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三人匆匆赶到发出尖叫声的最后一个展厅——地狱展厅时,都被展现在眼前的那一副血腥的画面给震在原地。
那是一个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胸口被一柄中世纪的铁剑贯穿然后钉在了墙壁上,他的双眼瞪得很大,眼珠有些凸出,脸上还带着死之前的惊恐之色。
嘀嗒——嘀嗒——
血液顺着剑柄落下的声音在此刻因为震惊而保持了绝对安静的昏暗空间里,格外的刺耳。
还呆呆地驻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眼前忽然地一黑,温热而带着些许粗糙的触感停留在我的眼睛周围。
“不要看了。”
温和好听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那人一贯的优雅,他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般,给人以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之感。
心口一阵暖暖的,我弯了弯嘴角,然后小幅度地摇头,轻轻将他覆在我眼睛上的手移开,然后感激地朝他一笑。
虽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确实是吓了一跳,但正如之前曾说过的,我真的不会害怕这些的。不过这一份关心,却是真的让人感动。
稍稍抬头,不意外的,真田站在我身前不远处,满眼复杂地看着我,他的身姿,正好挡在了我和那具尸体之间。
见我一直看着他,他转过头然后十分生硬地说了句:“不能松懈!”
真的,这些王子,都是很好的男孩子呢!
没打算再拒绝他们的善意,我乖乖地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不再试图做无谓的探究了。
况且我也有这个觉悟,在这个世界上,遇上命案的话,就绝对不会少了那个人的,所以即使刚才没注意,我也能猜到先前发出那声尖叫的是谁,还有她身边还有谁。
“小悠?”果不其然,小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些不确定,“阿喏——是你吗?我刚刚好像看到了——”
“小悠……姐姐?”这是柯南的声音,意外和不明的情绪交叠,让原本清脆的童音染上了些许的复杂。
从真田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我朝正看着这个方向的三人挥了挥手打招呼。
警方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没过几分钟,目暮警官一行已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案发现场。按着既定程序对案发现场进行调查化验,然后又将案发时候留在美术馆内的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进行问话。
首先对再次出现在现场的毛利小五郎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奈,然后目暮警官的目光忽然扫到了我们这一边。
“咦?这不是神奈川真田纲士家的二公子吗?”目暮警官脸上意外地神色一闪而逝,随即走了过来,和蔼地笑着对站在我身前的真田说道,“不知道纲士近来身体可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前去拜访请教了。”
“托福,祖父一切安好。”真田一本正经地弯腰鞠躬回答道。
“神奈川县的真田家?难道是那个和京都手冢家并提的真田家?!”毛利小五郎惊讶地指着真田叫道,“难怪看这个小鬼小小年纪就跟个老头子一样了……”
“爸爸!”小兰适时地拽住了毛利小五郎,然后不好意思地看向已经黑了脸的真田干笑道,“请不要介意,我爸爸他就是这样。”
真田倒是没有再理会,只是皱着眉扯了扯帽子,说了句,“真是太松懈了!”
扑哧——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立即捂住了嘴,不过还是赢得了一众关注的目光。
“嗯?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很眼熟啊……”目暮警官看了看我,然后转而看向了毛利小五郎,“是了,上次也和毛利老弟一起的,再上次工藤老弟解决游乐园事件的时候好像也在场。”说着,他头上已经冒出了一滴汗。
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我想我应该能够猜到目暮警官在想些什么了……我什么时候传染了新一“瘟神”的体质了……?
吐槽归吐槽,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否则丢的可不止我自己的脸了。
带着微笑,我从真田身后走出来,然后向目暮警官微微弯腰行礼。接着,我听到真田在我旁边,替我开口说道:
“小悠,手冢家的孙女。”
这下,毛利大叔连惊叫也省了,直接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连柯南的脸上也闪过了几分意外。
是了,他虽然知道我住在手冢家,但是日本姓手冢的可不止一家,然而从真田的口中说出的“手冢”,指的就只有可能一家了。
我抬头朝真田感激地一笑,他的意思,我想我大概能明白,说出手冢家,是为了让警察们无法轻视我,从而起到保护我的作用。
不管是因为手冢家,还是因为幸村精市,他这样做,确实是为了我,所以很感动。
与案件无关的闲扯告一段落,美术馆内的工作人员全部到齐了。被害者姓真中,就是打算十天后将美术馆改建成商场的那位老板。
当一个员工提出在展厅内的摄像机可能拍下了案发当时的场景时,我们几人前往监控室观看当时的录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从屏幕中看到的,与其说是凶杀案,不如说是灵异事件,杀人的,竟是一直摆放在那里的中世纪铠甲。
也许是看出我脸上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这一次,不论是柳生、真田还是柯南,都没有再阻止我的意思了。
只是,那血腥暴力的画面真的有些让人不忍看下去,即使被杀的人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即使杀人的人自诩是替天行道,这始终还是一起杀人案。
接着是柯南在画面中发现了死者真中老板死前握在手中的纸片,然后目暮警官通过纸上“洼田”两字,锁定了有杀人动机的员工洼田,警察也顺势在洼田的柜子中发现了作案的那具沾满了鲜血的铠甲。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出洼田就是那个凶手,但是柯南却自从在雕塑后发现了那支被真中扔掉的原子笔后,就一直皱着眉思考着什么问题。
我没有刻意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这起案件的记忆,更没有学着柯南去研究这起案子,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
“小悠。”身旁走开了一会儿的柳生忽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然后递给了我一罐牛奶。
接过还温热的牛奶,我朝他笑了笑。
不过,柳生不是应该对推理很感兴趣的吗?为什么从案发到现在,都没见他有特别关注什么呢?难道其实是仁王假扮的而我却没有发现?我不确定地想着。
就在我还疑惑地悄悄打量着柳生的时候,他忽然也侧过头来,似乎正要对我说什么,然后看到了我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怀疑的目光。
他似乎是愣了愣,然后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什么,虽然我没法儿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但是直觉地应该是在思考。
“我是柳生。”他忽然开口,嘴角微微上扬,“不是雅治。”
眉微微一跳——他原来猜到了我在怀疑什么呀!
“虽然对这个案子有些兴趣,但是——”他顿了顿,然后把目光扫向正从门外进来的柯南,而后者看到他的时候,似乎目光闪了闪然后转过了头,仿佛在躲避什么东西一样,他继续说道,“但是,我好像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更有趣的事情……?我寒了一下,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了不二那张笑眯眯的脸。
联系了一下柳生和柯南之间的互动,我的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柳生该不会已经发现柯南就是新一的事情了吧?!
应该……不可能吧?
我不确定地再次打量了一下柳生,那副反光的眼镜很好的隐藏了他的情绪,我实在看不出什么,不过身体变小这种事情,那么科幻的事情……应该不会联想到才对的吧?
“戴着没有度数的眼镜,是为了隐藏容貌……”他看向忽然从小兰手中抽走了导游图然后上窜下跳地跑到美术馆馆长面前问厕所在哪里的柯南,然后继续淡淡地说道,“那么必然,他周围是有熟悉他原来模样的人存在,并且他不希望被她发现。”
“举止一会儿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天真单纯,一会儿却又沉稳镇定得比成人更值得称赞,”他停顿了一下,将目光从正一点一点引导着毛利等人的柯南身上移开,然后看向我,“那种沉稳和镇定一个孩子是装不出来的,那么假设,天真单纯只是伪装的话,仔细想想就可以解释得了,他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为什么能够引导其他人解开谜题了。”
我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了,直想拍手鼓掌,真是精彩啊!
许是我眼中的赞叹太过明显,他看似不太自在地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才继续说道:“不过我无法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还有他伪装的目的,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这又是为什么?是为了躲避某些危险?”
看到柳生已经完全陷进思考之中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再能推理,也无法想象出一个高中生忽然会变成6岁孩童这种诡异的事情。
而此刻,另一边,在柯南刻意的引导下,毛利小五郎一步一步推出了正确的真相,最后的凶手,却是美术馆的馆长,那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落河馆长。
“也许你们会觉得很愚蠢吧!”他仰起头,目光深沉地环视着展厅,“这一切都是要除掉真中老板而做的,因为他太自私自利,要破坏这个神圣的美术馆。因此我要除掉那个恶魔,他休想从我手中,夺走像我亲生孩子一样宝贝的美术品。”
“还有随便贩卖美术品的洼田,我也要给你惩罚。”
……
“不,不是的,就和那幅画一样,恶魔虽然被正义的骑士所杀死,可是其实也同样受到邪恶血液的洗礼,这代表他本身也被恶魔所污染了。再怎么说,我都是个杀人犯,现在我也成了恶魔的化身了,那些证据无法逃脱那既纯真又小巧的的正义之眼……小朋友,厕所已经不用去了吧?”
看着那个老人脸上露出得到解脱似得的满足笑容,不知怎的,心忽然有些沉重。
环顾着展厅,遗留在墙壁上,或者立在展厅中的那些美术品,忽然感觉有一种名为悲凉的情绪开始蔓延,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般,感觉到被父母遗落下的孩子的悲凉。
——凌澈
——怎么了?
——我想要一家美术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