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称心居被改了名字,唤作“回一人”。陶艳很得意。
北谛君一脸黑线,跟吃了大便一色。
心生一转,抓住笔,在匾额上唰唰唰涂了几划。
展开一看,还是三字,上书:——逵执簟
陶艳:……rz|||||||||||||……
这回轮到北谛君得瑟,陶艳要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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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陶艳面前的,正是所有疑惑的谜底。
七房公子,将他们的五官拆开来看,总有一样是跟眼前这个人及其相似的,不论是眼睛,鼻子,嘴唇,还是身段,神情……而这七人当中,身段和总体相似度最高的,就是一笑起来就很好看的二公子之幽!
陶艳僵在原地,手脚顿时无法自行活动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些五官的成型品,他们最初的原版主人,这样一个俊美的男子,沉睡在自己面前。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传闻里生病,还没有露面的雅公子!
想到这点,陶艳有点不知所措,连连向后退步,不想手里的笼子撞到了身边的山石,因为意外的撞击使笼子里的布谷鸟受到惊吓,从而大叫起来。
顿时,整个亭子的人全部把头扭到陶艳这面。
而刚刚沉睡中的美人也被惊醒。他微微张开了眼睛,朝声音的源头看过来。
那眼眸如寒冬刺骨而凛冽的风,一刀刀刺向了对方
——陶艳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对方看了一眼陶艳,随即身边有人马上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公子,这位是称心居的九房公子!”
那人的眼睛原本是半合着,现在听到了是称心居的主子,把眼睛完全睁开了。
只是一瞬间,原先的阴冷被眼里的浅笑所替代。
“就是主公刚纳的夫人?”
陶艳说不清楚这是友善,还是棉里藏刀,总之这个眼神叫他不自在。
他不知道对方问“就是主公刚纳的新夫人?”这句是问宫人还是他,但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陶艳一时觉得自己像中了邪一般,诡异地点了点头。
还主动张口道:“正是!”
正是?正是个屁!
这才是陶艳心里的潜台词,用强势的手段逼自己到了镇国公府,哪里是心甘情愿,所以自然不会承认是北谛这只老狐狸的人了。
可在这个男人的注视下,陶艳头一次觉得,原来男人看男人的时候,也可以用“勾魂摄魄”这个词来形容,他的魂魄好像完全被对方吸引住了,怎么逃,都无法回避。
“哦!”这个男人淡淡回应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陶艳识相道:“打扰公子了,我这就走!”
陶艳回过头,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又劫后余生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个看着风一吹就倒的男子,可怕的很。
于是快步冲下了假山,刚到一半只见涵雪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来,见到陶艳激动地几乎扑到他怀里。
“……公子……我……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个时候……一般雅公子都会在一望亭晒太阳……最好,最好不要打扰他……”
果然是雅公子!
陶艳狠狠瞪了一眼涵雪,愤然道:“迟了,白肉撞刀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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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准备一同下山,只听后面有人追了下来,叫道:“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陶艳回头,来者就是刚刚在一望亭的宫人。
“何事?”
宫人笑道:“我家公子很喜欢您手里的鸟,想问公子借几日玩玩,不知道公子是否可以割爱?我家公子借几日就还!一定完璧归赵!”
陶艳有点不大情愿,是自己好不容易抓来陪他说话的,借给雅公子了,不是这几天称心居又要恢复到原来的死寂了么?
陶艳弩了弩嘴巴,刚想找借口,没料到一旁的涵雪首先替他开了口。
“使得使得,雅公子喜欢尽管拿去就是了,我家公子也嫌这鸟聒噪,雅公子不嫌弃就是了!”说完还不管陶艳的表情,竟然直接从他手里抓过笼子,塞到那位宫人手里。
宫人拿了笼子,喜笑眉开,对着陶艳一揖,转身走了。
陶艳见人没了踪影,沉下了脸:“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做主?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平时没把你当丫头看待,你就那么不待见?……”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涵雪一句话都插不上,委屈地都快哭了。
见形势,陶艳只好住了嘴,一面闷闷不乐。
这时,涵雪才道那原由:“公子你刚来不知道,雅公子是主公的心头肉,谁都动不得,说不得,雅公子身体不好,不能动气,什么事情,主公都依他。他想要吃杏子,那一整片杏林都是给他一个人种的,别说他今天要了你的布谷,就算要星星,要月亮,主公都会给他想办法弄来!”
“啊?不会吧,他有那么大能耐?”
“你见过七位公子,长的都想谁?分明就是雅公子的样子!你就应该知道雅公子在主公心里的位置了!——有些话做奴婢的不应该跟公子说,但为了公子好,还是听奴婢一句,日后若是看到雅公子,公子还是绕道走比较好,越远越好!雅公子虽然平时脾气还不错,可若是公子你初来乍到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又偏巧触动了他的痛楚,不管你是谁,他都会叫你着罪!”
这话叫陶艳回想到了刚刚雅公子看他时用意不明的眼神。不知道算不算是提前预警。
“那什么是雅公子的忌讳?”
“这个……就是不能问雅公子的家世,其他的奴婢也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些,全部告诉了公子了!”
看涵雪一脸真诚,也不是个会开玩笑说谎的人,陶艳寻思想,怎么家世就不能提了?
他的家世是怎么样的错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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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称心居,正是晚膳时刻,陶艳左右想不明白这层关系。索性不想,等着宫人送菜牌过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膳房宫人,却等来了依旧一脸黑臭的常宫人。
常宫人进门就道:“晚膳不在各房吃了,特来禀告陶艳公子,主公晚点回来在大厅设席,说今日月全,要各位公子一同围桌吃饭赏月,戌时一刻准时!”
这个北谛吹的是什么风,竟然要九房夫人一起陪他吃饭?今天又不是中秋,赏什么月亮,这月亮再圆能比得过十五么?
于是,戌时一刻,陶艳跟其他七房公子一样,准时到了大厅。
时间一到,北谛君也出现在了门口,公子们纷纷给他请安,只有陶艳一人对其爱理不理,尽管被一旁的之幽以眼神暗示了无数遍,陶艳都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他进称心居的时候就说过,你北谛想要称心?我偏偏不让你如意!
于是现在陶艳就把这句名言付诸于行动了。
北谛君看了看他,也不找他麻烦,一笑了之。
按照规矩,排位高的公子坐得离北谛君最近,分坐两侧依次排开。所以北谛君右边应该是雅公子,左边为之幽,至于陶艳,应该坐到下方靠近门口的地方,正对着北谛君。
不过今日雅公子还是缺席没有到,所以这个位置是空的。
其他都坐下后,轮到陶艳了,正准备坐下,北谛君便开口道:“陶艳,你过来!”
“啊?”
“雅儿不在,位置空着也是空着,你坐到我身边来!坐下方遮住了门,你空个身形刚好可以给大家留空看月亮!”
陶艳四面一扫,发现众人此刻全部闷不做声,那些离得主公远的,还都拿出哀怨的眼神看着陶艳,既是羡慕,又是吃醋!
谁稀罕啊!你们当北谛是宝,我看就是一株草!
当然,不稀罕归不稀罕,这心里想的话,他还是没胆子当着北谛的面说的。陶艳慢慢吞吞挪到了北谛身边,还没有站定,就被后面阴着脸的常宫人一把拽下按进了椅子。
于是,原本应该最小的陶艳,现在成了最大的。
跟北谛在一起,如坐针毡,形容的就是陶艳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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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宴!”
众宫人鱼贯而入,将各色菜色一一摆放于圆桌之上。又有九位宫人一齐上前替北谛君和各位公子斟上酒。
陶艳的鼻子沉浸于酒香之中,以前从没有闻过这样纯度的,单单是闻一闻,就能把人闻醉了。
“你点了什么酒?”北谛似乎也很满意这酒的香气,转头问左边的之幽公子。
之幽回笑道:“府上酒坊刚出了一批,我看【醉芙蓉】的时辰刚好,就自作主张拿了……”
“原来是【醉芙蓉】……这酒只是闻得醉人,酒劲到是不大。”北谛赞许道:“合家吃饭赏月,喝醉了不好……陶艳,你尝尝!”
“啊?”冷不丁北谛又把球踢到自己地方,陶艳稀里糊涂就抓起杯子一口闷了下去,刚刚喝得太急,竟然连味道都还没有尝出来,只觉酒到嘴里还没打个转弯就顺进了喉咙。
“听人说,陶艳公子以前在京城公子堆里,就喜品酒,不知自家府里酿的【醉芙蓉】,如何?”
问话的是对面的老八春容。
他抬头笑眯眯地对视陶艳,让陶艳顿时懵了。
这酒的味道还没有喝出来,结果一桌子的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连北谛君都把脸侧向了他。
“呃……”此刻若说自己没喝出味道来,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或者说的不对,岂不是叫自己的陶公子的名号丢脸丢到家了?
陶艳深吸一口气,将气聚在丹田,憋了几秒,一道喷了出来。
“——咳咳……各位见谅……咳咳,在下因为换了地方住,还不是很习惯,床太大,晚上透风……所以得了一点小小风寒……咳咳……味觉全失……尝不出味道,是在抱歉……”
那憋红了脸的样子,还真像是一口气没上来。
北谛自然看得出,这个是陶艳的小伎俩,估计是刚刚喝的太快没有尝出味道来。
而春容偏偏逼得急,只好谎称自己病了,没有味觉。
“你说,你的床……太大了?”
“呃……”
“那你可是在怪本君,自你进门后,就没有与你圆房,所以才说那床太大,你一个人空落落的?”
北谛挑眉,意味不明,又带挑逗地当着大家的面对陶艳这般说道。
“……”
终于轮到陶艳干瞪眼,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了,刚刚憋了一口气没上来,现在是恨不能掀桌子走人,再把北谛这个无良之人痛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众调情有你那么明目张胆的么?
陶艳毫不示弱的也拿眼瞪北谛,好像要把对方脸上盯出两个窟窿来才罢休。
不过这般雷霆怒火,在旁人看来,却像是柔情蜜意的打情骂俏。
马上有人酸溜溜的道:“主公对陶公子,真是与众不同……”
北谛不回答,只是对着陶艳笑,他急忙把头转正,抄起筷子就朝盘子而去。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华丽地往自己嘴巴里塞,根本顾不得吃相是不是得体!
心里还在嘀咕:还与众不同呢?根本就是与众不同地耍我玩!少来恶心人!
吃酒到了一半,刚好月上中天,今晚月色撩人,果然是满月。
在陶艳眼里,月亮是否满盈都与他无关,月亮再圆,都不能射下来当烧饼吃,再亮,也不能挂在墙上当镜子照。
而且他最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月亮,能叫那些自恃才气十足的文人骚客纷纷以它为题,做一大堆酸溜溜的诗。更神奇的是,还能从此联想到人生如意和不如意。
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什么“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若是月下站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对着陶艳犹抱琵琶半遮面,陶艳倒是很乐意也赋诗一首应应景。
偏偏一桌子的妖艳男人,身边还有个不叫他如意的北谛君,陶艳怎么有心情花前月下?
——
那月升入中空,此刻是月朗星稀,隐约见到即可不鲜亮的星星徘徊在月侧,衬托那脸盆大小的银盘更加富丽。
北谛举杯,心情良好,对着众人道:
“九星拱月,数年后,我欲成那十全老人,不求十全十美,但求事事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