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孙女吗?”
“对啊,和你差不多大,皮实的很!”
老妪虽说像是在责备,但是眼睛里流露的温柔还是让善卿昭动容。
“你怎么在这?”
善卿昭刚吃完一块地瓜,仰头看过去,董子阳正在俯视她,肩头落了雪,像极了那日捡她回来时。
她抿抿干涩的嘴唇,不发一言。
董子阳看了看一旁的地瓜摊,拿了银子放在案边。
“全包起来吧。”
“哎?哎!”
老妪欣喜的看着董子阳,又看看善卿昭,眼底的欣喜让善卿昭心头一暖。
“走吧。”
拿了地瓜,董子阳一边开伞一边喊善卿昭。
走了三两步见她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便看到她一连便秘状坐在凳子上。
“怎么了?”
善卿昭一把按在他肩膀上。
“腿……腿麻了……”
董子阳长叹一口气,把伞和地瓜塞到了她手中,反身蹲下,抓住她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
一起身,善卿昭就牢稳的在他背上了。
善卿昭呵呵傻笑,“你看大过年的让你背多不好意思……哎,你往哪走?”
“北面啊,答应给你做的彩绫刚好做出来,顺道去拿。”
“哦。”
董子阳走的快,正好超过打伞缓慢步行的三人。
实则是两个男子,共同牵着一五六岁的女孩子。
身形较高的男人玄色衣衫,仿若谪仙,另一名一身白月长袍,温润如玉,正低头和女孩在说笑,只不过两个男人对视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
“小舅舅,你为什么不和爹爹说话?”
笙歌:“……”能说他讨厌这个偷花连盆都要偷走的人吗?
夜璃不见笙歌回答,又晃了晃南宫离的手。
“爹爹,你为什么不冲小舅舅笑呢?”
南宫离低头对她温柔一笑,紧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抚摸她的手背。
能说讨厌他这个阻挡自己找媳妇,现在又阻挡自己找女儿的小气小舅子吗?
夜璃在两个人那都没有得到回答,轻轻踢着自己披风上的小铃铛。
一旁的红伞越过行走缓慢的三人,情绪一直不高的夜璃眸子突然被点亮。
“九叔叔!”
“九天?在哪?”
南宫离和笙歌共同疑惑的望着,九天不是在宫里才见过的嘛?
“在那!娘亲的带子上也有九叔叔!那位哥哥的发带上也有九叔叔!”
夜璃挣脱他二人,小跑出去,想要追上前方打着红纸伞的人。
南宫离一惊,急着唤她,“夜璃!”
可是目光触及到红伞下露出的银铃时,大脑嗡的一声,血液上涌。
啪嗒,手里纸伞掉落在地上,笙歌一个箭步,连忙扶住快要倒地的南宫离。
“你!你怎么了?!”
南宫离呼吸都在颤抖,抬起手指着快要追上那红伞的夜璃。
“拦住她!快!”
不能!不能打草惊蛇!
笙歌不顾其他,这么近的距离也画了一个闪身决。
就在夜璃快要抓住那红凌尾巴的时候,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那肉乎乎的小手也被迫截止住。
笙歌右手抱着夜璃,左手一挥,将三人都隐了身形。
那红伞主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停下了脚步,顿在原地。
南宫离跌坐在雪地上,身下的雪冰凉的温度不断的传进他身体,他那颗沉寂消亡的心脏正快速跳动几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膛。桃眸死死的瞪着那停顿住的纸伞,眼睛肿胀的厉害,血丝布满了双眼,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怨。
“怎么了?”
善卿昭询问董子阳,董子阳疑惑着转过了身,望着身后十里长街,只有边上路过的行人,没有一个或一个活物距离他们在十米的范围内。
“我怎么听到有声音啊?”
“你听差了吧,快走,冷死了。”
善卿昭不耐烦的催促,董子阳摇摇头,转身大步离去。
笙歌的隐身决消去,欣喜的眸子不安的转动,他侧首看向了身后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男人。
两人相视一笑。
“找到了……”
南宫离像是释放了一口气,四肢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无力的撑着地面,他笑着哭,呼出的气都在颤抖。
“找到了……找到她了……终于找到了……”
笙歌怀里的夜璃看清了董子阳身上的人后,不安的躁动,但是都被笙歌压下,现下又开始挣扎。
“我要娘亲!小舅舅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娘亲!”
但是笙歌依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挣开,走到了南宫离身前,伸出了一只手。
南宫离一愣,轻笑一声,似乎在自嘲,任由笙歌把他拉起来。
“现在怎么办?”
“她现在必定受限,不能贸然行事。”
“可是……”
“看清了是他,也不怕找不到凰儿。”
笙歌望着远处,早已没了那鲜艳的红伞的影子。
“董子阳?”
南宫离挑眉,眼底的阴狠愈加明显。
“遇到丢失人口不上报他动机不纯。”
南宫离弯腰拾起纸伞,轻轻抖落上面的碎雪。
“你以为都像你?”
笙歌一把捞起夜璃,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无奈苦笑,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哄她了。
南宫离凑近,笑着问夜璃。
“娘亲好看吗?”
“好看!”
夜璃因为刚才的事还在生气,现下回答气鼓鼓的样子更觉得她像是在较真。
“舅舅好看?”
“不好看……”
笙歌抱着她的手一紧,心道完了,惹生气了……
“外公不像舅舅这么坏,能带你找娘亲,要去见外公吗?”
夜璃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
“好吧……”
南宫离拍拍笙歌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
“明日出发,带她离开凤影。”
“那,那你呢?”
南宫离眼中算计的光芒愈加明显。
“有人手脚不老实,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说罢便把伞给了笙歌,自己朝着北方走去。
孤傲的背影,玄色长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笙歌认为那是他唯一认可南宫离的时候。
拿了七条彩绫,董子阳又把她背了出来,善卿昭到也不扭捏。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背我了……”
善卿昭小声嘟囔,董子阳揉揉自己酸痛的胳膊,“什么?”
“没。”
只不过还没走几步路呢,董子阳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又怎么了?”
许久都没有听到董子阳的回声,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善卿昭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便抬起了眸子。
霎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他……他怎么在这?!
“侯爷,你好啊。”
南宫离摆摆手,脸上明朗的笑容衬得他明朗温柔。
可是善卿昭觉得这个笑太假,一点也不真诚。
“殿下……”
董子阳为难的笑笑,身上还有善卿昭实在是没办法行礼。
他声音太僵硬,善卿昭总觉得他在压制着自己什么,似乎还有一些急迫。
“都懂,这位是哪的姑娘?倒是比上一位标致多了。”
南宫离轻抚自己的下巴,眼睛在善卿昭身上打量。
善卿昭与他对视,虽然知道自己眼睛上还系着红绫,可还是心虚的侧了侧头。
“殿下说笑了,她受了风寒,恕董某先行……”
董子阳托了托善卿昭,侧身绕过南宫离,善卿昭脸都快埋进董子阳脖子里了,真希望快点离开。
“?!”
善卿昭眼睛上的红绫一紧,她被迫的仰过了头。
红绫一段被南宫离拽在手里,红绫的身体都被绷直。
啪嗒!
那带子似乎有弹性一般,随着他松手的动作反弹在了善卿昭的背上。
银铃晃动,发出清澈声响。
善卿昭腰部猛的挺直,回首望了一眼。
南宫离深邃的眸子染了笑,伸出食指抵在了自己的薄唇之上。
“嘘——”
善卿昭有些抓狂,你,你干嘛没事撩骚啊?!
看着善卿昭有些无措的样子,南宫离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双手背到了身后,转身朝身后的皇宫走去。
他仰头看着依旧飘洒的雪,冰凉的触感能温暖他那颗依旧为她悸动的心脏,突兀的笑了,满足的笑了。
——
回了侯府善卿昭生了一场大病,府里老人说新年头一天就生病,不像什么好兆头。
善卿昭听了不置一词,但心底还算有些害怕了,怕什么?突然怕死。
善卿昭疾病缠身了半月,直到元宵节那天才稍有起色。
她拗不过应怜儿,在寒冷的夜里跟着她去看花灯。
“你为什么也跟着怜儿姐姐?”
董子阳大弟弟不愤的看着善卿昭。
善卿昭也很无奈啊,她也想在房里围着暖炉睡大觉啊。
“怜儿姐姐!要这个要这个!”
小弟拿着一孙悟空的面具兴奋的在应怜儿身前晃。
应怜儿含笑买下,不过交了四个的钱。
“挑一个吧,开心的。”
面对应怜儿,善卿昭挑挑眉,拿了一个狐狸的半面戴在了脸上。
那两个小孩子见到了皆是嫌恶的一抽气,跑开了……
那狐狸就是红白相间,偏偏善卿昭眼睛上还有红绫,戴上活脱脱的像一个没了眼睛的怪狐狸,骇人至极。
“我先去找他两人,殿下你在这等我。”
那俩孩子跑的太远了,应怜儿放不下,只得去寻找他们,可善卿昭眼睛在夜间不好使,只能让她在原地守着。
“嗯,快去吧。”
应怜儿快速的消失在了人群中,善卿昭斜倚着高高的石台,头抵在了柱子上仰望着天空。
“星星真多……唔!?”
还没反应过来,善卿昭猛然一推,一把摘掉了脸上的半面面具。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唇上冰凉的触感依旧还在,鼻尖熟悉的檀香依旧环绕。
她走动几步,望着熙熙攘攘看花灯的人群。
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善卿昭快速擒住,一个旋身就要反锁。
“师父!是我!”
凌君迁痛苦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拉回,手上力道松了,凌君迁才缩回手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好险,好险,差点就断了。
“君迁?”
“是啊,师父你怎么也在这啊?”
善卿昭看着面前的少年,浑身不自在,手紧紧抓着自己两侧的衣摆。
“师父你怎么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善卿昭头又低垂几分,心里真想捶死这个混小子。
我如坐针毡?那你能不让你身边的那个男人这么直勾勾的看我了吗?
“师父,这就是我小叔叔!”
凌君迁指指身后的南宫离,又一种把好东西分享给别人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