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容易,而克制太难。
楚晗的人生早就教会他,一时的冲动会引起很多错误。
其中大部分都是根本无法悔改、也无力承受的。
所以但凡能够找回理智,就千万别放弃机会。
——
记不得是怎么把醉倒了就完全失控的叶尔柯抱回卧室的。
等那家伙迷糊睡着后,坐在床边的楚晗也缓慢而失落地冷静下来。
也许是从来没怎么好好谈过恋爱的原因吧?
都这把年纪了,竟还像小伙子一样。
真是非常好笑。
“汪!”哈士奇忽然出现在门外,将嘴里的玩具丢在地上,显然是想进来凑热闹。
楚晗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边低声教训边驱赶:“去,他不舒服,回你的笼子呆着。”
情况显然不妙,渣渣直起三条腿刚刚想跑,无奈瞬间就被拎到半空。
楚晗捏住它的狗嘴道:“看来也需要给你报个宠物训练营,学学做狗的道理。”
甚少看热闹的楚嘟嘟早就在楼下睡着了,那缩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的懒相,倒有几分像是不省人事的二柯。
——
次日的东川市,又是个迷人的大晴天。
可惜醉鬼昏迷到傍晚才醒来,把好时光全部浪费掉。
由于尚未恢复,叶尔柯依然虚弱,揉着如同进了水的脑袋晃到楼下,抱怨说:“好想死……”
楚晗穿着风衣坐在沙发上,一副刚回来的模样,翻着合同敷衍:“那祝你往生极乐。”
“你就不能同情同情我吗?我都喝断片了!”叶尔柯郁闷:“应该献上点美食安慰我才对。”
楚晗笑笑说:“厨房有外卖,中午送来的。”
胃中如火烧的叶尔柯赶忙寻味而去,几分钟后便端着用微波热过的粥,凑到他身边喝起来。
楚晗在合同上签完字,不禁暗自打量。
这个家伙依然如往常那般缺心少肺,应该是完全不记得了吧……
该不该告诉他既定事实,真是个哲学问题。
正在此刻,叶尔柯盘着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边喝边气道:“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倒霉,本来是根本不喝酒的,却遇上余姚那个死基佬,恶心兮兮,骗我芝华士和啤酒没区别。”
……死基佬?
楚晗到嘴边的话立即消失不见,甚至连表情都少掉许多温度。
少根筋的叶尔柯浑然不觉,侧头笑:“过阵子我妈就来了,她应该会在屋里看两圈,打扰到你就多包涵吧,我会尽量让她快点走的。”
“随便你了。”楚晗的目光从他眼角眉梢的明媚,又挪到了房间中虚无的角落。
“出门来着?干吗去啦?”叶尔柯好奇。
“大人的事少操心。”楚晗站起身来,明明刚才还犹豫,要不要叫二柯一起到外面吃晚饭,现在看来当然没有必要,结果他在上楼的时候,忽看到楼梯像陷入深渊般变得很遥远,不禁停住脚步,闭目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头痛欲裂。
虽然邱紫嘱咐了太多次要保持好心情。
但人这种生物,什么时候连情绪都能控制住了?
“我也是大人。”叶尔柯缺着心眼喝着粥问:“你站那干吗?”
楚晗这才挪动步子,缓慢上楼。
“谢谢你啊,昨晚回来我没吐吧?“叶尔柯又问。
”没,回来就睡了。”楚晗这般说着,便消失在他神秘的书房门口,感觉自己比喝醉酒更像做过梦,就连大脑都不清不楚了起来。
——
虽然得到那样的回答,但考虑到王嘉在手机短信中的骂声连天,叶尔柯实在不相信楚晗所言,在屋里里鬼鬼祟祟地打扫了很久,完全没发现任何脏东西,这才略微安心,在卫生间洗抹布的同时喃喃自语:“我酒品那么好吗?……咦?”
他话音还没落,竟无意间从镜子中瞥见脖颈,好奇地爬过去瞪大眼睛瞧。
只见好端端的锁骨上,非常明显地留着青肿的痕迹。
叶尔柯狐疑地琢磨好半天,最后气愤交加:“妈的,谁趁我喝醉打我了?别让我知道!”
渣渣在旁边一脸傻笑地围观,当然不能告状。
也是万幸宠物讲不出人话,否则宇宙直男叶尔柯等不到自己的亲妈来,就得旋转爆炸、碎成烟花了。
——
即便生成处女座,但楚晗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似乎仅限于卫生,至少他不挑剔吃喝,就连不怎么会做菜的叶尔柯折腾出的食物也咽得下去,当晚,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牛肉被摆在餐桌上,金黄油亮,汤汁浓稠,比不得餐厅的滋味丰富,但吃起来倒也足以饱腹。
“嘿嘿,看来你饿啦。”叶尔柯开心地扒饭,然后舔着嘴说:“多吃点,要是吃不光,冰箱里都放不下了。”
楚晗拿着筷子不易察觉地深呼吸了下,微笑:“那就买个新的吧。”
“诶,你不是要搬到自己的房子里了吗,还瞎买啥?”叶尔柯问:“你住在什么好地方啊,都不带我参观下。”
“装修中,我还是不要把灾祸引到新房子的好。”楚晗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复杂的心情自我调节后也就回复正常,并不想期期艾艾地一直幽怨。
叶尔柯急道:“我不是灾祸!最近不是挺乖的嘛,你吃的饭都是我的贡献。”
有些人不用做什么事就会让旁人觉得快乐。
比如眼前这个小男生像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表情和元气满满的声音,总使得楚晗对他讨厌不起来,闻言也是笑:“在平湖区,好吧,等装修完毕带你去,要是再弄坏什么,你就得把这辈子都赔给我了。”
“靠,平湖,有钱人啊,早知道漫画家收入这么高,我……我还是想当兽医。”叶尔柯说完就搂住守在旁边的渣渣和楚嘟嘟,挨个抚摸狗头说:“不准吃人类的饭菜,吃狗粮去,不服下辈子换个种族投胎!”
两条等了半天炖牛肉的狗子们顿时气得汪汪叫。
楚晗觉得这热闹很陌生,淡淡围观。
叶尔柯把它们都赶出餐厅,才坐回来忽然问:“你是不是真的不生我的气啦?”
楚晗挑眉:“怎么又提这个?”
“就是第六感,觉得从前你原谅我都是客套,现在才是开始把我当朋友。”叶尔柯说。
楚晗抬起深邃但极有神采的眼睛,转而又看向别处:“也许吧,我发现我还算喜欢你……的性格。”
“我也挺喜欢你的,我没有一个朋友像你!”叶尔柯赶快套近乎:“那咱俩也算忘年交了吧?”
正在喝果汁的楚晗顿时被自己呛到,扯过面巾狼狈地咳嗽个不停。
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
“别激动,我去看看。”叶尔柯赶忙跑去迎接。
未想门外站着位温文尔雅、带着眼镜的严肃男子,薄薄的嘴唇抿着就似不苟言笑,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眼角,又显得有点忧郁。
叶尔柯被盯的紧张,摸摸头问:“你找谁?”
“你是谁?”男人表情显出敌意。
“秋辞?”幸好楚晗走了出来道:“这位是杂志主编。”
“嗷嗷,那你们聊,我吃饱了,一会儿再去收拾。”叶尔柯识趣地呼唤着两条狗躲回卧室里。
秋辞只是顺路来送点绘画用具,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淡淡地哼道:“几天不见,你倒是没闲着。”
“暂时借住的朋友。”楚晗的解释点到为止,扭头继续回去吃牛肉,并不想迎接招待似的。
秋辞有种手脚都冰凉起来的错觉,跟在后面质问:“为什么你这个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呢?就算一个人过日子寂寞,找个靠谱的、能理解你的人行不行?”
“我说了不是那种关系。”楚晗坐下拿起筷子,却莫名失去胃口。
“哈,我不信你有什么朋友,还愿意让别人住到自己的房间里。”秋辞反常地显得尖酸刻薄:“为何总是看到天真的小男生就陷进去呢,他们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且除了几年青春又还有什么?”
“你干什么来?”楚晗被吵的心烦,皱眉质问。
秋辞把装着绘画用品的袋子放在餐桌上。
楚晗闷闷地吃了口米饭,细嚼慢咽下去才道:“下个月稿子也会按时交的,今天我要休息了,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我不想惹你生气,只是怕你重蹈覆辙。”秋辞面色苍白如纸:“别忘了上次你坐了几年牢,想好了这次又要被骗走什么才死心。”
“我怎样,都是我自己的事。”楚晗非常平静地回答:“从来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包括你啊,我活的很好,倒是希望你能找个靠谱的、理解你的人,好好的过你的日子。”
语言有时像春风,有时又像利剑。
明明只是波澜不惊的几句话,却把秋辞一下子推到了黑洞洞的谷底,除了生生的疼,还激起了熊熊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