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鸟叫声的时候,我睁开眼睛,阳光普照。
大片的花瓣铺满了视野,日照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
鸟语花香,可以确定,是春天。
从花瓣间隙里渗漏了一粒粒珍珠般的阳光,太耀眼。
习惯地伸手扶额前的发,才发现我本点缀了疤痕的皮肤粉嫩如初开的樱花,没有了瑕疵。
而且我现在的身体,虽不是婴儿,却明显地缩了一圈。
慢着……
我不是从三十楼往下跳的吗?
跳到樱花树上了?顺便改了形象?
阎王不收我??难道阴间的物价也在上涨……财政赤字??养不活鬼魂了?
开玩笑的吧……
我一顶尖级杀手…死神,变小了是一什么货色?
鸟语花香的地方,温饱问题不存在,不是吗?
一长脖子长嘴巴大鸟冲我说鸟语,它肚子下孵了一窝还没来得及出生的鸟宝宝。
我听不懂,冲它作鬼脸,那鸟张了翅膀跳到我面前怒视我,冲我大声吼。
我还是听不懂。抬眼数了数鸟宝宝,一共十三只。
“啊——呵———”
有咂嘴的声音在旁边懒散地响起,是因未睡饱而不满的声音。
一穿黑色袍子的男人。
他也在树枝上,只不过是舒服自在地躺在树枝上,他翻身,树枝一晃一晃,他亦随着细小的树枝上下起伏,樱花的花瓣随着这番动作懒懒散落,卷起轻柔的空气漩涡。
如果是一纤细女子卧于花枝,这自然是一美景。
然而,一大男人……
我忍不住为那可怜的枝桠担忧,而刚冲我叫唤的大鸟,似乎也觉察到了比我更危险的危险源,转而向那男人嘶叫。
他眼皮挣扎了很久,终于张开,然后他用衣袖使劲擦拭嘴角的银色长涎和眼角的黄白色细颗粒。
他黑色的宽大袖子因某种原由而闪现了亮泽。
我往远离他的地方挪了挪,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自己的擦拭活动。
然后他掏了掏鼻孔,对我说:“##$¥%^&·*”
似乎是日语。大鸟依旧在那边乱叫。
而这两种生物的共同点是,都在说我听不懂的语言----鸟语。
那人又冲我问:“^&·#$¥%……?”
我有点犯晕,无奈问了句:“大叔,您什么人?”
他听了我的话后,掏了个糖果般的丸子,递过来,指了指我嘴巴,作了个吞咽的动作。
哄小孩一般。
我不是小孩,我摇头。
药是不能乱吃的,特别是看似不干净的大叔的物品。
他装出和善的笑,类似于哄小婴儿。
我摇头。
我不是小婴儿。
一朵花谢了……
我摇头。
又一朵花谢了……
摇头。
……
那人继续哄我,连冷汗都笑出来,我依旧是摇头。
一枝花掉光了。
他的脸色终于开始难看,掏过鼻孔的手极快地挥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他咧嘴笑了,手心的东西滑入我嘴里。
传说某些奇怪的人,喜好拿自己身上的废物制作奇怪的药。美名曰:浓缩的精髓。
估计我嘴里带咸味的丸子,材料来自于他的鼻孔。
我的个地藏王菩萨阎王老爷陆判官……
拜托你们收我回去,让我自行解决温饱问题吧……
如果真吞下去,我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我拼了老命拳打脚踢挣扎,却怎么也挤不出半滴眼泪。
来历不明的丸子滑进了我的喉咙。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味道好吗?”他问。
我含着泪珠子摇头。
“你仍然听不懂我的话吗?”他搔了搔头,似乎很烦恼的样子。
我摇头,因为我能听懂。
“这孩子是吃了□□吗?”他自语道,突然嘴张得很大,“难道我拿错了药?!”
他马上开始搜索自己,从头发顶到鞋子底。
“大叔,要不要帮忙?”
他第十次脱下袜子寻找时,我终于忍不住出声。
“什么嘛~不要叫人家大叔,人家还年轻得很……”
我笑,学了他撒娇般的语气说:“人家就觉得…你的胡渣都在说,‘人家是大叔’。”
“呃……”他突然顿住,袜子从手中掉下地去,砸起大团的烟尘。
大鸟不再嘶叫,似乎被这罕见的奇异惊呆。
“哈?!你能听懂我的话了?”又一只袜子砸下去,升起大团的烟尘。
大鸟受了惊吓,死命地叫唤起来。
那人不耐烦地掐住鸟的脖子,用力甩了圈,那鸟立即风干成了扇子。
“大叔……”我为那只可怜的鸟默哀。
“啊哈哈哈……”他拿扇子遮住只有偷笑没有尴尬的脸,“别怕。小妹妹…这鸟是我的扇子变化的……”
“那些鸟宝宝呢?”我指了鸟窝的蛋问他。
“啊?”他鼓作惊讶道,“哪里?还有鸟?”
我再看往那边时,鸟窝消失了,取代它的是灿烂的樱花。
而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更让我坚定了想法:这人有鬼。
“大叔,你是变魔术的吗?”我按下心中的惊慌好奇,问他。
“噢不不不……”他飞快地摇扇子,说,“不要叫人家大叔,叫人家浦原哥哥啦,人家是管治安的。”
“哥哥~”我甜甜地唤了声,眼里闪耀着谄媚的星光。
“噗——”他用扇子将整张脸遮了,“小妹妹,你还是叫我大叔好了。”
我要不要说出来,我看见你手腕上的鸡皮疙瘩。
浦、原、哥、哥……
“啊哼~”他咳嗽了一声,问,“叫什么名?”
“瞬。”
“姓?”
“十三。”
“曾用名?”
“十三月。代号零,昵称瞬,英文名zero……”
“……ok。打住!从哪里来?”
我想了想,指了指头顶,说:“上面。”
“天上?”他疑惑地仔细看了看天,问。
我认真考虑了一会,点头,说:“是,所以落在树上。”
他在细细的枝桠上翻了个身,樱花给弄掉了一打,枝桠却仍坚强地表现着它的韧性。他敲了敲头,看似很烦恼地说:“好吧,就算你没说谎,年龄,身高,三围……说!”
“年龄23,身高167cm,三围……”
“砰!”
我还没说完,树底下又扬起大片灰尘。我猜测这大叔的袜子又掉了,而树枝上却没了他的身影,只剩下摇曳的花枝。
“我在这……”
他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哆嗦了句,手中多了根拐杖。
我爬下树时,他已就着树干懒懒坐下。
顺着树下滑的过程中,我大概猜到为什么他会摔了。
我现在的身高不到147……三围……算了。
“查户口的大叔,你的东西准备真够充分呢~”我打量着他奇怪的精致小拐杖,觉得用在他手上挺资源浪费。
“喂~喂~~你那眼神什么意思?”他的扇子拍上我的头,力度和速度,一点也不含糊,“大叔我是发明家。”
“……”
“你不信?”
“是。”
又一扇子拍过来,我顺势转开,躲开让我头疼的打击。
他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惊讶。
“我说,刚刚你吃的丸子就是大叔我发明的‘鸟语丸’,吃了让人能懂世界各类语言,上至飞禽,下管走兽,即使蚯蚓说的话,也能懂。”他很专业地解说。
“蚯蚓会说话吗?鸟羽丸?鸟的羽毛做的?”我恭敬地聆听,你就侃吧侃吧~
“喂喂~~小朋友可不能小看前辈的成果哦,大叔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不辞辛苦,鞠躬尽瘁,终于创造出了这仅有的一粒丸子。还给你吃了,你以怀疑的态度代替崇拜,大叔我很不划算呃……”
“大叔,既然这么珍贵,那为什么给我,而你自己不吃了?”我很不给他面子打断他的自夸。
他再次用扇子遮住了脸,小声说:“啊呀~这是实验品,小妹妹你是实验对象。”
……
“话说我的衣服也要洗了,赚了钱才能送去洗衣店。大叔我准备要开店赚钱,喂,那边的小妹妹,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拿起被他摔下地时压扁的樱花,一瓣瓣触摸抚平。
我一直在注意他的小手杖,听这话后接道:“大叔是发明家嘛,开一个商店,卖世人不能卖的物品,不是赚发了?”
“……嗯,这主意听起来似乎不错呐~就这么决定了!”他笑笑,突然转了话题说,“不过话说回来,小妹妹,23减去13,是等于10吗?”
他手中的樱花化成了13枚鸟蛋,正如鸟窝中的一般。
他很认真地问我话。
……?
我有点警觉,故意走近他缓解不适合的紧张,问:“大叔,你没问题吧?说一些奇怪的话?”
“你才是有问题呢,小鬼~”他低头悠闲笑道,“虽然你表现得比一般10岁小孩子要稳重,但是,谎话连篇的语言,就不会是单纯的‘整’。这个‘10’,有点问题呢~~时间久了,会化成‘虚’。”
“大叔,我听不懂。”我奇怪问,整?虚?似乎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这么说来,你仍然不要说真话么?”他舞了舞手杖,漫不经心地说。
我用力捶头,说:“大叔,我大概是吃多了安眠片,还没清醒过来。”
“还在骗我?”他一张没多少表情的脸凑近我。
这厮该不会突然狂化,选择吃了我吧?
冷汗。
“嘀嘀、嘀嘀、嘀嘀……”
他怀里的电话在响。
得救了。
他看了眼电话后,几经犹豫,虎脸扭曲成了谄媚的笑脸,徘徊一阵终于接听:“你好呀,夜一先生!”
然后将电话放得远远的。
“浦原喜助你马上给老娘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