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贞子在蜂拥而出的汗水中□□。
星月夜,于是出现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女人,一个汗流浃背面目狰狞的女人频频爬上爬下,在喷洒的水龙头下一遍遍洗澡,嘴上絮絮叨叨:你们有空调算什么,老娘有水龙头!…….你们有电风扇算什么?老娘有水龙头!........你们有男人抱算什么,老娘有水龙头!
那晚贞子糊里糊涂睡了两三个小时的囫囵觉,练就了一身边睡觉边抹汗的高超本领,半醒半睡间甩一把热汗,墙壁上随即被汗星子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贞子突然很想念杜青风的空调脸,她头一回认识到,被人活活冷死的感觉,是那么的爽到销魂。
想死那台美美的空调了。
星期一的早晨在贞子半眯的熊猫眼中迟迟来临。因为投资者悲观的预期,全球原油期货市场全线下跌,股市早盘暴跌70点,投资者离场情绪颇高,而场外观望气氛足,下午股指继续下挫,以大跌101点收盘。
贞子的四只股票有两只又重重摔在地板上,穷人贞子成了绿眼苍蝇,已经不知道该飞向哪里,一门心思只想撞死在地板上。
杜青风走进客厅的时候,第一眼就见贞子落水狗似的蹲在沙发旁,嘴唇苍白,手死死攥着手机,双眼却迷茫得望向远方,非常忘我得沉思着。
同同跟父亲亲热了一会,放开他的手,自顾自得蹲在神游的贞子旁边,也摆出了茫然若失的眼神,两人相同的姿势相同的眼神,让杜青风失笑。
只不过一个是耍宝,一个是真有忧伤。
贞子顾自忧伤,没有察觉到杜青风的靠近,同同好奇问她,“贞子,你这样蹲着不累吗?”
贞子木然摇摇头。
“你怎么了?”
贞子木然摇摇头,缓缓并语重心长得说,“同同,你长大以后,要听贞子一句话。”
“什么?”
“珍爱生命,远离a股。”
“a股是什么东西呢?”
“a股就是山上跑下来的野猫,把老鼠赶尽杀绝,最后老鼠穷得买不起内裤穿。”
“那谁是老鼠呢?”
“我。”
“可是贞子,你不是一只猩猩吗?”
有人黯然神伤,有人在身后偷偷笑。
贞子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股票账户,声音低到尘埃里去,痛心得说,“是的,早上我还是一只在天上飞的猩猩,下午就跌成了一只老鼠。”
“那你还穿着内裤吗?”
贞子恍惚得点点头,“恩,我准备今晚在我最后的一条内裤上绣上八个字。”贞子紧紧攥了拳头,眼中烈焰腾腾。
“哪八个字?”低沉温醇的男声取代刚才童稚的嗓音,贞子却恍而未觉。
贞子的拳头攥得更紧了,熊熊烈焰烧昏了大脑,烧尽了最后一分理智,她低落的声音高了八度,“珍爱生命,远离内裤!”
“你这只老鼠刚从精神病院的下水道爬出来的吧?”
身后男人的嘲讽应声而来,顿时惊醒了神游的贞子。
贞子的理智终于回潮,在杜家父子强烈的气场中,红着脖子落荒而逃,心虚得瞥到杜青风在落地窗内紧追不放的含笑视线,她重重得踢到了铁栅栏,她嗷嗷吃痛,跳着一只脚单腿飞奔离开。
而后,贞子直奔方莹和关冬的小出租屋,那里有破空调,破电风扇,破男人,还有男人的破三角形内裤。
关冬刚把门开出小缝眼那么大,贞子如天雷压顶般撞开,气势汹汹得把关冬堵在门和墙壁之间,全身只着一条黄色内裤的关冬痛得嗷嗷叫,“嗷,韩贞子你这疯女人……….”
贞子风风火火冲进来,回身才看到关冬,和他的小内裤,心情虽然阴郁,但还是不怀好意得笑了笑,“哟,冬子,没伤着你的小金刚吧?等姐姐发了,给你订做个铁内裤哈。”
靠在沙发上正喝牛奶的方莹噗得把奶喷出来,洒了一地,喷完破口大骂,“皮痒了是不是?敢调戏我男人。”
贞子心疼得看了一眼地上白花花的牛奶,也不理会方莹的撒泼,一屁股坐下,抢过方莹喝了一半的奶,飙着奶沫星子大声抱怨,“皮痒?我都没皮了我,昨晚洗了整整七回澡,瞧瞧,”贞子把手臂撩给方莹看,“都洗脱皮了,我受不了了。”
她眨巴着眼,用流浪狗的小眼神盯着方莹,“姐姐你收留我几个晚上吧,学校停一个礼拜电呢。”
方莹横了她一眼,“学两声狗叫。”
“汪汪。”
“收了。”
贞子这晚就在方莹家赖下了,混了顿好吃好喝的,心满意足得躺在小两口小卧室的大床上,关冬被两个彪悍的女人赶到了地板上躺着,矜持得穿上了背心裤子睡觉。
老式空调吃力得吹,三个人歪歪扭扭得占据一端,而贞子脸皮又够厚,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晚,贞子睡得格外的香甜,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在方莹家的第二晚,小房间里有点挤。
同校也未回家的冬子表妹也拖着家小------男朋友,来投靠唯一的有空调的亲人冬子,自此,一个十几平方的小房间里躺着三个女人两个男人,场面十分混乱。
一张床躺了三个女人,冬子的妹妹甚至称得上是瘦花丛中一朵肥美的枣花,那天醒转,贞子蓦然发现自己的胸被冬子妹妹粗壮的大腿压着,她妹妹浑然未觉得舔了舔她的大腿,贞子浑身的寒毛立时就竖立成一根根了。
贞子思来想去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不给方莹添麻烦,白睡了两晚,怎么的也是她赚到了。
遥想剩下的那四个煎熬难耐的夏夜,贞子如惊弓之鸟瑟缩不止,在去杜家上班的路上,贞子把歪脑筋动到了杜家上。
一不做二不休,贞子找到了林管家,旁敲侧击了半天,暗示自己在楼梯口打个地铺就知足了,所谓人在江湖混,谁不打地铺,她韩贞子就是个苦命娃,有个空调吹就知足了。
林管家有些为难,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逐渐喜欢上贞子那小孩子脾性,爽爽朗朗的,能把人哄得心花儿颤。
但她还是婉转的告诉贞子,这种事她一个老太婆也拿不定主意,还要经过杜先生允许,早年杜先生没离婚的时候,前任杜太太有些严厉,从没有收留过人,想来也是杜先生的意思。
贞子闪闪的大眼睛,就这么光华暗淡了。
贞子嘿嘿一笑,自觉地不再央求,同是天涯打工妹,她一个小打工妹也不能为难一个老打工妹,认命吧。
贞子怏怏得坐下,双胞胎挤眉弄眼得靠过来,同同也学着挤眉弄眼。
曼娃人小鬼大,碰了碰贞子的手肘,小声说,“晚上别走了,我借我的地板给你睡。”
小主子开金口,贞子眼前一亮,有了渺小的希望,“真的?那你叔叔生气了怎么办?”
曼娃有点犹豫,垂眸想了想,鼓着腮帮子,“也就睡一下嘛,叔叔会生气?”
曼杰漫不经心得翻着漫画,眼也不抬,“叔叔的外号是纸老虎。”
贞子窃喜,但还是别扭得说,“那也是老虎啊。”
曼杰抬起头来,眉眼间很有些早熟老成,“是,他确实是老虎。”他又低下头,嘟哝着,“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贞子浑身一震,内心那口锅,又沸腾了。
这天傍晚时分,贞子如往常般下了班,贼头贼脑得和三个孩子交换了眼神,曼娃比了个10,又指了指楼上那扇窗,贞子会意点点头。
贞子在杜家附近的书店看免费小说到9点半,就碍手碍脚得抹黑回了杜家。
在小区门口遇到保安大哥,她心虚得招了招手。
“贞子,咋个这么晚还上班?”
“大哥,俺回来加班呢,俺家太太怀上啦,想吃俺烧的核桃羹,把俺又召回来了,哎呀烦啊,俺家那祖传的核桃羹得炖上两个小时多十五分钟,不能多不能少,先小火,再温火,今晚估计要折腾到半夜喽。”
“不容易不容易,下次偷偷给哥剩点哈。”
“哥,不是俺不给你剩,俺家这个祖传的核桃羹可是……保胎用的。哥,你几个月了?”
月朗星疏。
贞子偷偷摸摸垫脚到了杜家别墅的后面,东张西望了半天,最后抹黑捡起块石子,瞅准一扇窗,死命一扔,咚一声,等了一会,黑漆漆的窗子没反应,她猜孩子们是睡下了。
又捡起快石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半天,憋着一口气又用力一扔,咚一声,一会,曼娃的小脑袋探出来,接着是曼杰,最后是同同,三个人同时嘘一声,指了指大门,贞子估计是给她开门去了。
贞子就这么一帆风顺得登陆杜家地盘。她洗了个快活澡,往曼娃房间的木地板呈大字型那么一躺,眉梢鲜活一扬,对着几个孩子们就吹嘘上了,“拼了大半生,总算做了回风流的罗密欧。哈哈哈哈哈。”
曼杰不屑,“别扯上我们三个,也别侮辱我们的眼光。”
贞子叼着牙签,一脸女痞子笑,“嘿嘿,你们不当谁当呀?过来过来,都让你罗爷抱一抱亲一亲。”
门忽然哗啦打开,老鳄鱼杜青风顶着一头蓬松的发,慵懒无比得靠在门框上,双眸两道寒光,在寂静的夜里轻易摄人魂魄,“罗爷,下次想风流的时候,能不能看准了再扔石头,你把我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