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吕后传:第一皇后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张良韩成回全文阅读

手脚皆废,筋脉尽断——这是受了多么重的伤——

韩成单是这般听着,已然觉得心肝俱颤,更别说是张良亲身经历了,那该是如何的痛楚和折磨?

张良顿了顿,继续道:“那是我跳入水中,后来晕厥了过去,被黄石公的弟子救了,此后我便在山上,被师傅治伤,卧榻三年,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那后来了,你既好了,如何不来寻我与吕家娘子——”韩成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张良眼底浮起一抹痛色,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师傅。他救我,不是白救的,自是要我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韩成见他一脸为难,知道是不好言说的原因,却还是忍不住问他。

“这个日后我再与你细说。”张良果然抹过了这个话题,回头对上了韩成的目光,心里自然知道是希冀,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可有她的消息?”

她,指的自然是吕家娘子,韩成如何不知道。

“没有,这乱世之中,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后来我折返回单父,多方打听,并无人知道他们举家搬迁到了哪里,便是从前的商队,也不走了。”韩成叹气道。

张良本来漠然的神色有了一丝裂缝,那幽深眼底下,浮起来的是愧疚,是思念,是悔恨——

“是我连累了他们——”他叹气道,“他们待我至亲,我不仅无以为报,到头来,却还要连累他们一番,这个世道,举家搬迁,那是连根拔起,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韩成自小在吕家长大,自然也是明白张良此刻心情的,只能低声安抚道:“先生勿要过于自责,天下虽大,有缘总会再见的。”

再见?若是再见,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若是她已然嫁人,儿女双全,过得好好的,他又何必再去叨扰于她,平添烦恼。

况且,他也怕——怕自己——

罢了,张良将自己心底纷乱复杂的情绪压下,这才与韩成说了项羽要他们回国的事情。

才话毕,便有人过来通报:“韩公子,张先生,小将军有请。”

韩成赶紧收拾了一下,随同张良一起,跟着那小卒去了。

项羽屋中,除了项羽,还有项梁,以及一位年轻的男子。

张良扫了一眼,用眼神示意韩成,随着自己一道,向那年轻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草民张良,拜见大王。”

那怀王点了点头,张良又携了韩成,对着项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拜见武信君。”

自立了怀王后,这个怀王,封了陈婴为上柱国,却没有封项梁,但是现今楚国,项梁的势力最大,他自号为武信君,怀王也不敢有异议。

项梁这是第一次见张良,听他这么称呼,顿时就了然这是个聪明人,此前,他也听自己的弟弟项伯和侄儿项羽说过,这个张良,却是救过他们的。

他项梁也不是不讲情义的人,当即将张良拉起,客气道:“张先生客气了,你救了我弟弟及侄子,还没有当面道谢过,岂能受你大礼?”

“武信君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张良谦恭道。

“大王,容臣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成,是前韩国嫡系公子,这位是张良,家中世代为韩相,此前韩国被灭,一直带着幼主,对了,大王,你可听说十年前,那始皇帝在博浪沙遭行刺,全国大索这事?”

怀王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惊异,似乎是不解项梁缘何说起此事。

“那刺杀皇帝的壮士,便是这位张先生,那狗皇帝对外宣称此刻被剁成肉酱,其实是诓人之举,这位张先生逃过了追杀,好端端地活了下来。”项梁绘声绘色地说道。

说到了此事,那怀王看着张良的目光果然不同了,起身将张良打量了一番,连连称奇道:“张先生奇人也,前有荆轲,后有高渐离,行刺皇帝的人,并无一人得以生还,先生单薄身躯,却突破重围,熊心钦佩。”

他亦是贵族之后,亦深知被秦人灭国后的痛处,只是他隐姓埋名为人牧羊,张良却敢于刺杀皇帝,相比之下,自己是在是惭愧。

“大王,既然如此,不若于他们一些兵马,让这位成公子带着张先生回故国去,收服韩国,将来也为大王灭秦贡献一臂之力。”项梁说道。

“如此甚好,韩成公子便到小将军处领一些兵马,带着张先生回韩国收复失地罢。日后,你便是韩王,张先生,便为韩国司徒。”

司徒,亦是国相,张良本来就世代为韩相,至此一刻,终是不愧先祖了。

“谢大王。”韩成和张良俱行礼道谢,这才拜别了怀王,随项羽却领兵马了。

楚地离韩,路途遥远,不仅需要兵马,还需要粮草,且他走前,还需与刘邦道个别。

待刘邦看英布练兵回来后,张良和韩成已然从项羽手中领过兵马了,项羽照顾了韩成许久,韩成自然是要感谢一番的,张良便去了刘邦的营帐,将此事与他说了。

刘邦甚是吃惊,这不过一日,张良便做了韩国的司徒了,那可是个大官啊,虽然早就猜过他出身不凡,但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显赫,世代为韩国相国,难怪一股子的世家公子味道,便是落魄,也遮掩不住啊。

刘邦此人向来豁达,从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离别情绪,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很是替他高兴:“先生能够归还故国,自是好事,又任了司徒,日后若收复了韩国,必然是前途无限。”

话虽是这般说,可是项梁给的兵马不过是两千人,韩地如今乱得不行,收复韩国,怕是不易。

张良点了点头,道:“借沛公吉言,但如今天下这个形势,乱得很,日后也许,还需仰仗沛公。”

“若有那么一天,我刘邦也定然不会亏待你。”刘邦就喜欢听好话,当即哈哈大笑道,“既然要走了,我们兄弟请上小将军,大饮一场如何?”

张良本就不是狠擅饮酒,自从拜了黄石公为师后,更是荤腥不沾,酒水更是少饮了,当下神色有些僵硬道:“我不擅饮酒,小酌两杯尚可,大饮一场怕是不行——”

刘邦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当真觉得有些好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生随意,既是如此,那你便小酌两杯,我们大饮一场便是了。”

刘邦这便去找了项羽,说了来意,项羽手底下的人办事最是麻利,很快就置办了酒席,又叫了一些要好的兄弟,上来蔬果大肉,大饮大喝,畅谈理想。

黄石公是修道之人,不食荤腥,张良跟着他十年,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现今是吃不得荤腥了。

一场酒下来,几乎个个畅饮得大醉,便是韩成,也模糊得不成样子了,席中之人,只有张良是清醒的。

夜深,张良命人扶了各位弟兄去休息,也亲自上前帮忙扶了刘邦。

刘邦许久不曾这般畅快饮酒了,一下子喝过了头,当真是醉得迷迷糊糊了。

“娘子啊,娘子——”张良扶了他上塌后,他便开始说胡话。

“嫁给我刘邦,委屈你了——娘子——日后,日后我定然叫你享福——”刘邦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此前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张良倒是觉得刘邦是个随和的性子,什么都可以随和,若是遇到漂亮的女子献媚,他也未必就能把持得住。

只是今日这么看来,他对他娘子,倒是个有心的。

张良随意替他掖了掖被子,那刘邦却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忽而信誓旦旦道:“你别瞧我不起,我刘邦,定然能叫你享福的!”

他这么嚷了一句后,这才慢悠悠地松了张良的手,倒头在榻上大睡。

张良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他并无点灯,只借着月色,模糊中再打量了一番刘邦。

此人日后定然大有作为,师傅交代他的任务,需要借助他完成也未可知。

项羽虽然勇猛,但是城府比起沛公,差的可不是一截半截啊,但现今为时仍早,且看他们往后的际遇吧。

张良唇边轻轻溢出一声叹謂,起身推门,离开了。

次日一早,张良带着韩成,并领着项梁给的两千兵马,开始了折返韩国的路途。

便是在途中,一辆快马,与张良的马车擦肩而过。

那马上的人,正是吕泽,受了吕雉所托,前来营帐找刘邦和刘交归去的,原因是刘邦的继母忽而生了一场大病,现今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吕泽行色匆匆,韩成和张良又都坐在车里,虽然吕泽的马匹是紧挨着张良的马车跑过,却竟然没有见面。

吕泽快马加鞭赶到了项羽这里,正逢怀王要前盱眙,薛城大张旗鼓,许多兵马也要迁往盱眙,因为怀王要定都在那里。

“大哥,我是沛公刘邦的大舅子,家中有急事找他,请你通报一声。”吕泽驭停了马儿,翻身下马,随手拽了一个守城的士兵,急忙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