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坐在炕上,打开里侧大木箱,从木箱中拿出个黑色木盒,紧接着在木箱角落摸出钥匙,将木盒放在桌上,“咔嚓!”一声清脆声响起,铜锁弹开。
“娘,你这是做啥?”刘怡皱眉,不明瞅着赵氏。
屋子里,点着油灯。屋外月色明亮,这几年刘怡小心翼翼在暗处出力,想让刘家日子好过些,三年前刘父卧躺在床,一日三餐都得有人服侍,汤药更少不了。
宋氏差三岔五就到家里闹,叫嚷刘父是个讨债鬼,半死不活折腾她一家子,赵氏从两年为照顾刘父得了风寒,想着省钱,没去找郎中,不想风寒加重,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年。
不知是不是五年前,那次进山用光了刘家村的运气,这些年刘家村进山,再也没猎到过野猪,偶尔运气好些,也就猎到只兔子,连野鸡都很难猎到,地里的收成三层得上交,余下仅能维持一年生机,一家五口加上家中蓄养的家畜,要不是赵氏持家有道,怕是青黄不接。
刘怡想过做些绣活,去镇上摆摊。可光布匹就是笔不小的花费,无奈只得放弃,另谋出路,好在刘家村靠着山,靠山就不愁没法活。
酸笋没法保存久,冬天还能储存些,天气一热,就算放在地窖都容易坏,无奈,刘怡只能想别的法子,好在山上永远都不缺食物,靠着前世的记忆,刘怡慢慢摸索,刘家倒也不至于太过难熬。
三儿学堂那边,有夫子护着,倒是省了刘家一笔花费。
赵氏抬头,端着木盒放在中间,面色柔和,“二妞,这些钱,都是你这些年挣得,娘一直给你留着,一个铜板都没花。”
“娘,这究竟是咋回事?”刘怡脸色一变,无怪乎!这些年刘家日子没啥起色,她这些年碍着年纪小,不敢做的太过,毕竟这是古代,若表现太妖孽,怕早就引起旁人的误解,聪慧无碍,可过了那个度,就是罪!
刘怡两世为人,这其中各有,刘怡哪会不知。
安耐着心思,一点一点改变刘家。
五年过去,刘家却没半点起色,刘怡不由有些无奈,没想她这些年挣得银钱,赵氏竟一分都没动,全存着。
就靠着地里的庄稼,刘大郎外出帮工,赵氏做些活计,能勉强撑家已是不错,哪有余钱给刘大郎娶媳妇,何况三儿还在学堂。
“这几年,二妞挣的钱,娘都给你留着。”赵氏伸手揉着刘怡的头发,“要不是我这破身子,也不会拖累大郎连房媳妇都娶不上。”
“娘,你留着这些做啥?”刘怡疑惑,不明白赵氏为何要这样做。
“这些年你大伯母隔三差五就来家里闹事,你真以为她就为了你阿嗲那点事?你大伯母心思重着。”赵氏深深看了刘怡一眼,眼里划过丝嘲讽。
打从她嫁进刘家,宋氏就没少生事,就算后来分了家,宋氏也耗着,要不是他爹忠实敦厚,她也熬不过这些年,以前她不明白,后来刘父得了病,赵氏才从刘父嘴里知道些原委,刘父祖上当过官,家里还留着些东西,早年刘父祖父逃荒来到刘家村安了家,虽典当了些,谁也不知道刘父是不是还留了些。
刘父性子软弱,对刘大军两兄弟却没怎么偏心,宋氏刻薄,刘大荣要不是在刘大军成亲时说漏了嘴,这事也决计不会告诉她,没想宋氏这一惦记,就惦记了十几年。
“啥?”刘怡大吃一惊,“徐家这事又是咋回事?”
徐家这门亲事,是宋氏牵的线。宋氏想做什么?刘怡有些猜不透,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年她为刘家做的这些事,竟被宋氏盯上了。怪不得刘家这些年,不管日子再怎么拮据,赵氏始终不肯将这些银钱拿出来。
“徐家这事跟她没啥关系,她不过是贪图徐家的聘礼。”刘父这些年病卧在床,虽由着两家轮流照顾,大部分时间却是赵氏在照料,刘父没病之前,是住在刘大荣家的,多少帮着宋氏打点家里活计,这一病,宋氏就少了个帮手,大妞去了镇上,二虎子到底比不上大郎和三儿,哪会帮宋氏忙活家事。
“下河村徐家是个大家,下河村比刘家村富裕,这方圆大小村落都知晓。”赵氏捡着话说,徐家是大家,不过议亲的是哪个徐家,赵氏却说不清,下河村大半人都姓徐,在下河村,徐姓是个大家族。
赵氏点了点木盒里面的银钱,合计了下,“二妞,这木盒中存了二十五两碎银,一百多个铜板……”
“娘,有这些钱,哥就能娶媳妇了……”刘怡松了口气,没想到赵氏会将她这些年挣的钱,全部都用木盒存着。
“这些钱不能动,你大伯母这些年一直盯着咱们家,要是突然多了这么大笔钱,你想想,她会怎么做?”赵氏淡淡说着,这些钱她想留着,等二妞出嫁时,风光给二妞置办嫁妆,可大郎亲事搅在这……让她想不起半点法子。
“可是哥亲事咋办?”刘怡默然,这宋氏着实可恶!
要不是她贪得无厌,刘家也不至于落到这天地,处处受制。
“哎……”赵氏轻叹一声,要不是大郎拖着二妞,二妞哪会受这委屈!
大郎从外头走了进来,熄灭手上的火把,刘大军跟在后边。
“他爹,徐家的事问的咋样了?”赵氏将木盒收好。
刘大军脱下草鞋,上了炕,坐在赵氏身侧,刘大郎则坐在木凳上,没开口。
“问清了,是下河村徐荣家,徐荣十年前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徐家三兄弟,下面有个姑娘,姑娘性情不错,比二妞大一岁。”刘大军慢慢说着,刘怡下了炕,去厨房端了碗米粥和一碟咸菜,拿了两个馒头。
“爹,吃些东西。”放在刘大军面前,招呼让刘大军吃。
“他爹,徐家老二是咋回事,我怎么听大嫂说徐家想让二妞,过去做填房。”听刘大军说徐家姑娘,性情不错,赵氏却是松了口气,刘家禁不起折腾,有一个宋氏,就够让刘家难熬了,要是再来一个,赵氏不知道这日子咋过下去。
大郎看着敦厚,却是个拗性子。
对二妞、三儿很好,三儿将来若是中个秀才,刘家也算是熬出了头,赵氏就担心二妞,二妞乖巧懂事,赵氏才想尽心给二妞找门好亲事,免得日后二妞受了委屈。
“徐家老二今年二十,五年前娶了同村柳氏,不想进门不到两年就得了病早死,给徐家老二留了个三岁大的娃……”刘大军说着顿了下,“听下河村的人说,那娃不是徐家老二的,不过却养在徐家,徐家老大、老三都已成亲。”
“这么多年,徐家老二咋没再娶亲?”赵氏不满问着,按说柳氏都死了两三年,徐家老二才想着再娶,哪有这个理?
“徐家给他说了几个,不过徐家老二没同意,说是不放心身边的小娃娃,这次听大嫂说起二妞的事,徐家老二才松了口。”刘大军喝着米粥,配着馒头咸菜,慢慢说着。
“大嫂……”赵氏眼里闪过怒意。
她还奇怪,下河村徐家怎么就得了信,知道他家二妞的事,原来又是大嫂在作怪!大妞那事还没解决,她就急着搅合二妞的事。
“这亲事,大嫂本想留着给大妞,徐家那边知道大妞那些腌h事,死活不同意。”刘大军叹气说着,这事是给的信,没想大嫂贪图徐家聘礼,连二妞也算计了进去,二妞怎么说也算是她亲侄女,她下的去手,怪不得大妞不待见她。
“哼!大妞亲事,早就定下了,大嫂还想做啥?”赵氏脸色冰冷,二虎子亲事就是她拿二妞换来的,这会又开始算计她家二妞了,她就不能消停点,大妞可是镇上大户人家的丫头,哪那么容易出府,她这一个劲瞎闹,就不怕连累大妞?
“高家那边催得急,今晚又吵起来了!”大郎出声。
刚回来,路过院子时,就听着里边闹得凶。
“二虎子媳妇过几月就快生了,大妞迟迟不回村,高家哪可能不急。”赵氏讥讽说着,宋氏多半是想着,让大妞攀上那家少爷,让大妞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些年,因五年前鹅蛋的事,宋氏跟孙氏闹得很凶,几乎见面就大骂,宋氏仗着大妞在镇上大户人家做丫头,孙氏么弟在衙门当差,两人愈发没了脸皮。
“大伯母想做啥?”大郎一头雾水,想不明白宋氏想做啥?
“你大伯母心大着,盼着大妞做富家太太,高家想娶大妞,可没那么容易。”赵氏冷嘲,刘大军这次没拦着,宋氏这几年愈发过分,眼下,连二妞亲事都插上手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啥事。
“就大妞,还想做富家太太……”大郎鄙夷,摇头。
“大妞没说啥时候回来?”刘怡问着,去年过年,大妞推说府里有事,没回刘家村,这些时日,高家催得急,宋氏无奈,隔两天就让二虎子去镇上送信,让大妞挑个日子回趟刘家村。
“没说。”赵氏摇摇头,大妞哪会真听话,乖乖回刘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