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飞快的流逝。
自从那一日春桃被婆子们架了出来后,庄园内顿时如锅里的沸水,滚了开来,再加上付嬷嬷训斥了一番,倒也对整个平日里不声不响、温婉和气的太太心生惧意。
有些精明的不泛攀龙附凤、捧高踩底的四下打听,却无果,暂歇了心思。
有些人则是看出了些苗头,太太身边最得意的初夏,最近整日恹恹的,经常头痛脑热的,不大去服侍太太了,那雨婷刚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的、低眉顺眼的行事,太太因自个儿口风紧,重重的赏赐了自个儿,提升了做大丫鬟,越发行事张扬起来,趾高气昂的,摆起了款儿。
白露、小雪、夏蝉、小满也得了太太的眼,跟前伺候着。
林玄玉看着摆在屋内的竹马,拖着带竹叶的长长尾巴,马头则形象逼真,生趣动人,可林玄玉不是个真正的稚儿,是披着三岁小孩的外表大龄青年。哪里会去玩这么个幼稚的游戏。
贾敏却当他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顽,犯了愁,走了过来,将他抱到竹马背上,让他跨在上面,将马头上的缰绳塞到他左手中,又将自个儿手中的马鞭放到他右手中,握着他的右手,啪的一声打着马屁股上,一边的付嬷嬷笑道“驾...。”
贾敏见林玄玉嘟着嘴,鼓着小腮帮子,以为他害怕,吩咐夏蝉在旁边扶着点儿,劝慰道“玉哥儿,莫怕,这马儿很乖的,不吃人。”
林玄玉听了这话,心中甭提有多恼火,总不能对着她大喊大叫,我是大人了,早过了玩这些个弱智游戏了的年纪了。
这样喊的下场,就是贾敏越发逗弄自个儿“哎哟,我的哥儿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但是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得有个孩子样才好,来给娘笑一个。”
直到白露捧着海棠式样的托盘,上面摆着一个官窑脱胎填白玉碗,远远的就有药香飘来,身后并着小雪同样托着药碗。
贾敏才将林玄玉抱了起来,放到床榻上,让夏蝉伺候着吃药。自个儿也在雨婷的伺候下喝着药。
贾敏将林玄玉嘴边的残迹擦干净,余光瞥一了眼春桃,问道“嬷嬷,眼下春桃如何了。”
小满端过来一个脚踏,挨在床榻边。
付嬷嬷拍了拍胸口道“我的姑娘啊,嬷嬷做事你还能不放心,眼下好着呢,关在柴房内学规矩呢,这不刚有了点起色,老奴想打发她来给太太瞧上几眼,看看可不可以再用,哪里知道这个丫头福薄,没那个福分来伺候太太、哥儿,前几日发了病,成日里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老奴怕她吓到太太、哥儿,这不还在柴房关着呢。”
贾敏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道“嬷嬷,找个郎中帮忙看看,实在不行了,一切嬷嬷看着办吧”。
付嬷嬷应承道“哎哟,我的姑娘,亏的她得了你这样个心慈的主儿,只怪那丫头福薄,没那个命享受这些,她若是知道太太这份关怀的心思,哪怕有那半点儿力气也会爬过来,感谢太太的大恩大德。”
两人一回一答的唬的一边的伺候的几人心下不安,各自在心内寻思着。
贾敏暗中将几个丫头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收至眼中,余光斜瞥了一眼雨婷,心下冷笑,一个拥有野心的人,在将你高高的捧起,拥有了一切后,再将你高高的摔下,那时候痛苦比从来未曾拥有过还要痛苦的多了去。
却说初夏这段时日经常躺在屋内,懒得动弹,这不几个无事的小丫头,围坐在房内,嗑着瓜子,唠着嗑。
“姐姐,身体好些了没。”
“哎哟,我看姐姐这不是身体病了,而是心病。”
“你们这些眼皮子浅,没半点脑子,没见着那雨婷、白露几个丫头,眼下热乎的很,成日里眼睛里不容人,你说姐姐还有好日子过么?所以姐姐才会生了病。”
“可不会吧,初夏姐姐可是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太太如何舍得呢?”
“嘘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太太眼下是你我能议论的么?”。
初夏懒着身体,翻了个身,有些恼怒,似乎被说中了心事“去去,一边顽儿去,眼下正烦着呢,你们这几个贱蹄子蠢了心来添堵的么。”
“得,我们几个好心好意,却被当驴踢了。”
“不得势了,还这么嚣张,又不掂量着自个儿算什么东西,呸。”
初夏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整个人埋进被窝里。
巧的则是初夏隔壁的屋子内则是杜妈妈和孙妈妈正在聊天,听到动静,连忙侧着身体,耳朵,贴着墙在听。
杜妈妈狠狠的瞪了一眼孙妈妈,冷哼道“你也是个没眼见识的,眼皮子浅,这不连哥儿的面都见不着了。”
孙妈妈嚅着嘴,半天说道“我去了几次,都见不着哥儿,太太打发人过来说,让好生养着身体,等哥儿身体好利索了再过去伺候也不迟。”
杜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摸样,几乎咬碎了一口老牙“什么阿猫阿狗的眼下都在太太身前蹦q,这太太也太没个心眼儿了,我的血变的奶,奶大的,如今倒将我搁置在一旁,凭白去宠信那个老货和那些小浪蹄子。”
杜妈妈对着孙妈妈使眼色,让她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初夏房间内。
初夏正蒙着头,听到动静,将头从被窝里露出,抬头看着两人。
初夏挣扎欲起身,却浑身无力,杜妈妈笑道“可怜见的,这太太也真够狠心的呢,都病成这样了,也没个人伺候着。”
孙妈妈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初夏顺势喝了一口道“谢谢两位妈妈屈驾来看望奴婢。”
杜妈妈在床榻下边坐下,看了看四下,笑道“姑娘这是哪儿话呢,你可是太太身边的得意之人,来看看是应当的。”
初夏苦笑道“不瞒两位妈妈,眼下我哪里还能入了太太的眼,太太眼下是越发不待见我了,哎,我也懒得去跟前讨不是,这不就躺在屋内歇息么。”
孙妈妈搬了脚踏靠了过来。
杜妈妈看了看外间,反问道“姑娘平日和太太情意不错,如何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初夏不甘不愿的答道“还不是那日观音寺闹的,那日太太将哥儿丢给我照顾,我一不小心,将哥儿丢了,太太知道就不待见了我了。”初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眼中含恨,咬唇道“那个没脑子的哥儿,也不好好在屋内呆着,竟爬到外面去了,害的我被太太惩罚。”
两人劝慰了一会儿初夏,又听见初夏在那长叹一声说道“哎,前几日我无意中听到郎中和太太说话,好像说什么没几日可活了,当时太太气的将郎中赶了出去,我常估摸是不是太太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越发不待见我呢?单凭观音寺那件事,太太也不会如此待我吧。”
这件事孙妈妈、杜妈妈两位倒有影响,前几日为这是,那老货还被太太责骂了几句呢,那正叫一个痛快。杜妈妈眼下更关心的则是那没几日可活,是不是说那位?
杜妈妈笑着道“想来太太是受了小人的蒙蔽,忽略了姑娘,日久见人心,等日头长了,太太肯定会想起姑娘待她的好。”
初夏唉声叹气了会,撇了嘴道“谁说不是呢,如今庄园中那付妈妈可是太太跟前的红人,说一不二的”。初夏拿起娟子点了点唇,瞄了两人一眼,有些替两人委屈说道“就算不提孙妈妈是奶哥儿的,太太却是货真价实是杜妈妈你奶大的,府中哪件事不是靠着妈妈您帮着忙前忙后的调停着,不然太太哪里个好命能不用理事。而如今太太却将妈妈你撇在一边,我都替你们两位值得。”
杜妈妈是经年之人,眼睛毒辣,心肠狠毒,自然听出初夏话中有话,心中疑惑莫不是这丫头听到了自个儿不知道的事,顺着初夏话,啐了一口道“那老货算你哪门子奶奶,只不过仗着我家姑娘小时候她教了姑娘一段时日,眼下倒摆起了谱,横行霸道了起来,如若她欺负了姑娘,杜妈妈我,头一个跟她急,撕破这张老脸,难道她还能反了不成。”
初夏抓过杜妈妈的手,红着眼睛道“妈妈有这份心,我心里头记者,妈妈可别为了奴婢去和付妈妈说辨,凭白被欺负了,奴婢心里头可过意不去。妈妈对我这般好,奴婢也不瞒妈妈”说着瞧了一眼屋外。
杜妈妈对着孙妈妈使眼色,孙妈妈连忙去将门口的帘子放下。
初夏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小声说道“太太这段时日口味清淡,庄内人念着太太,特意做了一道蚝油杏鲍菇片孝敬太太,太太嫌油腻,就吩咐道,将蚝油杏鲍菇片特意留下,说是晚点儿让人送给杜妈妈吃。谁知被付嬷嬷看见了,她端了去,还吩咐那些小丫头婆子不许对外道来,最可恼的是还编排了一番话。”
杜妈妈听到此处,心头冒火,强行压下道“我的好姑娘,你可别磨磨唧唧了,难道当妈妈我是外人不成。”
初夏退却了一番道“那付妈妈说,她是你们哪门子奶奶,也配吃这等好食,凭白糟蹋了食物,还说杜妈妈你不过是太太小时候吃过她几口奶,如今越发拿乔,不将太太放在眼里,成日里就知道偷懒耍滑,搬弄是非,仗着太太宠爱,越发的拿自个儿当祖宗了,如今太太也吃不着奶了,白养着个祖宗做什么。这个好东西就是砸个稀巴烂也不配给她吃着。”
听到此处,杜妈妈心里不淡定了,整个人脸色煞白,气的浑身难受,哆嗦着站了起来“嘴碎的老货,嘴里塞了根茄子,黑了心肠浑说,我平日儿忙的前脚不沾地,后脚不沾跟的,难得我姑娘好意让我清净一下,这个老货就铁了心暗地里编排起我的不是,今儿个我不把那老货的嘴巴戳烂了,我跟她没完,就算闹到姑娘面前,我也不怕。”
初夏紧忙下床,拉着杜妈妈的袖子,眼泪都急了出来说道“妈妈,你这话且放在心里,眼下里你去告诉太太,这不明白着是我后面嚼舌根,被付妈妈知道,她不得撮哄着太太把奴婢撵了出去。”
杜妈妈将初夏扶到床榻上坐下,说道“我这不是气着了嘛,姑娘念着我的好,妈妈我哪里能干这蠢事,只是如今咽不下这口气,凭白让那老货践踏。”
初夏掩了掩泪道“妈妈你这话说的在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你不知道太太还让我交出库房的钥匙,妈妈你也见过库房的,里头大有藏掖的,我宁愿太太教给妈妈你,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老货,所以这几日才称病不去服侍。”
杜妈妈一听道库房钥匙这几个字眼,顿时歇了气,心中打起算盘起来,不提贾敏当初带来的嫁妆,光林府的古董玉器,珍奇字画,古玩器具,那都是上品,难得一见,自个儿有幸进去过一次,一直惦记在心中,眼下机会白白摆到了眼前,哪里有不盘算的道理。”
好言相劝了一番初夏,又使眼色给一边的杜妈妈,杜妈妈紧忙又去端茶送水的,几下合计,一计生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