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A楼B楼 > 28、第二十八章全文阅读

艾临是最藏不得心事的人,节后几乎等不及地要来上班了,才8点三刻,她推开穆思远办公室的门,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从来都是踩着点上班的总经理大人竟然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面。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连作息习惯都改变了。”艾临一边开玩笑一边看他的脸色,“咦?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小欣没给你好好补补吗?”

“艾临!”穆思远沉下脸来,“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再开,我们是同学我无所谓,总要照顾到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吧。”

艾临难得见他这么严厉,顿时不再作声,不过也没被吓跑,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想在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无奈穆思远毫无表情,只顾着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资料,并不理睬她。过了好一会儿,艾临无奈,忿忿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要出去。

“等一下。”穆思远头也不抬道,“去做一张购物卡送给小欣,你自己亲自送过去。”

“什么?”艾临吃惊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电话叫人家又做饭又做菜,那么远的路送过来,不该谢谢她吗?”穆思远依旧头也不抬地在看手上的资料。

“你要谢谢人家也不用以这样冷冰冰的方式啊,可以请人家吃饭,喝茶、看电影,办法多的是。”艾临笑道,“思远,你真是越来越笨了,连怎么哄女孩子都忘了,你这样做小欣会不高兴的。”

“我没有时间陪人吃饭聊天,我也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就这样吧。”穆思远淡淡道,“以后别这样,她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如果叫自己公司的,倒还可以算是加班。”

艾临皱眉看着他。她无法理解穆思远的做法,怎么又是这样冷冰冰地用钱划清界限?她跟他同学四年,又一起工作四年,八年,连日本鬼子都被打跑了,难道她艾临还看不清楚一个穆斯远?他平日里对麦小欣明明是不同的,看着这女孩的时候脸上一本正经,眼里却透着笑意,别人看不出,她还会看错吗?“你发烧把脑子也烧坏了吧?”艾临生气地往外走,“你想感谢人家为什么要我去?一点诚意都没有!她又不是你的职员,你当是发加班费呢。送卡也好送钱也好,要去自己去,我可做不了这么过分的事!”

“那我叫小陈去办。”穆思远的声音冷冷地落在后面。

艾临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忿忿道:“好吧,我去办。这么好的女孩,拿她当宝的人多着呢,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那天晚上算我多事,我向你道歉。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只要你不后悔。”艾临狠狠地甩了门走出办公室。

穆思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手中的报告,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后悔?他现在就想后悔,但是他只能这样做。易达濒危,这一次是真的凶险,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虽尚不至此,却也离覆顶之灾不远,他在这十几天里几乎是亲历了当初父亲的焦头烂额,所幸的是,他的团队如此年轻,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千金散尽的洒脱,并不惧重头开始,所以兵行险招反倒绝处逢生,回头一顾,方知后怕。他和齐峻细细回顾了易达创建至今的每一桩生意,却始终找不出蛛丝马迹,易达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做生意,对方如此阴损的招数,直欲置易达于死地,恐怕不仅是“市场竞争“四个字可以解释。临走前,他吩咐齐峻暂时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去秘密查找那幕后操纵之人,敌在暗他们在明,一日不查明真相,易达便一日不会安宁。

5年前是父亲,5年后是自己,生意场的残酷总是在不断地警醒他的人生,在他渐渐忘了其血惺的时候,无情地撕开他的伤口。在他心悸发作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母亲,如果自己离开,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如何生活?经历了丧夫之痛,难道还要经历丧子之痛?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医生声色俱厉地训斥他,“年轻人,不要挥霍自己的青春,你这是在透支生命,还要赔上你的家人!”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令他不能动弹。他也不想要麦小欣赔上她的幸福,不想让麦小欣走一条他母亲当年的路。虽然他贪恋她的温暖,嘴里不肯承认心却早已一步步在陷落,他也看得出女孩子眼里若有似无的情愫,午夜梦回,细细回味,甘之如饴。但是他一心想要她幸福,这个大概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女孩,他要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如果跟了他,这辈子恐怕会有无数的惊涛骇浪。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帮衬没有家族可以支持,一旦有危机就要靠他自己去搏命挽救,让她跟着担惊受怕,那样的话,他会舍不得。因为会舍不得,所以他现在只能舍得。幸亏一切刚刚开始,他安慰自己,在还没有对她造成更大伤害的时候,就此止步吧。

穆斯远站起身走到窗前,从他的办公室往下看可以看到a楼的大门口,正是上班时分,很多人匆匆忙忙往里赶,因为楼层太高,看下面的人就像一只只小蚂蚁。麦小欣应该也在这一堆小蚂蚁里面吧?今天早上她会吃什么呢?小绵羊火锅店的烧饼油条?会不会因为替同事捎带的份数多了遭人白眼吓得不敢在那里吃?明明只有小兔子那么点儿胆却偏偏又会生出出人意料的勇气,真是个傻丫头啊。穆斯远紧紧地盯着a楼门口的行人,直盯得眼睛发酸。

吃完晚饭,何冬和麦小欣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何冬兴致勃勃地向麦小欣贩卖她白天淘来的八卦,见麦小欣半天不吭声,不禁奇怪。

“麦麦,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啊,出了什么事了吗?”何冬双手捧着麦小欣的脸细细地看,“那个老处女又找你茬了?”“老处女”是出版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过了年就要36岁了,其实人并不坏,只是每次相亲失败都要找一只替罪羊出气,麦小欣在公司资历最浅长得最漂亮,自然是她特殊时期的眼中钉肉中刺。

“没有,她最近没有相亲。”麦小欣朝何冬身边挪了挪,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的怀里,闷闷道:“冬冬,我今天才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原来这么难过。”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点想哭,拼命忍才忍住了。

“这么难过?因为穆思远?”何冬敏感地问,“不会吧?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大家有目共睹啊。”

麦小欣不吭声,把头往她怀里蹭了蹭。她没料到自己会这么难过。当艾临吞吞吐吐地把卡递给她时,她马上就明白了穆思远的意思,当时真是又羞又恼,似乎被所有人看穿了心事,还偏要跟艾临打哈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个男人,像之前的几次一样,总是喜欢用钱来解决问题,这种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冷漠的方式,前两次她都能一笑置之,反正远扬的总经理有的是钱,虽然不被她所认同却也能受之坦然。只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亲近,表现出的体贴,让她每每产生错觉,看来真的是错觉了。

麦小欣回想起他们节前的那次见面,其实在医院他打断她的话让她离开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因为他在生病,一副倦容,便自欺欺人地不愿往那方面想。大概他也是唯恐她想不到这一层吧?才特地又让艾临来再次表明态度。难道自己的心思表露得那么明显吗?让人避之唯恐不及?想到这里不觉红了眼眶,觉得自己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她今天想了一个下午,认定自己确实有点自不量力,这么优秀的男人,文锦的大小姐都不屑一顾,当然不会把她放眼里了,亏她还时时a楼b楼的提醒自己,原来说一套做一套,情不自禁啊,那可真是活该了。她吸了吸鼻子,麦小欣,还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和吴竞分手后好不容易又动了心,结果这颗钻石看不上咱们这颗小麦粒儿,看不上就算,哼,他看不上咱,咱还看不上他呢,钻石再大再亮,能当饭吃吗?小麦好歹能充个饥吧。”何冬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道。

麦小欣破涕为笑,却依然不肯抬头:“我才不是小麦。”

何冬继续抱着她的头气愤道:“这人怎么这样,既然拒绝别人,干嘛还之前还假惺惺作出一付关心得要命的样子,他知不知道一个男人是不能对一个女人随便示好的。”

何冬和麦小欣无论家庭性格外貌都大大不同,却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实在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像这会儿,麦小欣觉得何冬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说的话全被她说出来了,甚至气势上更胜一筹。虽然最后那句话并不是何大小姐的原创,而是有一次俩人一起看的碟里面女主角对男主角的训斥,一直以来被她们奉为经典,时不时会拿出来“你知不知道”一下。她此刻正中下怀,正想同仇敌忾一番,突然想到,以何冬嫉恶如仇的性格,万一下次碰到穆思远时口不择言,那自己真是糗大了。赶紧反过来劝道:“冬冬,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太习惯了独立,所以碰到有个人稍微对你好一点的时候就会自作多情,其实仔细想想,两个人差距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再说了,他也确实没对我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比起雷锋叔叔差远了。”

何冬舒了口气,朝她翻了个白眼,“还会开玩笑,看来你也没多少伤心嘛!”

“是难过不是伤心,还没到伤心的地步。”麦小欣抬起头来,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道,“弄明白了也好,原来捧着一篮子鸡蛋走得小心翼翼,腰酸背痛,现在鸡飞蛋打,反而轻松了,从此健步如飞,以后决不再犯花痴,找一个爱我的人好好谈一场恋爱,享受爱情。”不过就是有好感而已,不过就是这份好感深厚了一点而已,不过就是再深厚下去就要量变产生质变了而已,既然尚未质变,既然人家不愿意接受她的这份心意,一切也没那么糟糕,这世界上总有别的人会珍惜。今天为这份单相思的乌龙已经难过了大半天了,确实也该结束了。麦小欣对着脑海里的那张清雅俊逸的脸狠狠翻了个白眼,不解气,又翻一个,哼,你想当雷锋就当,本小姐再不会犯傻了!

“也是,他有什么了不起,要不,你就答应陆子罕吧,远扬是上市公司又怎么了,文锦的太子爷可比他身价高多了,又那么喜欢你,上天入地地追着你。”何冬道,“让穆斯远看得气死后悔死。”

麦小欣使劲打了她一下,“神经病,不喜欢又怎么会生气后悔?再说了,我为什么要为了气他去找陆子罕?放下就是放下,放得干干净净,拖泥带水有什么意思。我妈妈说,女孩子赌气是常事,但决不能搭上自己的一生,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冬冬你还真是个大傻瓜啊!”

何冬看着她微笑的脸,虽然难掩一丝落寞,却坦白明亮,立时放心不少。看来经历了吴竞,麦麦真的变得不一样了,更坚强更洒脱。她喜欢这样的麦麦,拿得起放得下,谁说女孩子只能一味委曲求全暗自神伤,天大地大,大马路总比死胡同多吧。

“哎,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拒绝你的了吧?”何冬不厚道地奸笑。

“他今天叫艾临姐送过来一张购物卡,划清界限。”麦小欣白了她一眼,发现说出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见者有份!”何冬大叫,“资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