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铤一顿,看了看迟小雨,猛得内心抽搐了一下。
短信被退出,点开了通话键。
“喂,大忙人,居然给我回电话?!”花拓接了电话先张嘴调侃道。
“不要出院!”江铤缓缓抽出被迟小雨压在颈下的手,翻身下床,轻声走出房间。
“嗯?”花拓不解。
“……我有不好的预感,总之,你先不要出院,回去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江铤紧皱眉头收了电话,他隐隐觉得他不在的日子,倪夏彤一定有所动作,而花拓或许会在最坏的时候有所用处。
只是,这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江铤还无法预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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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再次洒进房间,蒸腾起些微细小的尘埃。
迟小雨缓缓睁了眼睛,微挑的眼角和微翘的嘴角都证明了她这一宿做了个非常不错的梦。
江铤没有出现在她的房间,这让她心里轻松很多。
昨夜入睡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在迟小雨看来,至今觉得仍像是个梦。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扯开嘴角。
想到自己就这么傻傻的笑出声来,迟小雨双手握拳敲了敲自己脑袋。
迟小雨,你不能过分得意!
她在心里默默警戒自己。
噗——还是没有忍住。
“当,当,当。”门外一阵敲门声。
“等等。”迟小雨慌忙跳下床去找衣服。
“醒了就快点洗漱,今天带你去瓦拉纳西。”江铤在门外提示一声。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迟小雨大声“哦”了一声,转身又冲进自己房间的浴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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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拉纳西是印度教的圣地,庙宇不计其数。
江铤带着迟小雨穿梭在这古老而神圣的城市,眼见着她虔诚祷告,他似乎有些嫉妒那个被她一直记挂在心中的哥哥。
游走恒河边,无数人怀着虔诚的心情,走进恒河,痛痛快快洗个澡,以求用圣水冲刷掉自己身上的污浊或罪孽,达到人生超脱凡尘、死后到天国永生的愿望。
江铤带着迟小雨在瓦拉纳西逗留了2天,然后从瓦拉纳西飞回北京。
回到北京的当天已是周五下午,江铤送迟小雨回到家,让她周末好好休息,周一再去公司上班。
迟小雨欢快地点了点头,临下车前纠结地绞着手指,最后战胜一切地在江铤的侧脸上轻轻烙下一吻,然后撒丫子跑下车去。
江铤坐在车里,愣愣望着迟小雨的背影,有一瞬难以言明的感觉。
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江铤把头垂得略低的。或许他该回江宅跟张惠奇再一次好好谈谈。
一脚油门轰出去,江铤直奔江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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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铤走进江宅,几个佣人过来接了他身上的外套,并有人到楼上书房通知张惠奇。
张惠奇下楼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眼熟的人,江铤眯了眯眼,竟是倪夏彤跟在她身侧。
“倒是会赶时间,正好,吃饭吧。”张惠奇说着走向餐厅。又转身对上倪夏彤,“真被你说中了,他回来果然会先到这儿来。”
倪夏彤跟在她身后,轻轻点了点头。错身经过江铤时绽开一抹了然的笑。俨然在江家出现,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江铤微皱了皱眉,走向餐厅。
……
为什么倪夏彤会出现在江家,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回国后会先江宅,她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饭桌上江铤一直思考着这些问题。
“这次的生意谈的如何?”张惠奇夹一口菜,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与往常一样。”江铤淡淡回答,头也不抬。
“嗯。”张惠奇点点头,语气如常道:“虽然是合作多年的老客户,但是这样临时变动也会让人家觉得我们‘康洁’自视过高。”
“……”江铤手上一顿,抬眼对上对面的倪夏彤。冷哼一声,转脸看向张惠奇,“某种程度上,‘康洁’有这个资本!”
“……ok。”张惠奇玩味地点点头,嘴角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生意场上的事,我也该多放放手了。”
江铤心里有一丝异样,垂了垂眼皮,继续吃饭。
张惠奇竟然不避讳在她面前谈些她原本只会和他两个人时才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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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三人在客厅坐着。
江铤原本是回来江宅找张惠奇彻谈的,此时碍着倪夏彤在,不好也不能说什么。开了电视一遍遍地翻转着频道。
“这几天劳烦倪小姐了,每天来这陪我这个孤寡老人家。”
“看您说的,倒是怕您嫌我烦呢?!”倪夏彤笑得温婉。
“前几天你说等江铤回来了有事要说,这会正好他在,说来听听吧。”此时佣人上了茶水,张惠奇正好端了一杯,靠上沙发后背,似乎静等倪夏彤开口。
江铤闻言眉头一紧,但僵硬的表情转瞬即逝。敢情她这几日竟是都在江家。
江铤这才隐隐觉察出张惠奇的变化,几日前的江宅家庭日,张惠奇还对着倪夏彤挂上刻意热情的面具,而此时竟是俨然一对极为和谐,相敬如宾的婆媳。
难道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江铤用它来攻陷了迟小雨,而倪夏彤则用它来攻陷了张惠奇?!
只是于张惠奇这女人而言,这看似“和谐”的婆媳关系,未尝不是她另一种面具罢了。
关了手上的遥控器,江铤转头看向倪夏彤。倒是要看看她守在江家这几日,想出了怎样的花招。
倪夏彤看了一眼江铤,对他绽放一个迷人的笑容,继而转向张惠奇,“上次我们说过的,关于下个月8号我和江铤订婚的事情,我想要改掉日期。”
“哦?”张惠奇放了手里的茶杯,微微探身向前,“你想改在什么时候?”
“30号。”
“……也好。”张惠奇正了身子,“虽然我相信以我们江家的能力,完全可以在8号之前把订婚仪式筹办的很好,但总归还是时间充裕些才能做的更完备。”
“不,”倪夏彤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下个月30号,而是……这个月30号。”
“咣。”一声响亮的破碎声伴着倪夏彤的最后一个字一同炸响在耳际。
竟是江铤狠狠摔了手里的茶杯。
江铤猛得站起身,眼迸寒光地盯着还坐在沙发上的倪夏彤,咬碎牙齿挤出几个字,“不要太得寸进尺。”
倪夏彤仰头冲着江铤笑了笑,又转脸对上张惠奇,“您放心,有关婚礼的一切事宜,全部有我来完成,完全不需要劳烦你们江家一星半点。当然,如果其中有必须要你们配合的,还请务必配合一下。比如……”倪夏彤略顿了顿,又昂起头对上怒火正盛的江铤,灿烂一笑,“拍婚纱照。”
倪夏彤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张惠奇身边,略蹲了蹲身子,笑着道别:“今天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您。”
张惠奇挥手让下人送倪夏彤出门。自己则冷着脸对上江铤,“跟我上楼。”
江铤压抑着怒火跟着张惠奇到了她的书房,“你为什么听她的?时间说变就变!”
“我没有听她的。”张惠奇无所谓的一摊手。“只是在我看来,下个月8号和这个月30号没有任何区别,反而还省了不少力气倒是。”
“我不同意。”江铤出离愤怒。
“别幼稚。”张惠奇倒是一脸平静,甚至隐隐有些看笑话的意思。自己这儿子许久没有这么不懂得隐忍了,今天竟是接连发脾气。
“总之,这女人我不娶。”
“那么,你、想、娶、谁?”
“……”江铤愣住。他想娶谁?
“行了。”张惠奇不耐烦地一挥手,语气里竟是丝丝威胁,“你别忘了,江家不止你一个孩子,纵然你大姐你二姐都无心商场,至少还有你那一直虎视眈眈的大姐夫,如果你总是这样幼稚发昏,我不保证不会因为他对我言听计从而一时脑热,把江家的事业易主。”
江铤闻言,猛得抬起头,对上自己母亲的竟是难掩的凶光。
“做了一天飞机,还是早早休息吧,我想你是不愿意睡在这里的。不过订婚之后,还是要回来住上一段时间的吧?!”张惠奇一改之前的厉色,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
江铤却是难掩怒火,转身摔门而出。
**
江铤把车一路飙至山顶。
放下车窗,无奈点起一只香烟。
任这红红一点,在黑夜里忽明忽暗。
本月30日不就是下周六么?!
江铤怀疑倪夏彤在得知他放她鸽子以后,就开始预谋了改变婚期这件事情。
他给她一个哑巴亏,她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女人,果真厉害。
或许这也是张惠奇选择她的一个原因——这女人确有她当年的影子。
只是仅仅还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要怎样去向单纯的迟小雨解释这件复杂的事情。
纵然解释,也是既成事实,她会接受么?
江铤一阵心绪烦躁。
或许天明,他该先去花拓那里看看,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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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大早,迟小雨跟着迟妈到蛋糕店帮忙。
原本迟妈是打算让迟小雨在家多多休息,毕竟她上星期打电话回来说公司突然让她加班飞印度,整整一个星期时间,迟妈也以为她会累得爬不起床来。
谁知道从昨天下午一回到家开始,迟小雨就莫名兴奋,不仅面无疲惫之色,更是史无前例地帮迟妈把一堆收整蛋糕的塑料盒子里外刷了个干净,而且扬言从明天开始要跟迟爸学做蛋糕,说是有一天要为爱的人做一回爱心蛋糕。
迟妈伸手摸了迟小雨的脑门,生怕她在印度热糊涂了,要知道以前求着她学做蛋糕,她也是不要的。
到了店里,迟妈让迟小雨现在前面看一下店面,昨天因为她回来,迟妈有些账目还没来得及算清,就急急关店回家了。
迟小雨驾轻就熟,晃荡在一排蛋糕前,不时拿起一块,整口吞下。
偷偷回望一眼厨房,嘿嘿,迟爸没有发现。
……
思唯特门口徘徊了一个墨镜女子,个子不高,身材微胖,手里一直翻动着手机。
点开手机里的一个邮件,里面是一张照片,墨镜女子看了看照片,又抬眼透过玻璃窗向店内望去,正好对上放空的迟小雨。
墨镜女微微扯了扯嘴角,推开了“思唯特”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