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子的笑倏然僵住,大眼顺着杜家两父子的视线缓缓下移,进入眼帘的,分明就是自己质地柔软的及膝碎花裙,可想而知,当她潇洒无比得翻一个霹雳大跟斗时,春光该是何等的乍泄,
穷人贞子愤怒了,暴露她葱花般麻辣的身材不可怕,但死都不能让她3块钱一条的廉价hello kitty内裤展现在富人面前,死了都不能!
她鼓了鼓腮帮子朝杜青风呵呵一笑,默默回到餐桌,默默得拿起一块面包,狠狠得堵住了自己聒噪的嘴。
从刚才急着升天,到现在忙着遁地,只用了杜青风一句话的时间。
同同不乐意了,直着脖子催贞子,“贞子,你快点学齐天大圣孙悟空翻跟头呀,快呀。”
贞子叼着包子,直勾勾得盯着同同看,不知该如何应付小鳄鱼。
“同同,孙悟空是不穿裙子的。”杜青风放下牛奶杯,站起身来,之后把含笑的眉眼对向贞子的包子脸,“穿裙子的自然也不是孙悟空。”
“爸爸,那是什么?”同同乌黑的眼飘出十万个问号,求知欲很强。
杜青风忍着笑答道,“或许是猩猩吧。”
同同恍然大悟,兴高采烈得附和,“对哦爸爸,上次马戏团里的猩猩就穿裙子,还穿了小内裤哦………贞子就是猩猩耶………”同同自言自语,随即他又兴高采烈得转头问贞子,“贞子,你也穿小内裤了吗?”
贞子一口奶呛在喉咙里,捂着胸口剧烈得呛了几声,瞅着同同天真童稚的漂亮脸蛋,内心说了一遍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忍着泪花哽咽着说道,“猩猩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火烧云爬满贞子郁闷难当的小脸时,杜青风如往常般出门上班,坐在车上一路笑不停歇,到公司后坐下,私下说话没遮拦的年轻助手小王见他融融的笑,讶异问道,“老大,太惊悚了吧,瞧你笑得。”
杜青风用笔敲着桌面,嘟嘟嘟,一缕深沉的淡笑浮上,“家里来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猩猩。”
小王见没有所谓的艳遇,有些失望,“原来是养了宠物啊,小心把同同抓伤了。”
杜青风那淡笑徐徐加深,“刚好相反,倒是同同把它抓伤了。”
“哇,小心把它吓跑了。”
“恩,不能把它吓跑了。”
那天贞子陪了同同一天,他说,“贞子你趴下,我要当唐僧去女儿国娶女儿国国王。”于是贞子成了一匹迎亲的帅马。
他说,“贞子,我要学买买提倒骑驴。”贞子就成了一头傻驴。
他说,“贞子,我要做小兵张嘎,你当日本鬼子,你举起手说,小兄弟,你大大滴勇敢,然后我开枪打你,你要马上趴下。
于是贞子嘴巴上贴着一块麻将大的黑色假胡子,哆哆嗦嗦得举起手,敬业得求饶,“小兄弟,你大大滴勇敢,嫁给我日本滴女儿做上门女婿吧。”
砰。
鬼子歪歪扭扭得倒下,捂着胸口挣扎再挣扎,呜咽起来,“哦,我大日本帝国……….死翘翘了!”
小张嘎重重得踢了几下瘫软的她,正义凛然,“鬼子,少想装死!”
鬼子幽幽睁开眼睛,张牙舞爪得扑过来,“巴嘎雅鲁,小鬼,尿被你滴踢出来了。”
小张嘎被挠得鼻子眼睛挤在一起,咯咯直笑,嘴里“砰”一声,鬼子应声倒下,口中念念有词,“我滴,死翘翘了。”
林管家被这俏生生的表演逗得直乐。
贞子拖到五点半还没下班,同同演在兴头上,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杜青风回来的时候,贞子正认命得蹲在地板上当青蛙妈妈,身边蹲着一只小青蛙,她呱一声,小青蛙也呱一声,她呱呱呱三声,他呱呱呱三声。而她的台词是,“呱呱,孩子,今晚想妈妈抓什么给你吃呀?”
小青蛙的台词是,“妈妈,我要蚊子咖喱饭,中午的苍蝇披萨太咸哦。呱呱”
然后下一句她的台词是,“宝贝,不能挑食哦,挑食了就没力气呱呱了哦。”
杜青风静静在边上看完这整出戏,也不出声打扰,工作一天后看到这温馨的一幕,驱走了些疲惫。望着儿子天真渴望的笑脸,亲昵得对着贞子喊“妈妈”,他的笑容渐渐有些苦,忽然觉得自己和意如都十分残忍,残忍到不能给同同完整的童年。
他有些愣神。
转瞬后,同同亲昵得抱住他大腿,他才回神,抱起小青蛙,面目慈祥,“待会和爸爸演吗?”
同同兴奋得点点头,朝抹汗的贞子招招手,“青蛙妈妈也要来。”
贞子已经累得直不起腰,苦着脸摆手,只能哄说,“儿子乖,青蛙妈妈要去买菜,再不去,新鲜蚊子就被壁虎大叔批发走了。”
暮色西沉的时候,杜青风送贞子出门,贞子如晒干的西兰花,一心回去洗完澡到床上挺尸十个小时。
杜青风见她眉眼间遮不住的倦意,有些过意不去,“辛苦你了。”
贞子惆怅得望一样浮云流动的天边,很有心得得说道,“先生,我有个很深的感触。”
“是什么?”
“将来我死活都要生个安分的孩子。”
杜青风不自禁得嘴角弯起,“那可说不定。”
贞子懒洋洋到小区大门的时候,保安大哥远远得喊她,“贞子,咋个换发型了啊?”
晒干的西兰花漾出纯朴的甜笑,也吆喝上了,“大哥,俺娘说俺了呢,说俺咋老梳乡下姑娘的辫子?说俺这辫子一出门,谁见了都知道俺是小保姆,太丢人了。”
保安大哥扶了扶古奇眼镜,若有深思得点点头,相当赞同,“就是就是,你哥我都用上古奇了,可你嫂子还是梳这麻花辫,哥都劝她几回了,咱得跟着城里人走,你嫂子还嫌我唠叨呢。”
贞子甩甩手,“大哥,别急,下回嫂子来,俺来劝她,咱还能比这城里姑娘差?”
贞子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全黑,随便买了两个热包子,一路吃过来,怎的人脸都是黑漆漆,远远看去,好似游荡的孤魂。再望那宿舍群一看,吓了一跳,没有一盏灯是亮的,偶尔有袅袅幽幽的光外渗,整个学校看上去像是座无人的鬼城。
贞子捂着心窝到了宿舍楼,孟阿姨正在蜡烛下攥着收音机听股评,老脸有些可怖阴森,见是贞子,扔了两根蜡烛过来,“贞子,停电了,停一个礼拜,太热,住外面去吧。”
贞子瞠目愣住了,之后如这校园里每一个没有归家的孤魂,飘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