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刘大军进山猎了头大野猪后,村民就没再进山,眼瞅着就过年了,每家每户都分到些野猪肉,不过都得拿些年货去换,大头分给刘大军跟村长家。
因这事,宋氏最近没少过来找茬,不是说大妞在镇上过得不好,就说刘父好吃懒做,要不就说刘大荣偏心……
大妞上次回刘家村,逮着刘怡一直劝,让刘怡去镇上大户人家做丫头,还拿着身上华丽的首饰炫耀,说这些都是主人赏的,边说着,眼里还流露一抹贪欲,瞧着大妞这表情,刘怡心里闪过不安。
在大户人家呆久了,大妞怕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个的想法,还是宋氏灌输给她的念头,想往主人床上爬的丫头,没几个有好下场,然,看着大妞傲慢的神情,再多的话,刘怡也说不出口。
大妞从镇上回来,呆了两天,就回了镇上,临走时,塞给刘怡一个好看的镯子。
刘怡把镯子放好,没告诉赵氏。
这一年,刘家过了个欢庆的年,一家都很开心,赵氏想着等母猪产崽,去镇上买布没人做件新衣裳,刘怡弄得酸笋,最后还是没能去镇上卖,送了给村里人,最后留下的都自己吃了!
靠在西屋炕上,刘怡不觉眼眶微红,这样恬静安详的生活,比前世要好很多。
时间一晃,过去五年多。
热夏,天气炎热,院里大枣树,结了不少枣子,挂满整个枣树。
这两年,赵氏身子总是不好,家里农活全压在刘大军身上。
“二妞。”刘大郎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手里提着两条黄鳝,刘大郎到了娶亲的年纪,奈何刘家穷,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进刘家,二虎子去年结了亲,是邻村一户人家的女儿,长得一般,黑黑壮壮,是个干活的能手。
赵氏身子不好,刘家以前存的那几个钱,都用来给她买药。
大郎的亲事,就这么拖着。
金沙村李木匠一直想把女儿嫁给大郎,赵氏嫌李木匠女儿是个弃妇,没啥本事,多口舌,这媳妇若是娶进门,怕是家宅难安,李木匠女儿三年前,嫁给金沙村一户赵姓人家,嫁进门不到一年,就被夫家休出门。
这事,相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
“哥,今儿咋这么早就回了?”刘怡放下手头的针线,这几年跟着李氏学刺绣,刺绣本事没学透,倒是练就一手好针线活,手头泛白的衣裳,是大郎穿过的,刘怡改小些,给三儿穿,三儿这几年长得很快,比刘怡高了一个半头。
比起五年前,刘怡也长了不少。
身子不到一米六,发育的还不错,比起二丫,和村里其他同龄的丫头,刘怡白嫩很是清秀,持家有道,村里不少人都想着跟刘家结亲。
赵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可想着大郎亲事还没个着落,就一直推着,赵氏的心思,刘怡多少有些明白。
“爹去村西头分水,我就先回了!”晃了下手头的黄鳝,“今儿在田坝口捉的,三儿还没回?”
朝屋里张望,没见三儿的身影。
“说是今儿不回来,去了夫子家。”刘怡接过大郎手中的黄鳝,进了厨房。三儿功课不错,很得夫子欢喜,隔三差五将三儿接去家里,给他开小灶。
把黄鳝放进木桶,给锅里加了些水,赵氏忙活做午饭,刘怡便跟着打下手,“娘,哥捉了两条黄鳝,咱中午能加餐了!”
刘家很少能沾到腥味,上次吃肉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
“你爹回了没?”赵氏看了木桶里的黄鳝,脸上笑有些勉强,想起前几日宋氏在屋里说的话,看着刘怡神情有些不自然,二妞打小懂事听话,她哪舍得委屈她,大郎到了娶亲的年纪,可家里这样,媳妇哪那么容易娶进门。
“爹去村西头分水,等会才能回。”刘怡应着。
这几日,她总觉得赵氏和刘大军心事重重,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吧嗒!”刘大军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水烟壶,刘怡端着碗碟放在木桌上,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大郎从水井里打水,冲了冷水澡,卷起裤腿,身上随意披了件衣裳,精瘦的身躯,衬着黝黑的面容,很是精神。
“他爹,别抽了,吃饭了!”赵氏拿着几个白面馒头,从厨房走了出来,瞧着刘大军坐在枣树下抽水烟,出声唤道。
“他娘,你说大郎这事……”刘大军放下水烟壶,欲言又止,望着赵氏。
听到刘大军出声,赵氏眼神一暗,“大嫂那边咋说?”
“大嫂说徐家同意了。”刘大军说着,“徐家说要是二妞点头,明儿就送彩礼过来。”
赵氏低着头,半响没开口,低敛的眉宇,皱的很紧。
“这事,我跟二妞说说。”赵氏顿了下,无奈点头。
“那行,我明日托人去邻村问问徐家老二的事。”刘大军端过桌上的粥,“咕噜!”喝了起来。
“娘,爹去哪了?”大郎冲了凉,从屋里出来,就瞧着刘大军出了院子,朝村里走去,宋氏前几日,跟他提了徐家的亲事,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刘家村谁不知道他家家境,没人愿意过苦日子。
“去村里头,打听事儿去了。”赵氏心不在焉,回头瞧着刘怡,“二妞,有件事娘跟你说声。”
“啥事?”刘怡抬头。
“大郎的亲事。”赵氏吞吐开了口。
大郎放下碗,一头雾水看着赵氏,“娘,我亲事咋了?”
“你大伯母前几日给你说了门亲事,是邻村徐家的姑娘。”赵氏面带苦涩,见赵氏这模样,刘怡心里多少有些底,却没怎么排斥,扁担亲不算少见,这两年,赵氏就忙活着给刘大郎寻亲事,可一直没个着落。
这好不容易,徐家松了口。
刘家多少估计她,这才没一口答应,听赵氏这口气,怕是徐家那边有了什么新的变故。
“徐家不是回绝了吗?这是咋跟二妞扯上关系了。”大郎木讷,望向赵氏。
当初,赵氏托媒婆,去过徐家提亲,听说是三河村刘家,徐家一口就拒绝了。徐家在下河村是个大家族,下河村比三河村富裕,三河村才二十多户人家,下河村有一百多户,下河村两面环山,一面临着条大河,打猎、捕鱼……
“前几日,徐家托你大伯母传话,说是想对扁担亲……”赵氏说着,望向刘怡,“你爹去村里,找人问问下河村徐家老二是怎么回事?”
“娘,这咋成?”刘大郎猛的放下碗,怒瞪着赵氏,显然不同意,“下河村徐家老二都二十了,比二妞大很多,再说了,这不是害了二妞吗?娘你咋糊涂了!”
刘大郎放下碗里的白面馒头,看着刘怡。
二妞这么能干,委屈谁都不能委屈她!
“哥,我都没急,你急啥?”刘怡没好气瞪了刘大郎一眼,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这猴急脾气啥时才能改,刘大郎话虽不多,打小就喜欢护着她,一遇上她的事,立马变脸,以前三儿喜欢跟她抢东西,每次被大郎瞧见,总少不了一顿板子。
“可是……”
“没啥,听娘把话说完。”刘怡瞥了大郎一眼,让他安静坐着。
瞧着不到一米六的身子骨,上月满了十三,虚岁十四,还没及笄。这里十二三岁出嫁,不算什么大事,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刘怡听到赵氏说起这事,也不觉得哪里不好,只是想着,这里男女身子都算壮实,惟独她怎么都没见长高。
刘家村,跟她一般大的丫头,都比她高很多,比她壮实。
不说别人,就说二丫,二丫比她高一个头,胳膊都快赶得上她小腿粗,村里大伙都说老刘家生了好丫头,那脸蛋瓜子,比镇上大户人家小姐都好看,怪不得村里人这样说,刘怡这模样有六分随了前世,比巴掌大些的脸颊,双眼水润,鼻子翘挺,嘴唇樱红,衬着偏瘦的身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一年前,陆陆续续就有人上门提亲。
不过,都被大郎和三儿,拿着扫把把人赶了出去。
“娘,徐家说咋对扁担亲?”刘怡问着赵氏,大伯家二虎子就是对的扁担亲,不过,二虎子媳妇进门都快半年了,那边一直催宋氏,让大妞回家完婚,宋氏一直拖着,想来,这亲事大妞不同意,要不是宋氏撒泼,大妞估摸连理都懒得理。
为大妞扁担亲的事,村里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
谁不知道,这些年大妞心思重,往年,一年中总会回几次,近两年,也就过年才回来一次,每次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好似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因这事,那边到家里闹了好几次,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这会,二虎子媳妇怀了孕,那边就说,要是大妞再不回来完婚,就把二虎子媳妇接回去,宋氏哪能答应,三天两头让二虎子去镇上,让大妞回村完婚。
“徐家想让你嫁过去,做徐家老二的填房。”赵氏面色变得很难看。
“填房?”刘怡皱眉,大郎的亲事,她不想拒绝,可做填房……
“嗯,这是你大伯母说的,徐家那边的事,还没得到信,说是徐家老二媳妇好吃懒做,不守妇道,被休了回去,徐家老二家里还有一个娃……”
“娘,没事,等爹回来咱在商量,这亲事别推,哥该娶亲了!”刘怡安慰赵氏,刘家村大多成亲早,徐家这亲事要是再退掉的话,不知道刘大郎啥时才能娶亲,这事赵氏心里明白,可却不想委屈了二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