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唯特门口徘徊了一个墨镜女子,个子不高,身材微胖,手里一直翻动着手机。
点开手机里的一个邮件,里面是一张照片,墨镜女子看了看照片,又抬眼透过玻璃窗向店内望去,正好对上放空的迟小雨。
墨镜女微微扯了扯嘴角,推开了“思唯特”的大门。
“欢迎光临。”迟小雨微笑着看向来人。
“请问本店能提供婚礼上使用的多层蛋糕么?”墨镜女径直走到迟小雨面前,问道。
“呃…”迟小雨有点犹豫,她不确定迟爸能否做得来多层蛋糕。
“能做,当然能做。”迟爸在后厨听见,赶忙走出来揽下这单生意。“虽然没有样品展示出来,但是婚礼蛋糕没问题的,我们这有样片,你可以挑选一下。”迟爸说着带墨镜女到一旁的电脑上选蛋糕样式。
迟小雨颠颠跟在身后,探头看着。
嚯,这许多精美的样式,敢情迟爸都会做?!
墨镜女随意看了两眼,指了其中一款紫色的多层蛋糕。
“就这款好了。”说着回身对上迟小雨,“对了,你们这儿负责外送么?”
“一般情况下,订好的蛋糕都是顾客自己来拿的。”迟小雨老实回答道。
“婚礼蛋糕当然是我们送啊,这么多层,客人自己也不好拿不是?!”迟爸瞪一眼迟小雨,回身笑着对上墨镜女。
“恩,好的,我就订这一款了,下周六婚礼上要用,希望你们能送到这个地址。”说着把一张写着酒店地址的纸条递给迟小雨。
**
江铤把手机在手里翻转了再翻转,通讯录停在迟小雨的名字上来来回回地滑动,却始终无法点击拨打出去。
江铤烦躁地长出一口气,索性关了手机,拿了车钥匙直奔中心医院。
……
“你终于来了,说说为什么让我继续住院吧?!”江铤到医院的时候,花拓已经行动自如,虽然腿上还略略有些跛,但是石膏已经拆除。
江铤看了看花拓身边的孙妍菲,没有说话。
“哦,那个,我去问一下医生关于我妈妈的事,你们先聊。”孙妍菲立刻明白,轻轻转身,把门带上。
“真懂事。”江铤轻轻哼了一声。这玩笑开得很无力,脸上表情似乎有些羡慕又有些无奈。
“怎么了?”花拓靠坐在病床边,看着江铤一脸不寻常的样子。
“我要订婚了。”江铤淡淡开口,脸上甚至有自嘲的笑。
“?”花拓眼睛瞪得略圆,嘴角忍不住咧开,玩笑道:“谁这么不幸?”
“……”江铤没有说话,只是眼里有一丝寒光掠过,但转瞬即逝。
花拓敏感地抓住这一瞬的不寻常,收了打趣他的心思,略顿了顿,疑惑地探问,“倪夏彤?”
“嗯。”江铤回答的声音极为轻,轻到让花拓有一瞬误以为是他在叹息。
……
“你…喜欢小雨,是么?”花拓对上江铤的眼睛。
“现在…应该是了吧。”江铤被花拓问的一愣,转了眼神看向窗外。
“呦~难得不是那一句‘你即将开启的是一个极度无聊的话题’。”花拓忍不住又打趣了一句。
江铤却是转过脸来,苦笑地看了他一眼。
“不会伤害到小雨吧?”花拓被江铤这一眼看得有些心里发紧。倪夏彤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他或许还不知晓,但张惠奇是什么人物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江铤不说话,花拓轻轻起身,走到沙发处,“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不知道。”江铤诚实地摇摇头,“事实上你出院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被小雨打上‘同伙’的标签,而你在这,或许有一天会是一个契机……”江铤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听得花拓有些迷糊,可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也只有照办就好了。
**
迟小雨利用周日一整天的时间跟着迟爸学做蛋糕,周一一大早便爬起来跑到蛋糕店说要现做一份打包带走。
迟爸要帮忙,迟小雨推了所有人出厨房,自己一个人在后厨忙活。
迟爸在玻璃窗外头焦急地看着,生怕这丫头一个折腾,把后厨烧了。
忙了一早上,成品终于出炉。看着蛋糕,迟小雨有点懊恼,口感不佳卖相也不好。
不管了,至少心意在。
迟小雨给自己打气,把蛋糕仔细码成一个好看的图案,摆在餐盒里,带着它们一路直奔公司。
……
上班时间,迟小雨一直心不在焉,不时拿出小餐盒打开来一遍遍看,又仔细摆好,生怕因为一时晃动,把原本码好的形状碰散掉。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目送着同事一个个都出去吃饭了,迟小雨这才拿了餐盒小心翼翼地溜出办公室。临走时还不忘顺便捎上桌子边上的一个文件夹。
迟小雨假装若无其事地飘到18层,前台秘书居然还不去吃饭,兢兢业业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迟小雨庆幸自己想得周到,把餐盒藏在身后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上的文件夹。
“咳,我有文件给江总。”
“他不在。”
“呃…哦。”迟小雨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回到办公室。
哎呀,我为什么不先给他打给电话呢,笨!
迟小雨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伸手掏出手机犹豫着打给江铤。
嘟……嘟……嘟……
长长的提示音过后竟是无人接听。迟小雨抬头望天,估计是江铤有事在忙。
为了不浪费粮食,迟小雨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大嚼大咽起她亲自下厨做的蛋糕。
不时吐吐舌头,真还有够难吃的。
**
江铤被倪夏彤找来尽义务——拍婚纱照。
从头至尾露不出一星半点的笑模样。
摄影师不时冲着他大喊“新郎笑一笑”,“新郎太严肃了”,“新郎不要一直板着脸”,最后摄影师起急,摘了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指着江铤骂道:“谁跟你有仇是么?!”
“你!”江铤憋了一天的怒火,到底爆发在一个字之下。摔了手上的捧花,转身走人。
倪夏彤先是上前安抚了一下摄影师。这可是国际知名的大师,跟倪夏彤有些私人交情才肯放下架子来为他们拍摄婚纱的。
倪夏彤赔笑了一句,“别生气啦,今晚请你吃饭。”说着转身去到化妆间。临走前还不忘转身冲着摄影师娇嗔一笑,“明天继续哦。”
摄影师哼笑着摇摇头,似乎拿她也没办法。
江铤在化妆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发现手机里有迟小雨打来的未接来电,令他心头一颤,却还是收了电话放回口袋里。
这时倪夏彤走进化妆间,并排坐在江铤身侧。
“本来一天可以完成的事情,非要拖延,真是没办法。”倪夏彤也不看江铤,只是自顾自对着化妆间的镜子摆弄一下睫毛间或轻轻梳整一下刘海。话里话外都透着假惺惺的惋惜。
“哼。”江铤冷哼一声,起身便走。
倪夏彤也不拦着,甚至连看也没看江铤,一边冲着镜子补一下妆一边淡淡开口,“明天上午十点,继续。”
“我觉得你还是给自己留点后路比较好,做人没必要这、么、高、调。”江铤停了脚步,转身看向倪夏彤,一字一顿道。
“错。”倪夏彤轻轻摆手,回身望向江铤,脸上露出明了的笑意,“做人不必高调,但,做艺人,一定要高调。”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铤回敬她个不屑的笑容,转身离开。
“明天十点哦~”倪夏彤冲着他的背影笑着提醒。
江铤没回家也没去公司,开车去了中心医院。
在花拓的病房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接连两天,江铤都没有去公司。
事实上第二天江铤确依倪夏彤所说,去到了摄影地点,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倪夏彤也不过多深究。拍摄就算是“顺利”的告一段落。
……
周三一早,迟小雨在公司大楼一层大堂发现了江铤的身影,远远望见便知道那人是他。
迟小雨有如离弦之箭,撒丫子便往电梯方向冲去,可惜还有半步之遥,电梯门终是缓缓闭合,留给迟小雨最后一眼的,是江铤一直微垂的眼神。
迟小雨没赶上和江铤同一班电梯,站在电梯前撅着嘴,心里有一丝遗憾。
不过瞬间她便鸡血打满,伸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迟小雨极为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事不过三”这个成语,而放弃在周三一大早爬起来做蛋糕这件事。
尽管她也觉得江铤最近似乎很忙,到公司的可能性略小,可她依然坚持了这个好“习惯”。
回到办公室,迟小雨总是忍不住窃喜,把装蛋糕的小盒子一遍遍翻看。又怕被别人发现什么,只好偷偷看一眼再仔细藏好。
苦熬到临近中午,迟小雨打通江铤的电话。
“喂,你在办公室么?”小心翼翼问出口,好几天没有见到他,迟小雨话音里忍不住有迫切和兴奋。
“嗯。”
“呃…我有东西给你,呵呵。”迟小雨吐了吐舌头,期待了好几天,这会儿真的要说出来,还是有点胆怯。
“……上来吧。”
迟小雨望了望已是四下无人的办公室,拿了一个文件夹盖住盒子,抱着溜上了18楼。
……
“当,当,当。”
“进。”
迟小雨轻轻推开门,看到江铤正坐在椅子上向门口投来目光,不知为何,总是难掩心中的喜悦,忍不住就把笑容挂在脸上。就差没有一蹦一跳地来到江铤面前了。
伸手递给他一个这几天都被她视为珍宝的盒子。迟小雨无比炫耀地开口,“我亲手做的哦,尝尝吧。”
江铤一顿,垂下目光打开盒子,竟是码放整齐的一块块小蛋糕。
有一瞬苦涩突然就划过江铤的心尖,并沿着这四散的血脉延展到身体每一处,连带着指尖都轻微地抖动。
江铤抬手拿起一块蛋糕放在嘴里。
迟小雨撅着身子,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擎着下巴就这样两眼不离江铤,似乎等着他发表吃后感。
江铤被迟小雨盯得有些愧欠的虚,随之而来的巨大苦涩填满了他的心和……胃。
“……好苦。”江铤紧皱眉头盯着迟小雨。
“啊?”迟小雨一顿,赶紧拿起一块放在自己嘴里。嚼了几口后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抬起头无比认真地望着江铤,“比前两天都好很多了,前两天的还要苦。”迟小雨吐了吐舌头。
江铤疑惑地望着迟小雨,“你爸不是……”
“嗯?”迟小雨保持了原有的姿势,瞪圆了眼睛望着江铤,单纯的小脸上有忍不住的笑意。
江铤出神地望着迟小雨,脸上表情渐渐平复,眼神似乎透过迟小雨看向很远的地方。
迟小雨抓不住江铤飘忽的眼神,愣愣地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动。
“……小雨,我放你一个星期假好不好?”江铤收回目光,低头对上迟小雨,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