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下这边心思且不提,却说夜幕降临,日挂中天,一两马车疾奔而来。
有人前来传话说是老爷听了信连夜过来了。
白露、小雪刚服侍贾敏洗完了澡,付嬷嬷正细心拿着巾怕帮她擦拭头发,听到消息手里一顿,对着白露、小雪使眼色,让两人去拿衣服首饰“我的姑娘呀,这可是你如何再紧紧将姑爷抓在手中的好机会,可得好好把握。”
贾敏脸上染了些红晕,付嬷嬷笑道“我的姑娘呀,现在可不是害臊的时候,再说都做了多年的夫妻,姑爷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多哄着点就是了,多使点儿小性子,哪个男人不爱这一套。眼下你的腿上刚好,身体经过这段时日的调理也有了起色,可以抓住这个时机博取姑爷的同情,再说了还有哥儿这事,你好好与姑爷说道说道,这不刚听了信就巴巴的连夜奔了过来呢”
贾敏也知是这个理,但夫妻二人多日不曾亲近,也无好言相对,一下转变过来,心下有些膈应的慌,转念又一想,既然要下定了决心,重新来过,就算不为了自个儿,也得为哥儿做打算。哥儿有缘遇见高人,给自个儿开了药方,现下身体越发轻松,脸色也好了许多。自个儿也曾好奇问过哥儿,如何寻那高人送上重礼感谢一番,哥儿却说那高人脾气有些怪异,顺带配了些药给老爷吃。说是对身体有好处。心下虽有疑惑,也曾暗暗差人打听过,却无果。而且那药方甚为怪异,大夫皆说此药方未曾见过,乃罕见的补方,很是深奥难明。可眼下不是想此事的最佳时机,更为重要的是接待老爷,且看看老爷起色有没有起色。想通了的贾敏对着付嬷嬷轻轻点了点头。
付嬷嬷老脸上满是笑容,褶皱如同菊花般,笑道“姑娘能这样想,嬷嬷也就放心了”。喊了白露、小雪过来打扮。
付嬷嬷扶着贾敏到梳妆台起坐下,精心伺候梳妆。余光撇了一眼被自个儿扔在一边颜色暗淡的梳篦。心道“这个老货越发没眼见识,竟然拿如此颜色暗淡的梳篦给姑娘梳头,越发老背晦了”。心中唾弃了一番。
却说林如海一路风尘仆仆的,马不停蹄的笨来庄园,进入内室。
贾敏立马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付嬷嬷递过来的娟帕将林如海身上掸了掸,笑着说道“白露,快去沏茶过来,让老爷好好解解乏。”
付嬷嬷冷眼瞧了一眼林如海身后跟来伺候的芸香、冬梅。
林如海在贾敏的搀扶下坐在床榻上,抿了口茶水,抬头看着有一段时日未见的小妇人。
只见她头发简单的梳着随云髻,如云海般灵动,头上插着淡粉色娇杏,带着淡淡的香气,脸色愈加红润,烛光在她脸上跳跃,映的她一双眼睛愈加迷人心智,此刻看着竟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夺人心魄的魅力。
林如海莫名觉得有些口干,端起茶杯,大口灌了一口,再次打量着,今个儿穿了身月白色交领翠竹刺绣长袄,腰间束着同款式的丝绦,简单而又别致,显然是刚沐浴完没多久,身上阵阵清香传来。
林如海不自在的咳嗽了声,心中腹诽“这小妇人倒越发妩媚了”,开口问道“夫人身体好点了没?”。四下又看了看“怎么不见玉哥儿,自从吃了夫人差人送过来的药方,身体越发的见好了,不知道夫人从何处寻的药方”。
贾敏在床榻离他不远处坐下,打趣道“老爷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玉哥儿还小,小孩子家家的要多多睡觉才能长个儿,日后才能像老爷这样儒雅清俊,那高人乃是哥儿在观音寺中偶然间遇见,因脾性怪异,未曾有缘见面,只赠了玉哥儿药方就,云游四方去了。”
一番话说的林如海心里如灌了蜜似的,前段时日听说贾敏因参拜礼佛替哥儿还愿,腿受了伤,心下挂念,又闻哥儿病完全好了,说话突然间利索起来,悲喜交加。再加上这段日子自个儿身体愈发的调和,就连隔三差五的咳嗽最近都很少出现。恰巧明个儿是沐休,就连夜赶来庄园,瞧上一番方可安心。
嘘寒问暖,家常唠嗑了一番。
贾敏听闻,眼下林府中秋荷在当家,心中冷笑,只待日后一个一个挨着收拾,面上却笑道“秋姨娘打小在老爷身前服侍的,对林府中之事又甚为了解,家中之事交给她打理,倒是再合理不过的,老爷也好安心为朝廷效力不是么?”
林如海喝了口茶,挑眉看着贾敏,心中不可置否,说道“夫人倒是越发有当家主母之势了,真是为夫的一个贤妻,好内助。”
林如海心中有些不痛快,我巴巴的赶来看你们娘两,没想到她离了自个儿,倒越发的精神,圆润,难道自个儿在往日亏待了她不成,巴巴的希望离自个儿远点。往日提到家中侍妾,不大搭理自个儿,给自个儿甩脸色,如今却越发贤惠了。夫妻两一直相敬如宾,貌合神离的。
付嬷嬷对着贾敏使了眼色,贾敏会意走了过来挨着林如海坐下道“老爷你赶了一天的路,也该好好歇下了”。吩咐雨婷、芸香过来伺候去沐浴伺候着。
雨婷脸上带着娇羞,瞄了瞄林如海,有些胆怯的走了过去。
眼下林如海心中正不大自在,抬头看那丫头眉眼带羞,生的倒也秀气,掩嘴咳嗽了下道“就让你身边的大丫鬟伺候沐浴就好了。”
林如海欲起身,却发现自个儿的衣摆在被贾敏紧紧的压着,心头有些喜悦,暗道“这小妇人心眼也越来越多了,嘴里说着让那些漂亮丫头伺候着,手下却不放人,越发会使小性子了,哄自个儿开心。”林如海伸手拍了拍贾敏的手背,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今个儿我哪里也不去,就在正方歇息。”
贾敏方才放了手,林如海挑眉看了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贾敏。
贾敏只觉得手心都出了冷汗,那临走的一眼却又令自个儿含羞,抬头瞥了一眼芸香、雨婷。
贾敏挥手,示意付嬷嬷将两人带出去。
付嬷嬷推了一把不情不愿的雨婷,压着声音怒道“浪蹄子,穿成这样,纯心过来给太太替堵不是,真真个上不了台面,丢太太的脸,还杵在这里当门神不成”。又推了一把芸香“你也越发没个长进了,摆个脸色给谁看呢,都给我出去。”
春花秋月,红鸾叠帐,卿卿佳人立,重帘掩轻笑,不知玉人何面庞,只聆轻笑润如玉,自有一番你侬我侬,缠绵谴鳎也幌晗敢灰幻魉怠
翌日云卷云舒,水光潋滟晴方好。
林玄玉懒懒的躺在床上,考虑着要不要过去请安,昨日下人过来通报,父亲过来了,他借口早早歇下了,未曾过去。眼下合该是去,还是不去呢。
自个身上的毒如何来的,心中明镜儿似的知道谁人下的毒。而母亲身上的毒来自何处呢,谁人下的黑手呢,竟然生出如此歹毒之计,将麝香混着红花、归尾不知通过何种途径长期的侵染道母亲身体血液内,以致她身体越来越弱,慢慢耗去精力,最后以死告终。麝香容易导致女人不孕,而红花、归尾虽有活血化瘀的作用,但是如果孕妇不幸服用却能导致腹中胎儿落胎,难以保住。更为令人担心的则是因长期中毒,导致体内血液变异,与之有亲密关系的男人也会少精,不容易使女人怀上胎儿。而这一点却是关键中的关键,如果下毒之人不知道此毒带有如此的副作用,只是正对母亲而言,亦可解释,因为嫉妒下了毒。运气极佳剩下一儿半女,亦是体中带毒,带有缺陷,身体残弱,难以养活。但是如果下毒之人明知道此毒后果,还是不顾后果,给母亲下毒,那就是欲叫林家绝后,彻底摧毁父亲的身体,这到底出于何居心呢,有何目的呢?竟然对林家恨到如此地步,欲将林家绝子绝孙。
夏蝉看着床上不时纠结着眉头的林玄玉,掩着嘴笑,这大爷越发有趣,表情生动,推了一边的小满也瞧。两个半大的丫头年纪还小,有些活泼,却也是个衷心。
林玄玉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还是慢慢一步一步得查清楚,一个一个解决,杜绝林家之后患。”让两人伺候着起身。
夏蝉拿过梳篦,帮着梳头。林玄玉瞧着夏蝉手中的梳篦,微微发起呆来。
夏蝉看林玄玉盯着自个儿手中的梳篦解释道“这是付嬷嬷特意托人从常州稍来的梳篦,做工精良,尤其适合孩童,喏,太太这段时日也是用同款的梳篦梳头的。”
整理齐整好,林玄玉迈着小腿,身后并着小满、夏蝉及几个小丫头。
来到正方好,夏蝉舀起软帘,林玄玉跨了进去。
林玄玉心想,给母亲磕头请安心中乐意,可是便宜这个老爹,心下有些不悦。
林玄玉跪在白露递过来的软垫子上,小脸有些不乐意的道“孩儿给爹爹、母亲请安。”
贾敏笑着叫人赶紧搀扶起来,林如海脸上此时却是红了眼眶,有些湿润,自从出生后,就未曾完整的说过一句话,喊过一声爹,这一声请安,将林如海的心都叫痛了起来。
林如海激动的走了过去,一把将林玄玉抱在怀中,嘴里唤着“玉哥儿乖,乖。”
林玄玉被他抱的有些呼吸不过来,而且着实不舒服,这力气未免太打了,哪里是现在这个身体能承受的,心中唏嘘,这老爹激动起来,还真不是自个儿能担当的。
贾敏见林玄玉扭着小身体,憋着小脸,心知老爷激动过头用力猛了,弄疼了稚儿,笑着将林玄玉接了过来,劝慰道“老爷,玉哥儿身体弱,你得这样轻轻的抱着”。示意了一个正确的抱孩子姿势给他看。
林如海咳嗽了下,抬头看着贾敏熟练的动作,说道“原来这带孩子还如此有学问,这下倒长了见识。”
林如海照着贾敏的姿势又将林玄玉抱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后背。
林玄玉白了一眼林如海,心道“得想个法子,不再让他们将自个儿当小孩子,抱来抱去,也顺带整一下这个便宜老爹,瞧着就有些不顺眼。”
用完早膳后,林如海就一直抱着林玄玉在院内玩耍。
贾敏半躺着坐在美人榻上吃了水果看着两人。打趣道“老爷,你这样充着他,日后怕是难以管教。”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想我林家就这一枝独苗,我不疼他疼谁去呢。再说了我林如海的儿子那里有不宠的道理。”
贾敏心中疑惑,家中那位姨娘明明是双身子,为何老爷说只有这一个独苗呢。眼中一沉,这其中必有大文章,待回去好好探查。
林玄玉被抱的有些烦躁,用着软绵的童音道“娘亲,我想玩竹马。”
林如海问道“夫人,什么是竹马呀。”
贾敏笑着说道“昨个儿庄园中的一位做木工的老人家做了手工编织的竹马,外形像匹小马的,说是孝敬哥儿的,我见做工精细,质地精良,且做的活灵活现的,稀罕的紧,就将竹马拿过来给他玩耍,哪知今个儿还惦记着呢。”
付嬷嬷催了一个小丫头赶紧去取。
而林玄玉却扁着嘴,咬着指头,那架势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道“爹爹,我现在就要玩,你蹲下给我骑大马玩。”
贾敏惊的连忙从美人榻上爬起,怒道“成日里宠着你,倒宠出脾气来了,如今越发没个规矩,哪有做儿子要将父亲做大马起的道理,还不赶紧将这个不孝子给我抱过来,打上一顿,怕是才能长个记性。”
林如海低头看着怀中的林玄玉,那小嘴撅的老高,都可以挂上个油瓶,小眼睛通红的,旁边还有些泪水,连忙哄道“不哭,不哭,爹爹给你做马骑,咋们不听你娘的,你娘老糊涂了,还想打我们哥儿,等下回头,爹爹帮你揍你娘,看她还敢欺负我们哥儿么?”
林如海将林玄玉交道夏蝉手中,一撩衣摆,塞到腰带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蹲了下来,叫人扶着林玄玉坐在背上,慢慢的爬着,转着头对着贾敏说“你也怪别他,打了他,回头心疼还不是你个做母亲的,长这么大,第一次对我这个做父亲提出要求,我哪里有不成全的道理,莫说是做马骑了,就是要我这条老命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林玄玉坐在宽大的背上,揪着林如海的衣服,脸上发出了真心笑容,眼下看来这个便宜老爹倒是真心疼爱自个儿的,只是往日对他有些偏见。发自心底的将他当父亲待。愈加决定要查出幕后黑手,保护疼爱自个儿的父母。
付嬷嬷一边劝慰道“姑娘,你也别往心里去了,玉哥儿还小,等找了夫子启蒙后,就会慢慢懂事了,而且姑爷和玉哥儿亲近,不正是姑娘心中所想的么?,照嬷嬷看来,我们姑娘也是越发水灵了,脸色红润,嬷嬷倒想起,我们姑娘刚嫁给姑爷的时候,脸上每日都是这样的害羞带俏的。”
贾敏脸上通红,怒斥道“嬷嬷年纪越大,越没个正经,只知贫嘴了。”
付嬷嬷连忙带笑的赔着不是。
一边的白露、小雪、小满捂着嘴,一溜烟的跑了,去拿软垫过来。
贾敏瞪了一眼老脸带笑的付嬷嬷,看着不远处玩耍的父子两人,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暗自道“要加紧将府中不干不净的事处理掉,惹人烦的打发出去。”
浮生偷得半日闲,童声嬉笑,温润的声音诱哄着,自由一番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