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厅后,周慕斐仍旧找了张椅子把小毛球放上去,然后再把陈妈特地为他做的一条放在盘子里的糖醋鲤鱼挑干净鱼刺端了过去。
周慕斐睡了一整夜,昨晚吃的龙虾早就消化殆尽了,此刻看到这么一条又大又鲜美的鲤鱼摆在眼前,一双鸟眼顿时亮了,连忙埋头猛吃起来。
坐在一旁的黄药师看到小毛球毛绒绒的脑袋一伸一缩不住地啄着鱼块吃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只觉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抬起头用一双黑亮的凤目星星眼状望着独孤流云道:“小毛球好可爱,待会儿等它吃完了我能抱抱它吗?”
周慕斐闻言险些被鱼肉噎着,没好气地冲着黄药师翻了个白眼,内心默默地比中指腹诽道: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你家附近三条街都可爱!老纸才不可爱呢,老纸是威猛好吗!
不过尽管心里不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和威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只好继续闷闷地低头啄鱼肉吃。
独孤流云见黄药师一脸期盼,也不好意思拒绝他,遂道:“那你和小毛球商量一下,如果他不抗拒的话,你就抱抱吧。”
黄药师闻言喜上眉梢,一面心不在焉地吃饭,一面把注意力集中在小毛球身上。
直到他自己都吃饱小半天了,才见小毛球意犹未尽地停止了啄食,然后顺嘴将尖嘴上沾的油抹在了背上的羽毛上。
黄药师:“……”
他年纪虽小,却很爱干净,结果没想到小毛球这么不讲卫生。
——抱还是不抱,这是个难题。
周慕斐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黄药师,眼神中蕴藏的意味很明显:老纸就这么不讲卫生肿么了?有本事你就来抱啊!
这下就连旁边的独孤流云都看得大跌眼镜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小毛球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之所以故意把毛弄脏,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
黄药师看着小毛球不无挑衅的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了想要抱抱它的决心。
于是顺手从袖中拉出块绣着翠竹的手帕来,起身走到周慕斐身前,用手帕仔细地在他刚才用嘴蹭油的地方擦拭了片刻,然后低下头用商量的口气道:“小毛球,让我抱抱你好吗?我会给你买好多的好东西吃。”
切,谁稀罕啊。
周慕斐傲娇地扭过头。
不过眼前这小孩儿怎么说也是自己饲主的客人,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所以周慕斐也就没有表示反对。
见小毛球的样子好像是答应了,黄药师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把小毛球抱起来,另一只手轻轻地抹着它背上的毛。
尊的好软好好摸!
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养一只这样的小毛球!
幼年黄药师默默滴下了这样的决定。
然后抱着周慕斐越发爱不释手。
片刻后,周慕斐不耐烦地抬起头用眼白瞅着黄药师:“啾啾,啾啾啾!”
我说,你小子也适可而止啊,怎么摸起来没玩没了了!大爷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再摸,再摸老纸要怒了!
看到小毛球那越来越不友善的眼神,识趣的黄药师只好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它。
独孤流云走上前抱起小毛球道:“小毛球,我带你一起去练剑吧?”
周慕斐抬起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的脸,眼睛里面写满了问号,实在不明白他练剑为毛要带上自己一起去。
——难道他还想培养一只精通剑术的雕出来?
周慕斐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好笑。
看到小毛球眼里的疑问,独孤流云解释道:“我以前都是自己去练功,把你单独留在屋里,你肯定闷坏了吧。以后我每次练剑时都带上你,这样至少你就没那么闷了。”
周慕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暗想练剑有啥好看的。
不过既然独孤流云都决定了,他也觉得去看看也无所谓,就当闲着没事儿看武术表演给自己找乐子吧。
结果跟着独孤流云去了大厅后,周慕斐才发现自己这个想法大错特错了。
独孤流云练剑的过程完全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精彩。
整整一个时辰,就见他用那柄乌鞘长剑一直重复同一个十分简单的动作,至少做了几千次。
周慕斐趴在椅子上看得呵欠连连,几乎都快睡着了,才见到他终于换了剑招。
周慕斐勉强打起精神来准备看他有何后续招数,结果就见独孤流云又开始极有耐心地重复新换的剑招,一次又一次。
没想到这小p孩小小年纪竟然有着这样超乎他年龄的耐心和毅力,竟然能把同一个招式反复练上几千次,仍旧还能保持一丝不苟,每一次出剑都能保持和上一次分毫不差。
这份努力和认真,恐怕没有几个像他这样年龄的孩童能做到吧。
如果换了自己的话早就觉得枯燥无味,忍不住偷懒懈怠了。
想到这里周慕斐心中不禁对眼前的独孤流云生出几分敬意来。
他想,大概自己先前的判断没有错。
以这个孩子鲜有人及的耐心和毅力,周慕斐毫不怀疑他将来能够成为天下无敌难求一败的剑神。
独孤流云终于按照师父的要求,把他昨日传授的那两式十分简单,但是用好了威力却极大的剑招练完整整两个时辰,然后他走到武器架旁边,拿起上面搭着的一块软布仔仔细细地把剑擦拭了一遍,然后收剑入鞘,转头去看小毛球,却见它已经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独孤流云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伸手把小毛球捧起来道:“小毛球,快醒醒,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周慕斐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连打了两个呵欠,再啾啾叫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从独孤流云手心里跳到地上,自己跟在独孤流云后面朝着饭厅走去。
用过午膳后,独孤流云仍旧带着周慕斐来到练武厅,然后把他放在椅子上,自己则抽出身后长剑,仍旧练习那些看上去十分简单的剑招。
周慕斐百无聊赖地看着,以他现在的眼力,自然看不出这几个剑招有什么出奇之处,所以看一会儿就觉得困了,然后就忍不住开始打盹儿。
而独孤流云一旦练起剑来,就完全不会被外界所干扰,自然也无暇注意小毛球的反应,只是全神贯注每一次出剑时的方位角度速度,以确保百分之百完美无缺。
而他每次练完剑去看小毛球的反应,结果无一例外都是睡着了。
从这天开始,独孤流云每次练剑都要带上小毛球一起去。
周慕斐虽然对看他练剑兴致缺缺,不过百无聊赖时也会看着他出招,然后在内心评头论足。
周慕斐发现,季凌轩每天会来指导独孤流云一个时辰。
每当这个时候,周慕斐都看得十分认真。
原因无他,季凌轩用起剑来十分之飘逸帅气,一柄普通的精钢剑在他手中被使得行云流水变幻莫测,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招式转折间完全无迹可寻。
周慕斐虽然不懂剑法,但是只看他那气定神闲的表情,和那挥洒随意的姿态,就能判断出这人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剑术大师,难怪他能做未来的剑魔独孤求败的师父。
每当季凌轩做完示范后,他身旁的一人一鸟两双眼睛中都会流露出赤果果的崇拜和羡慕之情。
独孤流云天分极高,无论是多复杂的剑法,季凌轩只要做一次示范,他就能把每一招每一式都牢牢记在心中,从来不用季凌轩重复第二遍。十分地令人省心。
季凌轩做完示范后,只要站在一旁看独孤流云演练一遍,确定他的招式正确无误后,便会径自离开练武厅做自己的事,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这个弟子会偷懒不努力。
于是每次周慕斐看季凌轩示范完几招剑法,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剑光,完全的眼花缭乱,而这时独孤流云已经开始默默地试演剑招了,而且通常做出来无论姿势角度都分毫不差。
两人,阿不,是一人一鸟之间这种巨大的差距使得周慕斐忍不住自惭形秽,暗暗感叹天才果然就是天才。有些人天生就是用剑的。
虽然周慕斐于剑术一道天分不是特别高,不过天天看独孤流云重复练习剑招,也就记住了不少的招式。
至于那些武功心法剑法口诀之类,因为季凌轩传授独孤流云时完全不会对一只鸟避讳,因此数月下来,周慕斐竟然得以完全记住了——尽管对于那些深奥的口诀他完全不得其意,但是得益于中国填鸭式死记硬背教育的功劳,他倒是记得分毫不差。
眨眼间冬去春来,时间一晃就五个月过去了,周慕斐身上的绒毛终于长成了油亮光滑的羽毛,体重也比数月之前重了起码好几斤,此刻的他看上去已经有成年的鹰隼大小,站在那里至少有一尺半高,坚硬的鸟嘴上长出个明显的尖钩,整只鸟看上去已经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模样。以致当杨天和黄药师再次来到庄里做客时,再见到他时都认不出眼前这只凶禽就是几个月前的那只圆滚滚毛绒绒的小毛球了。
而这时周慕斐的食量也大涨,从几个月前只能吃掉四分之一的鲤鱼,到现在能一口气干掉两条鲤鱼一斤牛肉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就连他自己也被自己那巨大的饭量给惊到,为了避免自己每天只吃饭不运动变成肥鸟一只遭人嘲笑,现在的周慕斐每天吃完饭后都要飞到后山盘旋一圈再飞回来。
每当他扇动着双翅在空中翱翔,居高临下俯瞰脚下山河风光或者是无数蚂蚁般大小的人类时,周慕斐才会觉得,原来做一只雕也不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起码爷会飞!你们特么谁会飞?!
那副扬眉吐气得意洋洋的嘴脸,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学习飞翔时,因为没有父母教导而不得法,无数次从屋顶上大头朝下摔个狗吃shi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