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就是心好, 只是大爷他……”红缎说了一半捂住嘴,不再说下去。
“我看这几天越发的离谱了, 主子的事情你也乱说,你这张嘴能不能消停点, 还嫌不够乱。”绿锦这回是真的动气了。
“不就是要纳贵妾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你说她做什么,她不过是替我不平罢了。”提起这个,刘浅语一点不高兴的反应都没有。
“少奶奶,你看你总是这样,大爷多久没来咱们这里了。昨个来还是为了纳新人, 您就不能留一留, 好歹把大爷留下,您倒好,还推说身上不好,愣是把大爷推去雪倩那个死丫头那里去。”红缎愤愤不平的说道。
刘氏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 一个爽朗俏丽, 一个温柔细腻。八九岁跟着自己,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看来还得快些,不然被那个男人摸上手,这辈子也就不再是姐妹,而成了仇人了。纵使她不在意,可是不代表别人不在意不是。
她想起那个男人,不由的笑了笑, 虽然他并不像他爹那样风流,可是一样有了找女人的机会就不会放过。从她怀着小儿子时候,他收了两个通房开始,她对他就再没了感受。可惜那个男子不自知,把这种放弃当成了大度,贤惠。也好,这样她的地位就更稳固。
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以后一心一意的守着儿子,等儿子安全的长大,她就可以像老太太那样,安富尊荣,体面的过了这一世。至于纳妾,随便吧,只要不挑战她就好,要是敢惹她和动她的儿子,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大爷不是说还没和太太提吗,兴许太太不会同意的,毕竟老爷房里都没有。”绿锦劝说道,只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太太对两位爷有多护短她们来张家十年,太有体会了。
“太太?不过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罢了。大爷别说纳妾就是娶二房她也不会反对的。算了,不要提这些了。看看中午吃什么,下午你们两个随我我回娘家去。”刘浅语皱眉摆手说道。
两个丫头对视一下,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心里替她们主子不平,当年在张家落魄的时候,少奶奶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来,少奶奶娘家的钱替张家解决了多少问题。可这些年,大爷对大奶奶,看着夫妻和顺,只有她们这些身边人知道,大爷一年都留宿不了几次的。
且不说她们这里盘算吃什么,单说田娘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进中午了,孔妈妈把饭菜都取了回来了。她和张氏吃完午饭,把行礼都收拾好了,就穿好衣物准备去老太太那里。
“闺女,咱们一定要搬出去吗?”张氏醒来又琢磨一下,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独居不安全。这里是京城不是淮安乡下,除了张家的人,她谁都不认识,万一有事情可怎么办。
“娘,昌柏如今也大了,咱们总是寄居在这里,时间长了,难免有人会说闲话。不说他受不受得了,女儿不想,纵使茅屋草舍,只要是咱们自己的,就是天天吃糠咽菜,女儿和昌柏也甘之如饴。何况曾外婆给了咱们遮风挡雨的房子,这比我预期的好很多。所以,娘,您别怕,有我和昌柏呢,我们一定会很好的。”田娘认真的和张氏解释。
“那好吧,就依你。就怕老太太不放,那怎么办?”张氏叹口气,这个女儿如今这性格,越来越强势了。
“不会的,如果老太太不同意,井妈妈怎么会答应帮着收拾房子。”田娘笑笑,老太太心里比谁都清楚吧,这府里并不是他们母子能长久停留的地方。
“雪莲,祖母本想留你在身边,可是如今祖母老了。也活不了几天了,趁着我清明的时候,你们把家安顿好,就是祖母那一天不行了,闭了眼,见到你父母,我也有话说。如果你过得不好,祖母就是到了地下,那也无颜见你的爹娘。”老太太揽着张氏,就像小时候一样,慢慢的说着。
张氏的眼泪早就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哽咽道:“祖母,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您还要看我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呢。”
“呵呵,别哭了,都是孩子娘了,怎么动不动就哭,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老太太红着眼睛笑着说道。
田娘不知道老太太和张氏如何谈的,只知道她娘红着双眼,递给她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是老太太给的今年的铺子的租金,多出的二十两是老太太给的安家费用。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们一家由井妈妈陪着,在二少奶奶的目送下离开了张府去了她们的新家。
站在小小的院子里,田娘这些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的确这院子真的不大,只是三间半新不旧的正房,一间仓房,不过院子收拾的很干净。而且这院子据说离给她们的那间铺子不远,如果以后自己开铺子的话,进出是非常方便的。
时光如流水,很快就要过年了。这天田娘坐在堂屋里,看着桌子对面的少年,一脸的无奈。
“宋少爷,明天就是小年了,我们家不卖小菜了,休息一天。”
“可我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伯母在铺子那儿。其实不是我要吃,是昨个我带回去一盒孝敬了我祖母,老人家说味道好,让我再来买些。你看我都答应了,你是不是随便再做几样,不然我回去怎么交差啊?”对面的少年眯着狐狸眼,笑嘻嘻的看着田娘。
“家里如今没有材料,你让我怎么做?”田娘头疼的看着对面长相精致的少年。
看着一副懒散的样子宋子秀,一身大红撒金线的袍子,头上还是张扬的带着金镶玉的发冠,黑色貂毛大氅跟破布似的扔在椅子上。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认识他呢,怎么他就来她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呢。
京城这么大,她不过是和她娘出去采购食材,在城南的一家干货店买干货的时候,与在淮安城里相识的尹承宗相遇。她原是没认出来,却不想被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狐狸眼认了出来。
“嘻嘻,我带来了,你看那个袋子里就是,都是收拾好的了。你只要再切切洗洗就好了,也不用多做,四个就行了。诺这是手工钱,我如今只有这个,你可别嫌少。”少年递给田娘两颗小金豆子。
田娘看着眼前的金豆子,至少值二两银子,不由的皱了下眉头。“既然你带了食材,我帮你做了就是。这个你收回去,明个也过年了,就算我孝敬你家老太太的吧。”田娘把金豆子退回去。
“行了,我也就这么多了,你要是不要,回头说不定我就打赏给翠花楼的头牌了呢。没了钱,我也就不去花楼,只能回家了。”
“你多大,不过十五,就去那烟花之地闹什么。左不过听曲还不喜欢,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还嫌自己名声不够糟啊?”田娘皱眉收起那个金豆子。
“名声?我还要什么名声?我可是淮安城里有名的霸王,满京城谁不知道,我是连知府大人都管不了,才被送回京城老家管教的。”子秀嘲讽的看着外面的天空说道。
“那你更要洁身自好才是,怎么还越闹越来劲,听说你如今和陈郡王家的三公子又玩到一处了?”田娘有些忧心的说道。
宋子秀,是尹承宗国子监同窗,也是尹承宗姐姐的堂小叔子。说起来,他比田娘还要早到京城一个月。母亲早逝,品性顽劣,继母管教不了,才被送回京城祖母处教养。
“他是京城小霸王,我是淮安小霸王,霸王自然要会霸王的。好了,你看你成了我的小管家婆了。快去做菜吧,一会天都黑了。”想起自己的糟烂事,宋子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那你等会,这有本书,你先看着,回头菜就好了。”
田娘也知道这是他们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知道细情,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遂不再提起。提了食材去了灶间,很快做好了他要的菜,细心的用食盒装好,然后送了他出去。
看着一身貂毛大氅的宋子秀,提着食盒骑马而去。田娘回头看着自家这个小院,觉得日子虽然清苦些,可是胜在温馨。不像刚刚那位,锦衣玉食,却时刻提防,日日不得安静。
在龙家遇见的时候,田娘对他印象非常不好,觉得就是个纨绔子弟,到处惹是生非的,觉得京城这么大,以后是不会有机会见了。可是无意中尹承宗和他闲逛发现了田娘的小菜食档,吃过一次后,就常常联袂到她的小菜档口买菜。
时间长了,田娘发现他其实心地很善良。比如今天,他一定是知道明天是小年,怕他们缺钱过年过不好,又怕给钱不收,才会带着东西让她做。
只是他日常面上总是吊儿郎当的,逃学打架,调戏小丫头,戏院捧戏子,时常而且闹些无伤大雅的乌龙事件。以至于来到京城不过三个月,声名狼藉的就与陈郡王的三公子齐名了。
“田娘,天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里,快进去,看这手冰的。”穿着厚厚的大袄的张氏走了进来。
“娘,你回来了,我刚刚还想去接你,结果宋少爷来了,就给混忘了。一个人关店,辛苦您了。”回过神的田娘有些愧疚的说道。
“没事,就是关个门,隔壁的活计帮我弄的。宋少爷走了,怎么不留他吃过饭再走?”张氏往屋里瞅了瞅。
说起她的小菜档口,还得从老太太给张氏的那个铺子说起。那家租用本是两年,十一月中旬到期。
张氏虽然少年时候家遭巨变,可毕竟还有丫头伺候,没操心过生活琐事。后嫁入郑家,也没缺过太多,不过是丈夫去世后,这半年吃了些苦。她一心入京,其实却没真正的考虑过生活在这里,到底要多少身家才能够度日。
独立门户不过一个月,才发现,京城物贵,居不易。一个月就花了她们从前在乡下一年也用不了的银子,原来在乡下,一个月一百钱能吃好几顿肉,可这里,一百钱只能过一天。
田娘仔细的盘算,连肉不过才吃三次,还不算井妈妈偶然过来带的食物,还花了近三两的银子。当然单纯生活用钱有二两就足够了,可是昌柏去族学,人也在长高,这置办衣服和笔墨纸书卷什么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田娘一看手里的钱如果什么都不干,也用不了几年,毕竟昌柏还要下场参考。她琢磨想做点什么,趁着手里还有活动钱。刚好进了十一月,那个铺子刚好到期,南城这边都是普通百姓居多,卖高档的绸缎有一定的难度。那家因为生意不好,就不租了。
田娘想起上一世的南街这边有个好再来酒家,在临街开了个窗口,卖炒好的小菜什么的,记得当时她也派人买过。绣活她毕竟不如那些专业的绣娘,可是她发现自己做的小菜,吃过的人都说好,就想试试。
张氏最初不同意,不过到底没犟过她。于是她请人把临街这边隔出来一个小小的窗口,其余的地方租给一个卖杂货的。
每天她和张氏在家里把东西做好,然后用车推到铺子里,一般一个中午也就卖完了。最初卖的的不多,可每天也有十文二十文的收入。如今在附近的居民区多少有了些名气,尤其是田娘做的卤肉什么的,卖的很好。
每天收入百来文钱不成问题,最多一天有近三百钱左右的收入。一个多月下来,也有了四两多的收入,虽然不多,到底可以不用动原来存下的钱了。那些钱,田娘准备留着昌柏两年后下场大考时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