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泪流满面地抬起头,脸皱的跟个什么似的,哑着喉咙,泪眼朦胧地看着谢云昭:“那你还要娶我?”
谢云昭:……
果然不是看她一个小姑娘的分上,他真很想揍她一顿怎么办!
青梅丝毫没有看人脸色习惯,依旧是拉着谢云昭的袖子质问:“你为什么要娶我啊,大家不都说你跟柳茹云才是一对的吗?为什么啊……”
谢云昭抚了抚额:“那你觉得我娶柳茹云就是对的了?”
青梅果断点头,这回却换谢云昭问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柳茹云登对呢?”
“大家都这么说。”
“那如果大家都说你和我很配,你是不是就觉得嫁给我很正常了呢?”
“呃……”
青梅噎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谢云昭换个姿势,让自己靠的舒服一点,将青梅往怀里拉一下,继续问:“你问我为什么要娶你,不如你回答我为何不想嫁给我?”
“呃……”青梅再次噎住。
谢云昭也不急,又道:“你说我自私自利,但我只是请主持说柳茹云与我八字不合,并没有说她八字本身有问题;你说我人情冷漠不知变通,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皇室中人,又有多少情可以谈呢。旁人都来巴结你,只需要摆出一个姿态即可,不知变通便是傲气的存在,根本就不需要变通。有时候我们总会被表象给骗了,你以前对我的这般评价,凭心而问,可算公正?”
青梅彻底答不出来了,本来就不够灵光的脑袋因为病着更加转的有点慢,但她却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就算我之前对你的评价是有些偏见,但这也不能成为我非要嫁给你的理由。我为什么要嫁给你?为了荣华富贵吗?我是林府嫡女,本就衣食无忧,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七尺;为了传宗接代吗?可那是男人的事情;为了生儿育女死后有人送葬吗?但既然已经两眼一闭,儿女们送不送葬我怎么知道,于已经死去的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还是说害怕一个人过寂寞吗?我可以养猫养狗甚至养一个戏班子杂耍,还有丫鬟小厮陪着聊天,一个人可以看书画画骑马发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嫁人?”青梅仰头看着谢云昭,她不是故意刁难,只是真的不明白。那眼神仿佛一个勤学好问稚儿,她需要一个能够让她安心的答案。如果面对不是一个古人,青梅甚至还要问,为了生理需要?那找个长期的身体健康无隐患的x伴侣不就行了……
谢云昭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处勾起一个贱贱的笑意:“因为皇帝赐婚,如果不嫁就是欺君之罪,要灭满门的,这个理由足够吗?”
本王爷有特权,谁管你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r(st)q
青梅:“……”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谢王爷不愧是御史台出来的,不开口则已,一张嘴绝对是直打要害!
“你且歇着吧。”谢云昭今天心情很不错,难得看见伶牙俐齿的林青梅小姑娘也有被噎着说不话的时候啊。他发现与青梅聊天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总的来说就六个字:别绕圈,说重点!
谢云昭是笑着走出东厢的,把刚走过来的凉风吓了一跳,匆匆行了礼后就立刻冲进屋子,就看见她家小姐一脸茫然地靠在床上,凉风更是觉得心惊肉战,“小姐……小姐?”
青梅呆呆看着她,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凉风吓得不清,直接扑到了青梅身上:“小姐,王爷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不对,她真正的想问的是,王爷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他说,他要娶我……”青梅机械地说着,说完便躺了回去。她脑子太乱了,任由凉风再怎么追问,只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就是不出来!
少顷,卫太医来请脉。青梅脉象已经平稳,烧也退了,可以回府了。青梅本人也很愿意回去,再在公主府待下去,谢云昭肯定还会再来。青梅觉得自己病好之前,实在不能再跟他见面!
一场病,让她的战斗力从满血直接降成了负数!刚才那一战,败的一塌糊涂啊!
换了衣物,在长公主亲自的照看下,青梅躺进了早已铺了毛毯的马车里。直到马车粼粼而去,长公主对着门后之人道:“人走了,却不送躲在后面作甚?”
谢云昭慢慢踱步而出,神色悠然:“兔子急了可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一只小老虎。”
长公主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两人有戏,也开口道:“好猎人,无论是兔子还是老虎都不怕,不是么。”
谢云昭微微一笑。
一年前去宿州,可不是就是冲着那山上的老虎去的。如今看来,原来猎物在一年前就已经预定好了。
青梅回到府中,已是正午,喝了点热粥后便又睡了。林尚书与徐氏听得青梅回来后便立刻来看了一趟,见她已经睡了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看来事情是定下来了?”徐氏轻声道。
林尚书点头:“今日皇帝加封了我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办事,闺女的婚事看来是定了下来。”
听得丈夫如是一说,徐氏悬着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打算等会儿去小佛堂好好上一炷香,这个让自己的头疼的闺女总算是有个好着落了。
到了傍晚,林府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借着灯笼看清了来人,门子喜的立刻跑进来报:“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有了青梅的喜事在前,林远辉回来带给徐氏的压力也冲淡了不少。只听打发出去的丫鬟回来又报:“夫人,大少爷还带了一位在边关认识的友人一道回来。”
徐氏点头,林远辉的院子不小,多一个人也住得下。只是心中不免有些不快,既然要带朋友回来,就应该提前与家里写信说明,这般不声不响的到底是给谁难堪呢?!
这倒不能怨林远辉,一开始崔靖并没有与他同来京城打算,只是后来接到了一封密信让他速去京城一趟,这才临时起得主意与林远辉一道回,而此时林远辉的家书已经寄了出去。
林远辉下了马,就立刻去了主屋,向林尚书与徐氏请安。林尚书见着大儿子在边关历练了这么多年,当年白嫩嫩的贵公子硬是蜕变成了一名硬汉,不由一阵感叹:“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今年可算是一个团圆年了。”与儿子说了几句后,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少年。一身劲衣,眼神深邃,嘴角却总是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给人一种非常阳光的感觉。
林远辉见着父亲不解的眼神,立刻道:“这是我在边城的好兄弟崔靖,有一次关外的马贼来袭,儿子差点就没命了,还是他救了我一命!”
“原来是少年侠士!”林尚书立刻起了身,“多谢侠士救了我儿一命。”
崔靖对文人酸溜溜的一套十分不适应,立刻摆手道:“举手之劳,我与林兄都在一个军营里,还多亏了林兄照顾。”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徐氏道:“远辉和崔少侠一路风尘仆仆,你们要聊也得等他们用了晚膳啊。”
林尚书一愣,笑道:“瞧我,一见着儿子高兴地连正事都忘了。来来来,今日咱们要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林尚书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崔靖见他说出如此豪迈的语气,差点就笑出声了,实在是与林尚书儒雅的气质不搭调啊。
男人们在前院喝酒聊天,青梅苦哈哈地躺在床上,捏着鼻子喝药。张妈妈东桥凉风三人见她这幅模样却一点也不心疼——小姐平日里太噎死人,现在这样挺好挺好。
此时蓝心来了,张妈妈瞧了她一眼,蓝心给青梅福了礼,“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青梅蹙着眉头,脑袋依旧被药的苦涩给充满了,丝毫没有听进蓝心的话。倒是张妈妈反应快,当即道:“既然如此,这一月你就暂时去伺候大少爷吧,要仔细点,多上心。”
“婢子明白。”蓝心就是来听训的,听完后就收拾小包袱去林远辉的院子暂住了。见青梅没有什么再要说的,便又离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青梅口里的苦涩终于淡了点,这才对着张妈妈道:“之前画的那幅丽人嬉水图给蓝心送过去吧。”
张妈妈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但还是点头:“嗯,我这就去拿。”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这药有些安眠的成分,青梅眨了眨眼,又睡了过去。
而在厨房里乱晃的东桥,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点心准备回院子时,走了几步,正巧隔着回廊见着对面匆匆走过了一群人。
身旁的厨娘见她这幅模样,不由道:“那是大少爷呢,三年前便去了边城。你今年才回府,以前没见过吧。”
东桥没接话,依旧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大少爷她的确没见过,但是……大少爷身旁的那位仁兄……
“啊……小姐!”东桥突然醒悟了一般,立刻端着点心一溜烟地跑了,弄得一旁的厨娘莫名其妙,“这丫头,又发的什么疯。”说着,摇摇头回厨房继续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