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的时光于他而言是凝固的, 忙碌的不是他,而是那些权威和专家们。他只需要平静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但又不是完全地无知无觉的。虽然麻醉的神经是沉睡的,却对外界有灵敏的丝毫感觉。又或者是各种各样奇怪的梦让他不得安宁, 四肢百骇沁透着无尽的疼痛。
手术后之后身体机能都透支到极点,动弹不得,他只能日日夜夜地睡。梦里偶尔见着了很多人围着他,嘴唇嗡嗡地动着却听不清任何声音。
因为伤口一直反复有炎症,低烧不断,除了伤口疼,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疼。偶尔有意识的时候, 他也觉得自己是烧糊涂, 竟然会徒生幻觉,视野范围内经常晃动着某个人忙碌的身影。等到他真正清醒的时候,没想过是两个星期过去了。一睁开眼便看见了耿世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抚顺着他额头的碎发, “你看你这孩子, 都瘦成什么样了?”心疼万分。
“妈,你怎么来了……没惊动爸吧?”声音还是哑的,像干涸的抽水机似的难听,苍白的脸努力地挤出半丝笑容。
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你爸出国外访了,不知道的。”转而佯怒问道,“怎么, 妈妈来看你不高兴?”
“开心死了。”因为虚弱,脸上笑意淡淡。
“小屁孩就会说浑话……”话是严厉的,声音却还是轻轻的,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一手握着他瘦得骨头嶙峋的手,一手拿着手帕抹去眼角的泪珠。
耿世平而后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走了,汐子生病的事她是瞒着老头的,回头还得赶去国外。母亲走了之后,他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阵子,护士进进出出,药水换了一袋又一袋,直到入了夜才又醒了。
醒的时候是李潮和何永晴在,刚好护士进来又换了一瓶药水,他看着不苟言笑的护士长出去了后,笑着看两人拉着的手对何永晴说,“姐,你就是落井下石,能不能也找个养眼点的护士来,好让我精神头好点?”
“哼,有妇之夫,怎么能让你有机会偷腥呢。”说着撇了撇嘴,指向他打着点滴的手。
他顺着目光从导管看到滴注针头在最初的静脉上,再继续往指尖看,只见瘦削的中指套着的戒指在暗黄的灯光中,低调得只有温暖的光芒。他愣着凝睇了好一会儿,眼珠缓缓转动,最后笑容在嘴边慢慢划开,绽放。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