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之后,一碟由陈妈亲自掌勺的招牌碳烤龙虾就被独孤流云捧到了周慕斐的面前。
独孤流云先从床上把装睡的小毛球抱起来移到桌上的碟子旁,让那股浓郁喷香的味道能最大限度地钻入它的鼻孔内,再一个个把虾壳仔细剥开,露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嫩肉,然后再把虾头虾脚去掉,整整齐齐地放在小毛球面前的碟子里。
做完这一切,看到小毛球仍旧无动于衷地装睡,独孤流云索性拿起一只虾仁,然后另一只手拉开小毛球的翅膀,把虾仁递到它尖尖的嘴边,开始循循善诱:“小毛球快看,这是我央着陈妈为你做的碳烤龙虾,你闻闻多香啊!这道菜陈妈只有过节时才做,平时很难吃到的,你这次有口福了!”
……好香!
周慕斐立刻觉得自己的口水又开始泛滥了。
早已空空如也的胃部更是造反一般地难受起来,仿佛在强烈抗议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强烈要求得到应有的权利。
那股香味实在太过诱鸟,周慕斐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了一半,一只剥好壳满是红色嫩肉的龙虾顿时跃入眼帘。
于是他一双半睁的黑眼睛立刻瞪圆了。
要知道龙虾可是他的最爱,以前他再怎么吃都不会腻的。
而且这个龙虾闻起来很香,比他上辈子在五星级大酒店吃过的龙虾还要香!
卖相也很好,味道肯定没的说!
周慕斐看着那只伸到嘴边的龙虾,馋得一双黑眼睛几乎都发出绿光了。
“小毛球,”独孤流云拿着龙虾在他眼前晃晃,“我不骗你,陈妈烤的龙虾真的是人间一绝,这么美味的龙虾如果不尝上一口,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你就尝一口嘛,尝一口不会对你的绝食计划产生影响的,你可以继续绝食,然后我发誓今后绝不再劝你吃东西了!”
尽管独孤流云最后一句话说得没什么诚意,不过为了避免他继续像个女人般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周慕斐决定象征性尝一尝他手里的龙虾。
就像他自己说的,只尝一口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周慕斐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张嘴衔住独孤流云送到嘴边的龙虾,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
结果这一口下去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龙虾的味道实在太过美好,让周慕斐吃了一口还想只第二口,吃了第一只还想吃第二只,于是结果就是,他原本坚定的信念在美食面前不堪一击崩溃瓦解,控制不住地吃掉了整整一小碟子的龙虾!
半盏茶功夫后,周慕斐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扫荡一空的碟子,感受着胃中强烈的饱胀感,后悔不迭欲哭无泪。
他知道,因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嘴馋,先前两天的努力已经全部都前功尽弃付诸流水了。
与他的沮丧相对的是,对面已经愁眉不展两天的独孤流云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只要小毛球这顿肯吃东西,那么下一顿让诱哄它吃东西就容易多了。
说不定他还会打消绝食的念头。
毕竟绝食这种事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来维持,一旦被打断,想要重新开始就难了。
即使是一个人也未必有这样的毅力,何况是一只鸟。
当然,独孤流云能想到的事,周慕斐也全都想到了。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先前用了多大的毅力和决心来和那些美食对抗,因此他也知道,这顿破戒后,恐怕自己是暂时无法下定决心绝食第二次了。
这个认知使他既沮丧又生气,忍不住用充满怒火的黑眼睛狠狠地瞪向对面的独孤流云。
如果不是这个多事的家伙千方百计用各种美食诱惑自己,他怎么可能会功亏一篑!
都是这个小p孩的错!
周慕斐愤怒地“啾”了一声,转身跳进了大纸盒子,然后毫不客气地把鸟屁,股对准了独孤流云。
独孤流云正因为小毛球重新开始进食而心花怒放,自然不会在乎它这个带着赌气成分的动作。
低头看了看桌上那杯两天都没动过、现在已经冷透了的清水,独孤流云把手伸进大纸盒子里安抚地摸了摸小毛球的毛道:“小毛球,你吃了那么多龙虾一定渴了吧,我去把碟子放回厨房,然后再让人给你端点儿热水来。”
经他一提醒,周慕斐才感到自己的喉咙干得几乎冒烟了,不过他这会儿仍在气头上,即使心里十分渴盼此刻能有一杯热水喝,却仍旧傲娇地选择对独孤流云不理不睬。
独孤流云对他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顺手把刚才剥掉的虾壳虾腿全扫进空空的碟子里,然后拿着碟子去厨房还给陈妈。
然后他洗过手,又交代下人给小毛球送杯开水过去,这才去了前厅用晚膳。
就在周慕斐眼巴巴的期盼中,终于有下人送来了一大杯热水。
周慕斐等那人出去了,才从大纸盒子里跳出来,然后把嘴伸进杯子里喝起水来。
直把肚子喝得溜圆,感觉水都快要从喉咙里漾出来时,周慕斐才满足地咂巴咂巴嘴,然后重新跳回大纸盒里,懒洋洋地用嘴梳理起后背凌乱的绒毛。
事已至此,他当然不可能继续绝食下去了,与其继续纠结折腾,倒不如顺其自然,先继续跟着独孤流云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未来独孤求败的小孩儿混吃混喝,等成年之后再确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糟糕呢。
不是有句古话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现在所有的事都来自于自己的猜想,一切并未变成定局,或许将来能有什么转机也未可知。
一念至此,周慕斐心中的郁闷和沮丧消散了大半,遂趴在纸盒子里的棉垫上开始闭目养神,同时也让自己胃里满满的食物得以安静地消化掉。
过了一会儿,周慕斐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转头一看,却是独孤流云用晚膳回来了。
周慕斐还在为不久前他破坏自己绝食计划的事儿生气,见他进来立刻扭过头去,摆出一副‘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的态度。
独孤流云见小毛球还在跟自己怄气,也就不过去自讨没趣,而是回到床边盘膝坐下开始调理内息。
今天早晨季凌轩见他精神不佳,还有些郁郁寡欢的表情,以为自己给他安排的练功强度过大了,遂决定循序渐进,宣布将练剑时间减为四个时辰。
而独孤流云年纪虽幼,于练武却十分勤奋,颇有些不待扬鞭自奋蹄的自觉,遂决定把空出的这两个时辰用来修习内力,刚好可以早晚各练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独孤流云行功完毕,起身下床去看小毛球,却发现它已经伏在棉花垫子上睡着了。
独孤流云出门让下人把烧好的洗澡水抬进屋,然后用手捧起小毛球,正准备叫醒它,却见小毛球已经自己醒过来了。
“小毛球,洗澡了。”独孤流云用小毛球专属的小盆在大木桶里舀了半盆热水,然后把它放进水里,用手往它身上撩着热水帮它清洗。
周慕斐泡在热水里,只觉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十分舒适,那两只帮他沐浴的手动作也十分轻柔,于是心里本就消散了不少的怒气彻底烟消云散了,遂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摆弄。
独孤流云觉得洗的差不多了,这才把小毛球从水里湿淋淋地捞出来,用干毛巾仔仔细细替他把全身的绒毛擦得半干,然后又换了一条毛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露在外面,最后把他放在了床上。
做好这一切后,独孤流云才走到大木桶边宽衣解带跳下木桶开始沐浴。
周慕斐舒舒服服地窝在温暖干燥的大毛巾里,只觉上下眼皮直打架,没过多久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独孤流云洗完澡出来,擦干身体换好中衣,然后铺好床被,把裹着小毛球的毛巾打开,然后钻进被窝,把小毛球放在自己的脖颈边,闭上双眼开始休息。
周慕斐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有个暖呼呼的发热体,遂自动自发地贴到独孤流云的肩膀上,无意识地蹭了蹭,然后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等周慕斐睡醒睁开双眼,发现已是天色大亮。
他身上搭着独孤流云的被子,身旁还热乎着,身旁的独孤流云却不见了人影。
周慕斐知道他是去练功了,于是两眼一闭继续补眠。
一个时辰后。
独孤流云练完剑回到房间,已将近用早膳的时间。
他掀开被子,用手捧起仍旧酣睡未醒的小毛球,然后转身出门朝着前厅走去。
虽然周慕斐一心只想接着睡,但是被窝一掀一股寒气袭来,他顿时打了个哆嗦,原本浓郁的困意立刻不翼而飞。
周慕斐恼怒地睁开眼睛瞪着独孤流云:“啾啾!啾啾!”小p孩,干嘛要打扰老纸碎觉!
难道你不知道在冬日里能够拥被高眠的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没有之一吗!
看到他恼怒的表情,独孤流云好脾气地笑了笑,用手指刮了刮他毛绒绒的脑袋道:“该吃早膳了。”
周慕斐仍旧有些恼火,要知道他平时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天知道今天这个独孤流云抽什么风,他自己没福气睡懒觉就算了,还非要逼着一只鸟也跟着早起。
要知道他以前冬天的周末或者节假日就从来没在11点以前起床过!
现在他都变成幼鸟了,还以为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了,结果却还是要一大早被独孤流云提溜出被窝陪他吃早饭!
不过……既然他都把自己弄醒了,那就陪他去吧。
现在他是饲主,饲主就是上帝,就算不刻意讨好,起码不能得罪吧。
周慕斐吃人家的嘴软,遂不再对独孤流云吹胡子瞪眼睛,老老实实地趴在他手上被他捧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