,他们都上不来,自然是没法帮别人看香的。不过串窍很疼,还不能我来,得清风来才行,十三小姐你可要做好准备别害怕才行。”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生了退意。
什么串窍,什么附身,直白点解释,就是把我的身体改成大车店,南来的北往的,东奔的西跑的,随便谁都可以往进来。
也就是说,这个身体,只要是杜府的仙修,都可以使用了。
我不干!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不想让这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在我身体里进出。
看来这事还得找找胡夜鸣,让他帮我把这些仙家打退了,想来他也不会愿意有人随便进出我的身体吧。
见我沉默不语,柳月仙善解人意道:“这事也不急,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就点香叫我,到时候我会找一个温柔点的清风来帮你串窍的。”
柳月仙知道我有事,这次没有臭美就悄悄的下去了。
我在佛堂思忖片刻,终于还是确定自己不想开堂。
我不想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出让自己的身体来换何谓的功德,何况,一开始就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的,我并不欠他们的,我虽然借用了他们的力量,但刚开始他们折腾着让我病了小半年。
我也十分不喜欢很多陌生人来我家里看香看病,让自己家热闹成菜市场。
我的性子就是喜静,不喜与人交往,这是骨子里带的,改是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