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娘, 你想什么呢,娘和你说话也不答应。”张氏推了推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田娘。
“哦, 娘,你说什么, 我刚没听见。”田娘从莫名的思绪里走了出来。
“刚刚井妈妈让人来问,明天能不能去府里过小年?我给推了。”
“娘,这是应该吧,毕竟我们家有孝在身,平日去看老太太尽孝道没什么,可是年节去就不好了。诺,今天我把过年的礼物都准备了, 您看看, 可还缺什么。”田娘柔声的说道。
如今张家,老太太的身体倒是好多了,府里也不再人心惶惶的的了。可是不知道三老爷是怎么想的,十一月初竟然纳了老太太房里的玉屏。不是通房, 而是做妾, 声称是为了老太太冲喜,还郑重其事的摆酒请客。她们母女因为有孝在身人都没去,只是送了份礼金过去。
田娘当时只是好奇,彪悍如三太太,怎么会同意纳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为妾。听井妈妈后来说,最初三太太自然受到不肯的,跑到老太太那里一顿大哭。可后来, 不知道老太太和她说了什么,到底还是答应了。
她们离开的那天,大少奶奶就回了娘家。前几天大爷也纳了一个良家女为妾,据说入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显然是养在外面的外室,为了孩子的名分,才接到府里来。
一个多月,三房里一下子出了这样的两件事,据说族里人说什么的都有。各方去三房探视的女人川流不息,这让三太太彻底没时间再去搞其他的事情了。
大房倒是没什么动静,五爷张新倒是偶尔会和昌柏一起过来看看。十四的少年,沉稳安静。对田娘和昌柏也很有长辈的样子,这样张氏倒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弟弟,田娘也不反感多了这样一个舅舅。
“亏了有你,不然娘这些日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只是你小小年纪,就要费心管理家事,到底是娘性格弱,立不起来,苦了我儿了。”张氏过去看了下各色的礼物,回来拉着田娘的手说道。
“瞧您都说些什么,这算什么苦。娘每天都在那里应付客人才是辛苦呢。做饭菜这些事情,普通人家的女儿不都在做。您看杂货铺老板家的闺女,每天还不是得把东西都整理好了,忙起来还要当街卖货。”田娘笑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何时飘去了雪花,飘飘荡荡,很快院子里就被白色覆盖了。
“下雪了,昌柏怎么还没回来。每天这个时候都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成,我去门口看看。”张氏顺着田娘的目光看去,天都黑了,不由的有些心急的说道。
“是啊,每天这个时候早就到家了,娘,你不用担心,昌柏很懂事的,可能是有事,不然他不会晚归的。”她嘴里说着,心里其实也急。
娘俩正张望着,院门打开了,跑进来一个高高个子的男孩。几步就奔进了客厅,“娘,大姐,知道吗,西宁大捷,西宁王被活捉了啦,呵呵。”然后兴奋拉着张氏和田娘说道。
张氏拿起布巾给昌柏擦额头的汗“什么大事,大冷天的,你竟然还跑出一身汗来。快擦擦,不然伤了风回头可就闹人了。”
“娘,不用你,我自己来。”昌柏拿起布巾自己胡乱擦了下,然后捧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气灌了下去。
“昌柏,你慢点。你看你,还读书人呢,喝起茶来和大街上那些轿头杠夫差不多了。你回来的比平常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田娘提壶又给他倒了一碗。
“嘿嘿,让大姐见笑了。我这是高兴的。快中午的时候,先生说今天捷报传来,平西神勇大将军活捉了叛乱的平西王。如今施将军已经被封侯了,就叫平西侯。唉,我真想也能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啊。”昌柏一脸希冀的说道。
“读书兴国也是一样,不一定要去战场。何况人家那是从小的功夫底子,你这个年龄,晚了。你还是好生的读书,将来能保一方百姓安宁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田娘笑吟吟的说道。
“好了,吃饭了,你们姐弟俩回头再说。吃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张氏从灶间出来说道。
“大姐,我就是说说,那里还能真去,我可舍不得你和娘。你不知道,今天先生高兴,放了我们半天假,由长房大公子做东,请我们这些人去他家吃酒去了。我如今不饿,你和娘吃吧。”
“那些地方哪里能吃饱,还是再吃些,你现在正长身体呢。”张氏看着个子抽高了,可是人却瘦的厉害的昌柏说道。
“娘,我真的不饿了,你和大姐吃吧。大姐,听说平西侯还要押着平西王进京献俘呢,这个咱们总是要看的。”昌柏高兴的说道。
“嗯,到时候再说吧。”田娘笑笑。
这个她自然知道,纵然她那是深闺冷寂,也听说了这个举国欢庆的盛事。只是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要做的是,想法子干点什么能多挣钱。隔壁杂货铺子的老掌柜常说,有钱才是大爷,最初田娘不太理解,可是现在常常随母亲去张家,对钱理解的越发深刻起来。
如今族里都知道了她娘过继了个弟弟,而且还在京城定居了。举凡婚丧嫁娶,生日寿辰的,都会通知她们一声。纵然是找不到她们,可是却能找到老太太那里去。而参加这些,那是那样都要钱啊。
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别的家不去,可是老太太那里焉能不去。老太太那里都去了,各房也不能落下,这些都需要钱。虽说也能收些回礼,可是收的是物件,花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啊。
如今她心里已经定下了一个想法,只是还没和母亲商量。她想把铺子开的大些,不止卖小菜还想卖些点心。这些天,她已经做了各式她知道的面点,让昌柏和她娘品尝,反应都不错。
“今天宋少爷来说了什么没有?”晚饭后,张氏和田娘坐在炕上一边绣东西,一边说话。
她们这个房子只三间,中间做了客厅,西边给昌柏做卧房兼书房。东北这个大些是个里外间,冬天冷,为了省碳,张氏和田娘都住到里间去。
“就是给他祖母做些小菜,对了,还给了两个这个。”田娘掏出那两个金豆子出来说道。
“我看宋少爷是个有心的,娘不信外面那些传言,那也是个苦孩子,别看他锦衣玉食的,心里苦着呢。你以后别总冷言冷语的,对他好点。”张氏沉吟了下说道。
“娘,提他干什么。你看我绣的这个叶子怎么样。”
“转过年,你都十三了,娘心里觉得宋少爷不错。”张氏看了眼田娘。
“您这什么意思,他不过是喜欢吃咱们的小菜,您都想那里去了。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如今我还有两年半的孝呢,这事以后不要提了。”田娘有些诧异的说道。
她还真没想到她娘竟然有这样的心思,那个狐狸眼,满肚子的鬼主意,那里是她能驾驭得了的。关键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爹可是淮安的知府,祖父可是护国公啊。那种家庭怎么会选她,她就是做妾,人家可能都嫌弃她身份低微。
“娘就是和你说说,没别的意思,你说的是,以后娘不提了。”张氏仔细思量后,也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小年,大年匆匆来到。虽然这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一个年,可是因为他们家是守孝人家,不能贴红,不能放爆竹,所以田娘一家这个年过得很是平淡安静。
很快年过去了,正月也过去了。二月二,龙抬头,平西侯回京献俘。大街上,人头涌动,一时间,满城欢庆,这天城门大开,皇帝派康王迎出城十里,迎接西北归来的献俘的平西侯爷施南生。
“大姐,过来了。你看,你快看,那个就是,前面那个骑着一匹黑马的披着银白铠甲的就是。”昌柏兴奋的拉着田娘往窗外看。
“昌柏兄弟,你别急,你姐姐的手都快断喽。”宋子秀在一边懒散的说道。
“姐看他做什么,这么远,也看不到长相。你自己看就是,我累了,歇会。”田娘活动了下站了很长时间的腿说道。
她们是在南城通向皇城的大路上很有名气的酒家,天外天的二楼雅间。如今各个临街能看到献俘大军的窗口,路口已经人满为患了。
她们这个位置,还是宋子秀提前定好的,花多少钱,田娘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她是决计订不到这样好的位置的,这不只是钱的问题。
本来她是拗不过昌柏的祈求,才陪他赶往城外去看,结果她错估了人们的热情,她们就是出去了,凭着她们姐俩的身高和力量,那是绝对挤不到前面去的。正在顺着人潮往前走,就被也出来看热闹的宋子秀发现了。后来自然是受不了他的热情,随他上了这天外天。
她随宋子秀上楼的时候,一路看来,满楼的红男绿女,都是绫罗绸缎,环佩叮当的富家子弟和她们的家眷。这种地方,不是她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来的起的。当然,她是舍不得花钱来这种地方,干这种事情的。
“哎呀,大姐,施侯爷看过来了。宋大哥,你看,他看过来了啊。”昌柏高兴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