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灶里添了几根柴火,舀了几碗榨干的剩菜,摆放在木桌上,“二郎用篮子装好,给三弟家送去,灶上留的那些,晚上给娘带去,剩下这些,待会你送去给昨儿帮忙的人。”
“好的,媳妇!”徐二郎点头,提着篮子去了隔壁。
院子里,柱子带着小狗子,玩的不亦乐乎。
外边,日头渐渐偏西。
“哼哼……”凄惨的叫声。
徐大郎搓着双手,急的团团转,身后跟着一长串孩子,他比徐二郎大五岁,结亲早,长子徐福七岁,儿子徐禄五岁,三子徐贵四岁,四子徐寿比小狗子小一岁,刚回爬走。
比起徐二郎家,就孤零零一个小狗子。
徐大郎家热闹过了头,徐母蹲在猪栏离,手在母猪腹部揉压着,周氏紧张站在旁边,母猪叫唤一天了,猪崽迟迟生不下来,眼瞅着母猪叫声越来越低,周氏不由跟着急了!
长子徐福抱着刚会爬的徐寿,几个孩子惊慌望着猪栏,徐禄和徐贵抓着徐福的手,憋着嘴,徐大郎阴沉的脸色,周氏尖锐的叫骂声……吓坏了几个孩子。
“哄哄……”母猪声音突然一扬。
“生了,生了,可算是生了!”徐母大声说着。
“大郎,快些把准备好的麦秆拿进来。”周氏眉开眼笑,麻利从徐母手中接过带着血丝的猪崽,接过徐大郎抱过来的麦秆,小心铺在猪栏另一头,小心把猪崽放好。
“爹,给我看看。”
“给我们看看!”徐福几人,争先抢后朝猪栏挤去。
徐福还好,踮着脚勉强能看清,徐禄几人急了,非得要看。
见几个孩子闹得厉害,徐大郎扬手就扇了过去,“闹啥,徐福带弟弟去院子里,别杵在这……”
“他娘,母猪这会生了几个?”徐大郎张嘴问着。
“产了十只,这次配种不错。”
徐母出了猪栏,看了下天色,“大郎,该生火了,晚些二郎他们该过来了!”
“过来就过来,难道我还得伺候他们不成。”周氏冷嘲,“昨儿办喜事,盛了那么多菜,咋就没见他送些过来,这天气,放着也是坏。二郎家就三个人,能吃多少,又不像咱家七八张嘴,再说,新媳妇头天过门,这点礼数都不懂,也不知刘家怎么教女儿的……”
“他娘浑说啥,要不是你一大早闹腾,把娘叫回来,咋还怪到二郎媳妇身上去。”徐大郎瞪了周氏一眼,周氏小家子性子,口嘴多。
这事本来就做的不地道,她还有理了!
见徐大郎面色不好,周氏闭了嘴。
徐母没出声,朝院子走去。
“爹,二叔他们过来了!”徐福在屋子高喊。
听到徐福的声音,徐母步伐快了三分,泛黄的脸颊,闪过丝窃喜,昨儿成亲她没见着二郎媳妇,今儿一大早,就被大郎媳妇叫了回来,她还没见过二郎媳妇。
不知,二郎媳妇如何?
徐母身子不错,在猪栏蹲了近一天,精神还是不错。
神情复杂朝正屋走去,大郎有四个儿子,三郎一子一女,惟独二郎命不好,就一个小狗子,小狗子的事,徐母多少知道些,小狗子乖巧听话,可终究不是她老徐家的种,她心里总有些膈应,这些年,没少忙活张罗二郎的亲事,无奈,二郎死活不乐意。
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
如今,二郎媳妇进门了,徐母可算松了口气,就等着啥时候能抱个大胖孙子。
徐二郎抱着小狗子,刘怡提着篮子跟在后边,不时同小周氏说着话,进了屋子,刘怡打量了下,屋子是顶好的,在下河村都算得上是头家。
院里放置的农具,很是精细,院子干净明亮,收拾的很好!
东角和北角各有一棵大树,水井临着东南角,几个半大的孩子,在院子里闹腾,稍大的那个端着木勺,撒着谷粒喂鸡,见他们进了屋,高声朝屋后喊了起来。
屋檐里边,放了个竹篮,徐禄守在竹篮边,徐福把徐寿放在竹篮里,让徐禄看着,别让徐寿爬出来跌倒,柱子进了屋,撒脚就跑了过去,跟着徐禄逗弄起徐寿。
徐贵迈着小短腿,朝着徐二郎跑去,嘴里嘟囔叫着小狗子的名。
“二伯……”小男孩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想着,徐贵年纪小,口齿不是很清晰,刘怡见着满院子的孩子,大吃一惊。
感叹周氏真能生,怪不得刚才拿枣子和糖的时候,徐二郎让她多拿些。
不然,还真分不过来。
没多会,徐母三人,从屋后走了出来。
刘怡没急着上前,安静跟在徐二郎身边,徐二郎提着篮子,“娘,剩菜都弄好了,我送些过来,大嫂母猪产崽了没?刚在屋外头,还听着母猪哼哼叫,咋回事了?”
说着,把篮子递给徐母。
听徐二郎这一说,周氏冷脸一收,越过徐母,眉开眼笑,挥着手,“二郎,咋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哪用分得这么清,母猪刚产了十个猪崽,带媳妇过来给咱娘瞧瞧,瞧着水灵样,一看就是个好的。”
口里说着客气的话,长手一伸,大力拿过徐二郎手中的篮子。
让徐大郎拿进厨房收好,身子上前,亲昵拉着刘怡的手,样子亲热。
小周氏早知道周氏什么为人,移开头,装作没看到。徐二郎拉着徐三郎问东边林子的事,没参合进去。
“娘,大嫂,这是些枣子和糖,给孩子们做个零嘴,希望大嫂别嫌弃!”刘怡僵着脸,怪不得小周氏,之前说别跟大嫂计较。敢情是给她打预防针来着,抽了下嘴角。
周氏眼里闪过满意,牵着刘怡进了正屋,“二妹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别讲究!”
话是这样说,东西接的很利落。
徐母有些不高兴,却不好扫了周氏的面子。
“二郎媳妇别见外,都是一家人。”徐母看了周氏一眼,见周氏没为难二郎媳妇,算是松了口气,大郎媳妇啥都好,就是有些小气,不过家大,不精细过活也不成。
“媳妇记着了!”刘怡笑着点头。
徐家家境比刘家好上许多,徐家三兄弟各自都有本事,徐家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算是殷实,良田颇多,不过几年前分了家,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
时辰早,周氏拉着刘怡东拉西扯,聊着,徐母坐在炕上,不时插上一句,小周氏进了屋,安静坐着,没出声,旁边屋里徐大郎几人说着东边林子的事。
说了大半天,见外头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徐大郎出声让周氏去厨房烧晚饭,刘怡挽着袖子,跟着周氏去厨房帮衬,小周氏急忙跟了去,周氏爱记仇,徐母去了屋后,猪栏那边得有人看着,免得母猪压坏猪崽。
吃了饭,刘怡抱着小狗子坐在屋里,小周氏抱着囡囡在旁边,徐寿放在炕上,由徐大郎抱着,其他几个孩子并排坐着,手里拿着洗干净的枣子,安静吃着。
周氏在厨房烙大饼,烙大饼是下河村有名的吃食,冬天时配着油茶吃,很有味道!
“三郎,东边林子没出啥事吧!”徐大郎坐在炕头,手里拿着水烟壶,吧嗒吸着。
“没啥事,估摸是村里谁进山,不小心把陷阱弄乱了。”徐三郎说着,徐三郎是徐家三兄弟最矮的一个,长得一脸精明,嘴角蓄了八字胡。
“小心些,入秋了,东边林子的陷阱弄精细些。”徐大郎细心说着,这一入秋,山里野兽就会出山觅食,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听到徐大郎的话,徐三郎点点头。
前两年,东边林子还出了事,徐大郎这样说,徐三郎心里自然清楚。
“二郎,明年开春种子的事准备了吗?”转身,问着徐二郎,种子的事,徐家每年都是徐二郎出面,然后三家分摊。
每年,徐家都早早准备开春要用的种子。
“孟大哥近来会去趟广东,我让他从那边带些种子回来,听人说,那边种子是从海外运回来的,价钱不贵,孟大哥想让我先试试……”徐二郎口中说的孟大哥,是二郎死了那媳妇的娘家人,这些年孟家发了迹,是镇上的殷实人家,比徐家富庶很多。
不过,孟家对徐二郎却是不错。
一听,种子是孟家从广东那边带回来的,徐大郎起了劲,放下水烟壶,“那行,明年开春先试试,这种子多少银钱?”
“五两银子,我让孟大哥多带了些,不同种类种子都要了不少。”徐二郎憨憨说着,倒也没隐瞒。
“我家也试试,三郎你了?”徐大郎看了眼徐三郎,听二郎口气,这种子怕是之前没种过,有啥情况谁也不清楚?
“试试也好,这两年老是闹天灾,谁也不知道明年是个啥样子,孟家估摸是想挑个头,这好事才落到二哥身上。”徐三郎比徐大郎精明许多,一听徐二郎说的话,便将孟家意思揣摩了个七八分,自然不甘落后,点头应承了下来。
“那成,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见徐三郎没拒绝,徐大郎松了口气,三弟比他厉害,连三弟都没婉拒,这事出不了错,“银钱的事,种子拿回来后,算好。”
徐大郎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愿让徐二郎吃了亏去。
说着,周氏从厨房拿着大饼进了屋子,吆喝大伙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