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这件血衣,珞熙骤然呆住了,她的心急促地跳了起来。
漫长的三年,似已在这一刹那间忽然消逝,珞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已回到三年前,三年前的恶梦、三年前的痛苦。当她遭遇人生最大的不幸之时,那晚正穿着这件衣物,就是烧成灰她也认得的,这正是她十四岁生辰时,父皇送给她的衣裙,上面绣着金线团龙,沾染上去的血渍丝毫也没有褪色,就像是昨天染上的一般。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白衣人的身影,以及他对自己的疯狂折磨。珞熙记得自己□□地昏倒雪地中,那个凶手却拿走了她的衣物,可是后来的事情她已毫无印象。
楚逸容慢慢走了过去,正要弯腰捡起衣物,珞熙嘶声道:“不要碰它!”
他手指停在半空,回头看着珞熙,沉默许久。
楚逸容在刑部任职多时,虽然如今辞了公务,但过去也办过不少案子。
楚逸容虽然看不见她的脸色,却已察觉出她的不寻常,他静静站在了一旁,再也没有惊动她。
此刻,珞熙心里有很多事要想,一些她曾经想要忘记,却永远都忘不了的事情。
珞熙瑟缩地蜷起了身子,眼睛里的惊惧还没有消失,她的双手是冰冷的,只要一闭起眼睛,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就立刻又出现在她眼前,她身子晃了晃,抽了口冷气!
她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上官凤瑾、满是血渍的衣裙,这两者已完全联系在了一起。
昨夜的甜蜜,现在却似已变成了梦境,甚至比梦境还虚幻遥远。
这件沾满血渍的衣服再次出现,却是上官凤瑾的箱子中拿出的。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件衣物的?为何会把衣物放在如此隐秘之处?为何他对自己只字未提?珞熙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有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出现在珞熙的脑中,那白衣男子难道就是上官凤瑾?这个念头就像五雷轰顶一般,令她完全呆住了。
不会的,不会的。珞熙立刻打散这个念头,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会对自己做这种事情,偏偏各种复杂的念头在她脑中,如潮水般疯狂地涌出。她早就知道会有一天面对自己“失身”的问题。
她觉得非常奇怪,在自己和上官凤瑾经历千难万阻,从陌生到婚嫁的这个过程中,她从没有想过上官凤瑾怎么看待她的清白,而这似乎是个禁忌的话题,任何男子都很在意的事。
他似乎对她非常包容,而她也希望上官凤瑾不要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谁会真正不放在心上?他似乎做的超然脱俗,几乎令珞熙以为他伪装得太好!
而现在,在见到那件衣物以后,她再也没有信心,再也没有借口。他为何要把衣物放入箱子内?难道为了找出凶手?若是为了找出凶手,他又何必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既然有这件衣物?那么凶手在哪里?凶手若是绳之以法,那么为何不毁了这件衣物?
珞熙拿起衣物,紧紧握在手里,昏昏沉沉地挨着箱子坐了下来,她似乎全身都脱了力气,把前额抵在木箱边缘上,安静地坐着,身子一动不动。
上官凤瑾他如何会轻易放过的男子,若是依照他的性子,应该会把凶手千刀万剐了才对,恨不得把这件衣物也一同烧掉,如何把此物收在箱中?除非……
珞熙不敢想!难道真的是他所为?为什么要这么做?珞熙脑中反复思索着女帝的话语,越来越无法弄明白上官凤瑾的意图。这件衣物已向她揭露了一切,不论她如何不肯相信,证据已摆在了面前。
他究竟隐瞒了她多少东西?珞熙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喜欢自己。
难道他只是占有欲很强,女帝说过的话!她相信了,上官凤瑾绝不是一个会对女人有热度和痴情的男人!或许他很善变,或许他很无情。而且,他是冷酷而残忍的!一个成就大事的男人正是如此。
这个男人实在令她无法懂,无论怎样也不会透露一丝口风,难道只是为了隐瞒此事?珞熙的天地再次失去了颜色,就在一刹那间,珞熙感到浑身冰冷,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此刻,珞熙的心不住往下沉,一直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沉入最深的水底,然后,她就听到有人在低唤她的名字:“珞熙,珞熙……”这一声声轻唤把她再次拉回原来的世界。
她抬起头,眼中映入楚逸容的脸孔,这才想起他陪在自己的身边。
珞熙眼睛里已没有光芒,若是看见她的目光,一定不会认为她还活着。
她眼睛几乎蒙着一层浓浓的雾气,比她的苍白的脸色还要可怕。
楚逸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珞熙这双眼睛,他连忙上前拉起珞熙,不敢再让她在这里呆下去,究竟是什么事情忽然令她失去了笑颜?他的心似已绞住了,身子也像浸在湖中一样冰冷,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从没有安慰过任何人,望着珞熙苍白的脸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珞熙任由他拖着自己,感觉他抱起了自己的身子,把她放在那匹马的背上。
一路策马狂奔,秋风就像刀子一样刻在她的脸上,刺入她的心里。
当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楚逸容竟把她送到驸马府的门口。
楚逸容把她抱下马后,一直将她送入卧室的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她一动不动,睁着眼睛,手里握着那件衣物,一语不发。
楚逸容道:“你在这里躺着,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你需要休息。”
珞熙仍然睁着眼睛,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楚逸容忍不住伸手摸向她的额头,轻声道:“现在你的模样让我不放心,我现在去请大夫过来,我会派人告之上官凤瑾,让他早些回来看你。”
珞熙听到“上官凤瑾”这四个字,仿佛是一把尖利的刀,深深插在珞熙的心里,她睫毛轻轻颤动起来,不知怎的,忽然非常害怕见他,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若他真是那个白衣男子,她猜不透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真是害惨了自己,只是不想让她登上皇位?虽然希望知道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她更想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她终于轻轻吐出口气,嗫嚅着道:“你去吧!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楚逸容凝视了她一会儿,缓缓点头。看着楚逸容离开的背影,珞熙低头看着手里的衣物,紧咬着嘴唇,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黄昏来临了,珞熙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开始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
自从楚逸容离开后,她也紧随其后,于是,她就开始了一段毫无意义的漫步。她几乎走遍了京城每一条街道,她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走得几乎快要累死了,走得腿都快断了,走得头晕眼花了。累了就坐在戏楼外面,痴痴地望着门外的红色栏杆,深深的湖水。
荡漾的水波依旧还是那么美,湖中人物的倒影却是那么憔悴!
台子上唱的是折子戏《真情假意负心郎》,唱的一个富家千金遇到了才华横溢的美男子,那男子在众人眼里是个世间少有的痴情人儿,俩人郎才女貌,夫唱妇随被人称羡,富家千金曾遇到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那女子告诫她要小心那男人,那男人原是与自己订了婚的,后来用计谋害得她毁了容,骗得了她的财产,富家千金对自己的夫君深信不疑,不为那毁容女子的话语所动。谁知有一天,富家千金的双亲过世,那男子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抢夺了她的财产,娶来怡红楼的花魁女,并把她沦为下堂妇……那男子的扮相倒是风流倜傥,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上官凤瑾的味道。
看得台下人不停叫好,也有人不断地抹着眼泪。
只是看得珞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老板忽然过来问她要吃些什么,珞熙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她的手里依然握着那件衣物,仿佛要把它捏成碎片。
戏楼的老板见她模样可怜,竟端来了一碗馄饨给她,她身上也没有装钱,摇了摇头,老板硬是塞在她的手中,珞熙捧着碗,看来她已被人当作了弃妇,没错,大概她迟早也要变成弃妇的,于是珞熙惨淡一笑,虽然丝毫没有胃口,却也一口口吃了下去。
吃了饭后,身上勉强有了些劲,她接着走了起来,一面走,心里也一面在思索。
如今何去何从?她不知道自己该投奔哪里?只是不想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对于未来,她却完全迷惘了。
女帝有一句话给她的印象最深刻: “虽然你们在一起了,而且我知道你是真正爱他的,但愿,他也是真正的喜欢你,而且禁得起时间的考验。因为,我不相信你们是两情相悦,就算,一时间意乱情迷,男人总是会有自己的梦想,儿女情长左右不了他们的。”
男人的心思总是无法猜透,在珞熙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痛楚而迷惘,她开始彷徨无助,假若将来有一天,他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抛弃了她,或者不是真心爱护她,她想,她是绝对活不成了。
珞熙咬咬牙,心想难道自己就不能志气一些?非要不见棺材不落泪?难道要一直被他骗下去?她认为自己或许该离开这个男人,离得远远的。但是,想到以后自己生活里,再也没有上官凤瑾,珞熙就觉得自己的心完全碎了。
夜深了,她走得好累好累,一个美貌的女子独自走在街上,似乎非常醒目的,珞熙只好转身走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路过了祠堂,经过了坟地,四处已看不到人影,珞熙忽然想起,今晚若是上官凤瑾发现她没有回去,是不是会到处寻找自己?她今后要如何回去收拾行装?
她忽然笑了起来,他真的会来找自己么?虽然他同时出现在书院,同时出现在逍遥山庄。
或许,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情罢了!珞熙啊珞熙,你不要妄想他还会真心对待你,或许像自己这种女子,只是他的玩物而已。女帝被他掌控于手心,自己应该也是。
像他这样的男子,爱慕他的女人已多得不能再多,自己究竟何德何能与他长相厮守?他为何要娶自己?难道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大概他只是想要征服而已。像他这样的男子,他究竟想要什么,谁也不知道。报复?生气?指责?可是,如今她只有心痛,她究竟要如何才能摆脱这种痛苦?
珞熙就在黑暗中呆呆的坐着,一任自己的心被绞紧,抽动,揉碎。
珞熙无法思想,无法行动,只感到那种刺骨的内心的创痛,正向她身体深处里扩散。而今这事情突如其来的落在珞熙的头上,让珞熙完全不知所措,此时她忽然发觉自己孤独无援。
时间缓慢的流逝过去,夜更深了,空气越来越冷,她不能坐在这儿等天亮。
长叹一声,她站起身来,想起了自己原来的宅院,玲珑与小武已经搬走了,那里如今空无一物。
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好疲倦好疲倦,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这里,这里是哪里了?珞熙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珞熙迷迷茫茫打量着四周,远处的青山映入眼帘,前面似乎有个小桥,桥下有水流声传来。
珞熙迎风而立,深深夜色已包围了她,四周安静极了,只有流水声和寒风声,凄凄然然,夜晚的郊野是寒冷而阴森的。珞熙打了个冷颤,缓缓走到小桥的旁边,听着水的哗哗声,抬起头看着天空的圆月,月晕现出一片寒冷,照在这条河流上,黑色的水面仍然反射着光亮。水流似乎湍急,河水似乎很深,没有看到石头露出水面。
珞熙浑身都在发抖,她慢慢坐在桥上,把那件血衣搭在腿上,双手支在膝上,托住了下巴,静静的凝视着河流。感受着这份孤独,忍受着心中的痛苦,她觉得无法再思想了,身上这件寒冰蚕衣似乎并不能抵御寒冷,身外的寒冷更抵不过内心的寒瑟。
然后,珞熙哭了,她不知道为何要哭,只是眼泪忍不住向外涌着。
忽然间,她感到头痛欲裂,这感觉使珞熙紧紧地抱着脑袋,河水在珞熙面前晃动着,在她眼里,整个水面似乎都在向她召唤着,水流急欲向她身上倾倒。
一阵风吹了过来,珞熙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连忙伸手理顺发丝,谁知那件血衣被吹卷起来,顺着河水漂流起来。
珞熙慌忙站起身子,想要去抓住一角,忽然脚底颠簸了一下,失足跌倒下去,她知道这下会很惨很惨!忽然间,黑暗中窜出一个人影,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把她的手腕紧紧地握住了。
他慢慢拉起珞熙的身子,揽住了她的腰,半抱半拖地把她弄上了岸边,珞熙惊惶地抬起头,迎着风寒,打了个寒噤,月光下,她立刻接触到上官凤瑾的眼光。
她张着嘴唇,几乎不能呼吸,心脏在不规则地捶击着胸腔。她盯着他,他脸色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她忽然感到某种心慌意乱的恐惧,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脸色。
他低声道:“你为什么想不开?”他的语气很焦急,听到这句话,珞熙明白他以为自己要跳河,心中竟有一丝好笑,看来他已跟着自己很久了,一直没有露面,只是由着她如此伤心。
上官凤瑾用力把她拖到远离河流的地方,简单命令道:“我们回去。”
珞熙挣扎了几下,但他手就像一把铁钳,她疼得含泪说道:“你……你弄痛了我,你不用管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上官凤瑾的眼睛里,已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你不想见到我?真的如此严重?”
珞熙心里颤了颤,口里却说道:“非常严重,我不想见到一个事事隐瞒我的男人,你这个……”她吸了口冷气,顿了顿,大声道:“你这个玩弄我的浑蛋!我恨你!”
忽然间,初秋的夜风扑面而来,凉飕飕地吹在两人身上。一片黑云从月亮下挪动开来,她在突然明亮的光线下看着他,上官凤瑾的脸距离她只有一尺远,他的脸色更苍白了。一刹那间,又谁能了解上官凤瑾现在心里的感觉?他在极度的不可置信下凝视珞熙,他似乎不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此刻痛苦的仿佛不是珞熙,而是他。
他终于开了口:“你说……你恨我?这是真的么?”
珞熙除了木木地点头,不知该说什么,蓦然间,她觉得他把她拉进了怀里,他的手颤抖着,紧紧抱着珞熙的身子,似乎不知该做什么好,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永远离开。
他看了她很久,忽然脱下衣服裹在她的身上,一把将珞熙放在背后,急急施展轻功飞了起来。
她在背后慌忙问道:“你又要去那里?”
“回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温柔:“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你是我的妻子,你需要舒服的躺在床上,不能让你在外面游荡了,今天楚逸容告诉我你的事情之后,我就决定告诉你一切真相。”
不能回去!珞熙心里在狂喊,不要被他的温柔所欺骗了,他还要用花言巧语来骗自己。
他隐瞒了自己那么多……骗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温柔体贴,这种方式可以骗得每一个女子的心,她不要再落进这种陷阱里面,不可以的!她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她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忽然间觉得浑身无力,她渐渐闭上了眼睛,倦于在外面淋吹风雨,倦于思考,倦于反抗。
难道她已不愿再面对上官凤瑾?她是不愿?还是不敢?
难道她已没有什么话要对上官凤瑾诉说?是没有?还是太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他把她从抱了起来,她多么贪恋这温暖的怀抱,竟忘了自己曾经发誓要离开。他把她一直抱进了卧房里面,放在那张宽敞的床上。他放平了她的身子,然后他走了出去。
当她再次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上官凤瑾已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头,温柔说道:“熙儿,醒来一下,喝一点肉粥暖暖身子,再接着睡。”
肉粥的香味绕鼻而来,看来在厨房炖了很久。
当精神一放松下来,她就发现自己忽然很饿,而且好渴好渴,
珞熙坐起身子,端着碗,一口气喝光了那些粥,接下来,她重新躺回了床上。她慢慢躺着,神智依然恍惚,只要稍作休息,然后……再和他正式详谈。偏偏,她的头越来越昏沈,她昏沉得完全无力睁开眼睛,隐隐约约觉得他坐在她的身边,用嘴唇轻轻吻她的额头。
清晨,她慢慢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忽然被明亮的太阳光刺到了眼睛,抬眼只看到了阳光明媚,窗户旁有一盆淡淡的小雏菊在秋阳下绽放,一时间,她似乎什么都忘记了!
她坐起身来,眨动眼帘,于是,她一眼看到上官凤瑾坐在她身边,静静凝视着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宫中。他的神情黯然,脸色依然苍白,显然整夜都没有合眼。
他唇边依然勾起微笑:“你醒来了,我叫人准备了早点。”
忽然房门开了,玲珑手里捧着盘子走了进来,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烤饼、羊奶、鸡蛋羹……各种食物的香味。珞熙看到她大吃一惊,忍不住道:“你不是已准备走了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玲珑一直走向她,脸上盈着笑意:“公主,昨日你失踪了,上官大人到处找你呢!我怎能放心你一个人留下来?”她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端着一碗蛋羹,拿了一个汤匙放在里面,她就半跪半坐依偎在她身边,把饭菜送到珞熙嘴边来:“公主,你趁热喝啊!”
珞熙看了眼玲珑微微臃肿的肚子,忙自行端过碗来,才刚刚喝了两口,玲珑又送来一个剥了皮的鸡蛋:“你吃吃看,一定很好吃的,是今早才下的鸡蛋。”
珞熙只好吃了下去,当她把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玲珑总算满意了。于是,玲珑端起碗盘,准备离开房间了。但是,在她走到门口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转头凝视着珞熙,柔声道:“公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家出走?上官大人那么焦急,你以后不要让他担心了,好吗?”
珞熙心里非常温暖,但眼眶却忍不住湿了,玲珑就很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此刻,屋里只留下了珞熙和上官凤瑾,而他似乎一口饭也没吃。
他的目光凝视着珞熙,缓缓道:“我想,你一定很生气……”
珞熙的确很生气,气自己总是无法狠下心肠来,也气他为何还对自己如此呵护。
珞熙坐在床上,向内蜷起身子,她拒绝去看他,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仍然不说话,可是,珞熙清楚自己已被他软化了,在他的温柔的话语中,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软化了。
忽然,她觉得自己矛盾极了,她咬紧牙关道:“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上官凤瑾凝视着她道:“我的确隐瞒了许多,你若是想知道三年前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珞熙用力咬着嘴唇道:“真……真的?”
她的额上却已流下了冷汗,人总是很奇怪的动物,当你想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但是真当别人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却又觉得胆怯了起来。
上官凤瑾点点头,注视她的目光却更诚恳了,缓缓道:“其实,当年那个白衣人,就是我。”
珞熙虽然已这么猜想到了,但是听他这么亲口说出来,依然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这个夺走她贞操的男子,如今就在眼前,但是当白衣男子与上官凤瑾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珞熙却非常矛盾,她恨他么?她本该恨他。却隐隐觉得松了一口气,如今,她也算是从一而终。
但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这么做有什么初衷?这是珞熙最关心的问题。
珞熙忍不住一字字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官凤瑾看着珞熙,缓缓道:“记住一件事,珞熙,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我永远也不会去真正伤害你,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若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有些事情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的话竟让珞熙怦然心跳,她接着道:“为什么?”
上官凤瑾缓缓道:“你在储君的位置上,随时都会被人伤害,若是将来继承了皇位,只怕也难以自保,所以我必须要想法子让你离开皇宫。”
珞熙点头道:“只是如此么?”她的口气淡淡失望,他的回答似乎并不能令她满意。
上官凤瑾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摇头叹道:“老实说,我的初衷的确不是这么简单,毕竟我也是个骄傲的男人,我不想自己的未婚妻子喜欢上别的男人!”他忽然停住了,低下头看这自己的脚尖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子,又这么楚楚动人,失忆之后,若是与别的男人生出了情意,我想我会受不了,如此一来,即保住了你的性命,又令你恶名在外,无人染指,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珞熙咬着牙道:“好一个一举两得,真是害惨了我!”
上官凤瑾忽然抬起头道:“事实证明当初这个做法也是正确的,记得在北松书院里,女帝要给你指婚的时候,已有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真是防不胜防!你说我有多担心?”
珞熙并未为之所动,她脸色一沉,口气有些不悦道:“这不过是因为你有很强烈的占有欲而已,还有你的虚荣心,若是换做别的女子,你会不会如此?”
大概没有想到珞熙会如此不依不饶,上官凤瑾抽了口冷气,道:“当然不会。”
珞熙振振有词道:“我不相信,若是当初父皇把你指给了姐姐,你也教她半年功夫,当她遇到了和我一样的处境,你会不会这么做?”
上官凤瑾道:“莫说换做是她,就是换做是天上的仙子,我也不会。”
珞熙皱眉道:“花言巧语,为何你不会?”
上官凤瑾道:“只因我们已私定了终身,你亲口告诉我,以后要嫁给我的。”
珞熙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我那时候那么小,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上官凤瑾叹道:“你的脑袋果然摔坏了,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记得。”
珞熙冥思苦想着,确实记不得了,就连梦境中说过的话也回忆不起来,她忽然抬头道:“我说要嫁给你,你就当真了!若是每个女子都要说嫁给你,你岂不是三宫六院?”
上官凤瑾笑道:“你连我的初吻都夺走了,还信誓旦旦地要嫁给我,如今竟然找来这么多借口,好在我已把你骗到了床上,否则你岂不是不认账了!”
珞熙脸颊一红,沉声道:“初吻?什么初吻?我明明亲的是你的脸颊。”
上官凤瑾目中含笑道:“你果然忘记了,当时你亲吻我的脸颊,我以为你要与我说话,不慎把头给转了过来……于是,我们两个就稀里糊涂得这么……后来,你哭着说自己嫁不出去,要我娶你!”
珞熙虽没有印象,但她记得儿时,母后曾告诫她不要和男人亲吻,除非是将来的夫君,珞熙至今还记得这番话,她红着脸道:“所以你就破例娶我?”
上官凤瑾玩笑道:“想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恪守妇道,我如何不动心?”
珞熙撇嘴道:“原来你也是个害怕戴绿帽子的!”
上官凤瑾道:“天下没有男人喜欢戴着一顶绿帽子。”
珞熙笑道:“明明你的头上已戴满了绿帽子,却还跑来说我。”
上官凤瑾道:“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顶着漫天遍野的绿帽子呢?”
珞熙有些感动,忍不住道:“不说了,不说了,刚才……你还说我的性命堪忧。”
上官凤瑾道:“没错。”
珞熙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凤瑾已站起来,走上前道:“你可记得你父母是如何身亡的?”
珞熙皱起眉头道:“御医说父皇患有隐疾多年,身子早已就形同枯木,而父皇驾崩当日,母后就殉情而死了。”她用舌头润了润嘴唇,低声说道:“母后此人并不会殉情而死,我知道她很有野心,若是,她还活着的话,她如今已是夏玑国真正的天子,可是她当着众人自刎而死……匪夷所思!”
“不错。”上官凤瑾道:“你可在她的棺木里发现吸血冥蛛?”
珞熙想了想,忽然抽了口冷气:“她的棺木里似乎确实出现此物,难道你是说,她是被人控制了心智,才会拔剑自刎,殉情而亡?”
上官凤瑾道:“不错,我正因为查找此物,才会进入逍遥山庄,后来得知你是凶手下一个目标,虽然你九岁的时候被人推下山去,但却没有达到目的,所以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珞熙忍不住道:“究竟是谁要陷害我?”
上官凤瑾缓缓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初步猜测,是你的四位皇叔,还有当今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