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渐将晚,霜信报黄花。小窗低户深映,微路绕欹斜。为问山翁何事,坐看流年轻度,拚却鬓双华。徙倚望沧海,天净水明霞。
念平昔,空飘荡,遍天涯。归来三径重扫,松竹本吾家。却恨悲风时起,冉冉云间新雁,边马怨胡笳。谁似东山老,谈笑静胡沙。
-----------------------------------------------------《水调歌头》,叶梦得
三月的格茶县,阳光明媚,春风迎面吹来,整个人都觉得舒服极了。
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任由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赫连瑾满足的叹息一声,真是偷的浮生半日闲啊。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微凉的风,一切都是宁静而美好的,可以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烦恼。
平静的湖面,水光潋潋,几只野鸭在觅食。垂柳倒影,岸边的亭子被游人霸占了,笑闹声不断。
望着天上的白云,眼前浮现那张俊美而邪魅的俊脸,她轻轻的叹了气。
即使,她的灵魂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未有将赫连廷当成真正的兄长来看待。可是,这副身体却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不可否认的,她对这个男人有着特殊的感觉。
但也只能是这样了,再也不能有超过这了,因为血缘上,他们是兄妹。
微微苦笑一下,她能这样理智的看待这一切,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啊。
举起胸前那弯月形的铁片,望着那流水形的廷字,百般滋味在心头;此刻,她只想哭。
这是草原上的一个习俗,男子会送链子给自己喜欢的女子。如果女子也喜欢那男子,就会回送他一只耳环。
他送给自己这链子,她只能当是生日礼物,即使知道其中的真正意思。
自己不能有任何不理智的行为,他已经沉沦至此,她不能跟着。
即使,心微微刺痛着。
赫连廷走后的第二天,依然木着一张脸的尚隽带着几个弟子来了,奉命来接他们到珩州的分坛去。
让莫雪带着楚陵睿二人去见赫连廷,她没有跟去,回到分坛,与赫连廷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怕的,就是自己的情不自禁。
自那天后,她没有再见到赫连廷。
他在躲自己,心里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这也是最好的。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那是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她微微皱了皱柳眉,将链子放回衣服内层。特地选这个隐秘的草地了,却还是有人来。
坐了起来,她扭头看去。
那是一对夫妻,男的大约三十出头,女的大概二十多岁。无可否认,这两人都是长相出色之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那男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女子,她有些惊讶。阳光下那头褐色的头发不是中原人该有的,那双棕色的眸子就更加不用说了。
那张笑着的俏脸,让赫连瑾觉得十分熟悉。
他们,是什么人?
阳光下,这对夫妻穿着很朴素,但看衣料上的光泽,那是上好的丝绸。
女子发髻上的钗子不多,但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男子腰间的佩玉,翠绿得微微散发着光芒。
就见这对夫妻没有说话,走到柳树下站着。男子低头望着女子,唇边带笑,墨绿色的眸子内柔光点点。
女子抬头迎视他的目光,樱唇弯成一个温柔的微笑。
望了望二人十指交握的手,赫连瑾微微的笑了,这是一对神仙眷侣。
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很值得羡慕与祝福的感情,起来拍拍身上的草碎,她举目眺望天边的落日。
张开双臂,她大大的吸着气。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此刻她都不想理会。日后会否相逢,日后再说。
对面湖边那座楼,就是珩州出名的岳阳楼。
四月初五之约,还早着呢。
湖面,风帆点点,阳春三月正是泛舟的好日子。
春风吹来撩起她垂落在胸前的发,拔出腰间的紫竹笛递到嘴边,轻轻的吹起了《历史的天空》。
她研究了很久,费了一番心机,才将之译成笛子的。
幽幽笛声随着春风飘散,打乱了画舫上传来的琴音,引得船上人纷纷出来寻找吹笛之人。
这笛声带着淡淡的忧伤,又给人一种怀念的感觉。
听到这优美的笛声,那原本只看着妻子的男子扭头望向赫连瑾。
那侧脸,骤眼看去让他觉得有些熟悉,认真细看却又觉得一点也不熟悉,不禁笑自己眼花看错了。
一曲已毕,听到掌声:
[啪啪]
从身后传来,赫连瑾不禁回头望去。
[赤小兄弟,每次见你,总能听到美妙的笛音。]云奕远笑着向她走来。
在他身边,还有戴着纱帽的云出远和不陌生的韩笑棋。
[小弟弟,你那是什么曲子啊?很好听哦。]韩笑棋真心的笑着说。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到了。[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她漫不经心的抚着紫竹笛,看着渐行渐近的三人微微笑着应了一句。
云奕远望着她,[是啊,你来了中原也不来探望我,言而无信哦。]心里猜测着她来珩州的目的。
微微勾了勾唇角,给他一个无声的笑,她转身望向湖面。
三人在她身边站着,看着湖面。
[你这次也是来看热闹的吗?]云奕远轻轻开口。
[云大哥,]韩笑棋扭头望望他,又看看赫连瑾,[你怎这么问人家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
云出远倒是没什么反应,安静的看着湖面,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这次啊,算是出来见见世面的。]赫连瑾淡淡开口:[这江湖中的事,不多不少也算是知道一些。这四月初五岳阳楼,医门之主与弯月教主之约,算是祁国内最轰动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她竟不想再说一些谎言。
云奕远低头望着身边的少年,却发现她眉宇微微拧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
[看你眉头紧锁,有心事?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他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语气带着关心。
一旁的韩笑棋听了,转头望向他,一股奇怪的感觉掠过心头。
轻轻摇了摇头,赫连瑾淡淡开口:[我心里这事,不是什么重要事,我还能应付得了。]
这语气疏离,三人都听出,她刻意的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见她不肯说,云奕远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内闪过一抹幽光。
春风轻轻吹来,湖边的垂柳随着风偏偏起舞。
湖上的画舫传来阵阵优美的琴音,其中带着淡淡的愁,淡淡的情,弹琴之人想必是一个女子吧。
赫连瑾闭了闭眼,夕阳隐没在地平线后,天边残留着彩霞片片。
岳阳湖日落,桁州出名的一景,果然名不虚传。
[好美。]韩笑棋感叹道。
[其实,我们身边的景色都很美,只是平时没有留意到罢了。]云奕远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赫连瑾抿唇冷笑,[江湖上争名逐利,这些风景倒显得渺小了。]
闻言,韩笑棋一脸的沉思,好一会才开口:[赤小兄弟,还是你看得透彻。]想她身为武林世家之女,所作所为均代表着整个家族的名誉,没有了自己的自由。
低头看着身边的少年好久,云奕远才开口:[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这小子的想法真偏激,那可要不得。
云出远望着湖面,不出一语。
抬头对云奕远一笑,赫连瑾抿了抿唇说:[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你住在哪?]云奕远望着那张带着一丝愁思的脸问道。
[云来客栈。]说罢,她转身离去。不是故意要对他们这么冷漠的,只能说他们出现得不是时候,她的心情正好不太爽。
那对夫妇,正依靠着彼此望着湖景。
春天,雨水特别多的一个季节。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地,再汇聚成小小河流向水沟,再奔流到城外的汉江去。
眨眼间,三月过去三分之二,四月攀着三月的尾巴悄悄而来。珩州城内,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客栈都人满为患了。
从湖边回来,赫连瑾就很少再到什么风景名胜去看。最多也只是在城内逛逛打发时间,要不就是找一处清静的树林练功。
寒冰掌已练到第五层,还有四层,不过她现在勉强可以赫连廷打个平手--如果这段日子,他的武功没有精进的话。
莫雪差不多天天来,好像没看到她,晚上就会睡不着觉似的。
听她说,赫连廷没多刁难楚陵睿,安排他见了淳于家的人,之后就不知道了。五大堂主差不多都到齐了,弯月峰上现在是五大长老的天下--老爹回国了。
明漾那小子也从苗疆回来了,当然那花弄影跟着来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啊。
对于她依然住在客栈,赫连廷没说什么,也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过了十三岁,她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改变,长高了不少,五官褪去孩子的稚气,转变成少女的轮廓;胸部慢慢的发育,现在比荷包蛋好一点。
再过些日子,再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是男孩子了吧。
忙来忙去,她倒忘记了一件在武林大会之后就该处理的事情--招降风沙宁。
这次回去,她一定得记得呀。
三月悄悄的过去,四月已经来临。
四月初五,终于到了。
一早,天有些暗,天空没有堆满乌云,应该不会下雨。
穿上紫衣,拿了铁面具,拉开房间的门。赫连瑾抬头望着天空,今天岳阳楼之约,赫连廷他们不会戴着面具。
武林大会上,不少见过自己与明漾等人同行。这么一来,她的身份就不能再保密。
也罢,她微微的笑了笑,身为弯月教的总执法,自己不必如此闪闪缩缩。
买了南乳花生,她才慢悠悠地出发。
一路走来,看见不少武林人士。这医门与弯月教主的岳阳楼之约,怕是可比武林大会的热闹。
一辆马车从她身边经过,可没走出多远就停了下来。
这马车,她挑了挑柳眉,怎么跟某人的那辆相似。
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他跟车夫交待一会,就往回走。
那个年轻男子嘴边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引得行人侧目而视,在这个没有阳光的日子,他就是那会发光的太阳。
就见他走到一个少女面前--即使她的打扮看来很像一个少年,但那□□的玲珑曲线明显的说明了这是一个少女。
[我该唤你,赤小兄弟,]灵千秋望着那个来到自己胸前般高的人,微微笑着问:[还是赤姑娘?]
刚才在马车上,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回头一看再看,是长高了,平板的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五官的线条也柔和了很多;但是,那股冷漠的气息却是没有改变。即使笑着,仍然让他觉得疏远的冷漠。
抬头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赫连瑾不甚在乎的说:[随便,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之前他出关是为了查探她与赫连廷的身份,此刻发现自己是女儿身,这怀疑怕是更深了。
[是,那只是一个称呼。]定定的看着那张脸,想从上面看出她的真是想法。可一如以往的,他什么也看不出。[但你,隐瞒了。]
闻言,她抿唇一笑,越过他大步向前走。
[赤瑾。]他跟上。
[我从来没有刻意去隐瞒。]她淡然开口:[那不过是你们的自以为是罢了。]
[但你从来没有否认。]
耸了耸肩,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走,[我没有必要见人就说,我是女的吧?这样下来,我多累啊。]
反正,他对自己的怀疑已经不浅,她也懒得去辩解什么。一切的真相,等下在岳阳楼上就会召告天下。
望着那个有些单薄的背影,灵千秋觉得有什么压在自己的心头,让他觉得很不畅快。
[你也要去岳阳楼吗?]他走到她身边问。
[嗯。]
眼神微微一黯,他低头望了望那张恬静的俏脸。这个丫头,自己从来就无法看透。
她微微的一笑,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白云,[在到达岳阳楼之前,灵大哥,你还是我的朋友。]
隐约察觉了什么的他微微皱起了好看的剑眉,[赤瑾,你想说什么?]
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有些事情,你我心里明白就好。在真相还没有摆在太阳下之前,就让我自欺欺人一下吧。]
她知道,在他知道自己是弯月教的总执法赫连瑾的时候,他们就不再能是朋友。
江湖,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听了她这些话,他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事情会发生,而且跟那岳阳楼之约有关。
[难道,到达岳阳楼之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不安的,他还是问了。
微微苦笑一下,她说:[灵大哥,有些事情,是不能预测的。]而自己,却知道了那必然的结果。
岳阳楼已经在望,因为今天是武林人士的聚会。刀剑无眼,打起来不知道会伤到谁,所以看不到游湖的画舫。
踏入岳阳湖的边界,很多武林人士都认得灵千秋,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再看了他一眼,赫连瑾转身离开。
这一转身,将是决裂。
下次再见,就是敌人。
赤瑾与灵千秋可以做朋友,但是赫连瑾与灵山门主却不可以。
岳阳楼下,一行身着白衣的医门弟子守在门口。
看了一眼,赫连瑾确定赫连廷等人还没有到,于是就一个人走到湖边的柳树下坐在草地上。
景色真的很美,但没有人注意,这些人的心思都在这次正邪会面上。
风吹皱了平静如镜的湖面,模糊了垂柳的倒影。
其实,这一次的会面,没有什么意义。
赫连廷会应约,赫连瑾猜不过是他狂傲的要中原武林知道,弯月教的宣言,绝不是说说而已。
吵杂的武林人士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绷紧,所有人都望着那个身披绣有金色弯月的披风的黑衣男子。
赫连瑾转头望去,赫连廷走在前头,那种属于皇者的霸道气势让那些武林人士打从心里害怕。
弯月教主,赫连廷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她微微的一笑,这个男人即使邪但俊美得让人眩目,看那些侠女们的痴迷目光就知道了。
突然,觉得有些得意,因为这个男人的心只装得下她,这个妹妹。
在他后面右边是尚隽,左边是一身桔衣的明漾,莫雪跟在他身后;跟着是五大堂主,再后面是一流高手的暗卫们,至少有二十个。
望着为首的赫连廷,灵千秋心里有些明白过来,赤瑾所说的真相就是:她也是弯月教的人。
那天夜里见到的赤廷,其实就是赫连廷。
早就有些怀疑她的身份,虽然不想但他也曾经假设过她有可能是弯月教的,可现在证实了,却叫自己有些吃惊。
她称赫连廷为大哥,是弯月教主的妹妹,这么说来在弯月教的地位也不会低,怕[赤瑾]这名字也是假名吧。
赤瑾,其实就是赫连瑾。
始终,她还是骗了他。
扭头看了看站在人群中的灵千秋,轻轻叹了口气,赫连瑾戴上了铁面具,向那穿着绣有弯月衣服的人走去。
是,她骗了他,但至少没有利用过他。
[总执法。]看到她,莫雪难掩兴奋的喊。
被她这么一喊,在场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微微苦笑一下,赫连瑾越过人群向他们走过去。
[属下见过教主。]来到赫连廷面前,她力持平静的开口。
弯月教总执法,赫连瑾其实只是一个少女。
武林人士议论纷纷,那个独自挑了医门一处分坛的赫连瑾。一个妙龄少女就有如此能耐,那五大堂主,二护法甚至教主,就更加难以估计了。
不着痕迹的将她打量了一遍,赫连廷微微颔首,身子改变了。这些日子来,不见面却更加想念,每天都从莫雪口里得知她的情况。
不见,却更加着紧。
他尝到的思念,是如此的真实。
这些年来,就只有一个她能让自己如此的上心。就只有一个她,让他放在心里。
示意她跟在自己身边,他就继续向岳阳楼走去。
望着那个站赫连廷身边的紫衣少女,灵千秋抿紧了唇。
原来她竟是那个挑起弯月教与中原武林祸端的人,赫连瑾;她瞒着自己的事情,到底有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彼此的立场,他的心竟在微微刺痛着。
[爹。]云奕远低声唤着父亲。
云仲涵轻轻叹了口气,虎目内闪过一抹担忧,轻轻摇着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弯月教的总执法竟是一个妙龄少女。]
弯月教,卧虎藏龙啊。
中原武林的未来,忧啊。
云奕远想起那个紫衣少年,那个叫扬名的男子竟然是弯月教的人,那她也是。
说真的,他顶喜欢那个小子的。可现在,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竟然是弯月教的人。
一旁的云出远始终保持沉默,仿佛这一切跟他无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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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明天回国,祝福他一路顺风
我忙呀,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篇文了,唉
每天回到家都来看看大家有没有给我很努力d支持,呵呵
之前不是讲,小五跳崖了吗?
对,就是从这里开始d呀
有的人说我这文没什么高潮,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
一句话,高潮是从平淡中慢慢酝酿出来d
泄露一点点,灵千秋可是亲眼看着小五跳崖d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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