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红楼小丫鬟 > 27、027章:全文阅读

再看另一顶轿子走下来的男孩儿,穿着明蓝素缎紫貂皮褂,裹着石青狐腋披风,生得粉妆玉雕,举止不俗,一看就知道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较之宝玉更胜三分。

琳琅暗暗称赞,林黛玉,林朗,风流隽秀,名不虚传,不愧是书香门第探花之后!

遍观荣国府人物中,还真没几个及得上她们姐弟。

想毕,琳琅忙上前扶着黛玉,只见她素手纤纤,如冰如雪,遂笑吟吟地说道:“乍一看,我当是观音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下凡来了,谁知再一瞧,原来是林姑娘和林哥儿到了。怎么就有这样的人物呢?莫非天底下的钟灵毓秀之气都应到姑娘和哥儿身上了?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在念叨着,等见了姑娘和哥儿,怕是不知道用什么精妙的话来形容了。”

一口吴侬软语,温软娇糯,听得林黛玉和林朗感到十分亲切,黛玉初进荣国府,步步小心,处处留意,嘴角微露一点梨涡,竟有几分羞涩的可爱。

琳琅带着丫头簇拥姐弟二人往上房走去,心下暗赞,真不愧是绛珠仙子。

这样举世无双的女孩儿,怎么忍心她凋零在荣国府中?

转过大理石座架紫檀大插屏,正面五间上房,两边是抄手游廊,坐在台阶上的丫头们见了,无不失态,忙争先恐后地打起帘栊,通报道:“林姑娘林大爷到了!”

祖孙相见,不免一番相拥而泣,但凡侍立之人无不跟着落泪。

丫鬟脱去其披风,送上锦垫,林黛玉和林朗方郑重拜见贾母,又随着贾母拜见邢夫人、王夫人和李纨,又与三春姐妹相互厮见毕,方由王夫人送到贾母身边坐着。

琳琅含笑看着,这种场面真是如诗如画一般。

礼节、体态,上到贾母、王夫人、邢夫人,下到小丫头,一举一动都没有丝毫失礼。

好容易落座后,正说些贾敏如何得病,如何用药,黛玉如何体弱、林朗读何书等话,凤姐一身金碧辉煌风风火火地进来,口角伶俐,满堂生辉,琳琅一笑,忽见邢夫人嘴角微微一撇,带了一点冷意,不觉一愣,随即想到其中缘故,不由得暗暗叹息。

虽然她偏向王夫人,但是二房住正房,确实无理,兼之凤姐远大房,亲二房,贾琏也住在二房处跟着贾政料理些庶务,竟不像是袭爵的嫡长子,反像管家,邢夫人心里如何平衡?

一时李纨亲捧茶果,凤姐陪笑着端到黛玉和林朗手边茶几上。

忽听王夫人问起月钱来,琳琅无奈地笑,这王夫人是在告诉黛玉荣国府她才是主事者,果然黛玉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疑惑,若非琳琅时时留意黛玉,也不会发现。

凤姐忙细细地禀明,王夫人又笑道:“倒罢了。明儿个记着叫针线上的人过来给你妹妹和你兄弟量身做衣裳,料子原是齐备的,只是不知尺寸,才收在屋里,好容易今儿个到了,便叫针线上人先用心给他们做,别的且搁下,不急。”

凤姐笑着答应了,黛玉和林朗忙起身拜谢。

王夫人见他们礼节周全,心中不免又透着一分满意。

琳琅忖度再三,带着金钏和玉钏捧着托盘送上表礼,却是每人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松烟墨一匣,新式花样金银锞子各四锭,王夫人打从心底不喜黛玉,原没想得如此周全,见琳琅拿出来先是一愣,随即醒悟,遂笑道:“别嫌简薄,拿去顽罢。”

黛玉和林朗忙又谢过,邢夫人少不得也叫人送上尺头、锞子等表礼。

贾母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见状微一凝思,已明其中缘故,对琳琅倒是多了三分欢喜,因命黛玉去见两位舅舅,邢夫人便开口带他们过去,贾母允了,王夫人也回去等着,携着琳琅等人正欲告退,贾母忽道:“你站着,我有话说。”

王夫人忙垂手站住,琳琅也跟着停下,侧耳倾听。

贾母问道:“林家跟来了几个人?”

王夫人并不知道,打发人去问,回来说是四个丫头并两位乳母,还有贾母派去的嬷嬷。

贾母先叫进来细看,琳琅见了,心里微微诧异。

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和林朗的乳母赵嬷嬷,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雪雁、洗砚、青鹤、吹墨等四个丫头和袭人一般均是年方十岁,因是江南女子身骨有些纤细,便显得一团孩气。

琳琅素知大户人家的奶妈年龄必须是十五岁到二十岁左右,还得是生过儿女的年轻妇人,小姐的奶妈生的必须是男孩,少爷的奶妈生的则必须是女孩儿,当然也有不在意这些的,而且还不能大过两个月,否则奶水不足奶质不佳,不能入选,光宝玉一人就有四个奶妈呢!

因此,林家怎么说都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无论如何都不会选个老妈子给林黛玉。

原著中贾母嫌王嬷嬷和雪雁一个老一个小,不过是因疼爱黛玉吹毛求疵罢了。

果然,只听贾母道:“这怎么能行呢?可怜见的,每人才带了一个奶妈子,两个丫头,老的老,小的小,如何照应周全?纵是我派去的那几个嬷嬷跟着,也太少了些。”

王夫人陪笑道:“自然按着咱们府上的例给大姑娘和朗哥儿配人。”

贾母道:“两个孩子身边的丫头自然是贴身丫头,只是他们面嫩脸薄,不好使唤咱们府上的人,我也知道下头个个都是两只体面眼,一颗富贵心,未必就真心实意服他们,须得配两个精明厉害些儿的总管丫头,调汤弄水使唤人方便些。”

琳琅一听,知道贾母要派身边人过去了。想来也是,林妹妹尚且如此小心,身边的丫头自然更小心,轻易不敢使唤下头的人,须得有贾府的丫头跟着服侍,有人脉,又有威严,方能震慑住下头的小丫头粗使婆子,不致生乱。

王夫人了然,道:“老太太看谁好?我好心里有数,另外造册登记。”

贾母沉吟道:“我身边的二等丫头鹦哥给玉儿甚好,其余的和探春等一样的例。”

王夫人心中一动,忙笑道:“我身边的琳琅素来沉稳知礼,老太太也知道,她原是姑苏人,怕外甥女和外甥会感到更亲切,她年纪大些,会照顾人,倒不如暂且给了外甥使唤,染些外甥外甥女的书香气,过两年好放出去。”

琳琅傻眼,怎么要将她给了林朗?这倒是没想到。

贾母眉峰一动,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你既这样心疼外甥,我岂有不允之理?就这样罢,鹦哥给玉儿,琳琅服侍朗哥儿,和宝玉一样,再配几个大丫头,几个小丫头。”

琳琅神情一凝,说什么衣食起居和宝玉一样,实际上还不是和三春一样的待遇?按规矩,三春哪一个的身份能比得上黛玉?况迎春探春都是庶出,真不知道贾母是如何疼黛玉的。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放心。”

琳琅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跟着王夫人回房。

王夫人收拾了一番,换了件衣裳,拉着她的手道:“我的儿,你可怨我?”

琳琅微笑道:“太太的心意,我尽知的,哪里能怨太太?我也想从林姑娘林哥儿口里知道些江南人文风物!再说,原是太□□典,方有我今日今时,自然一心为太太。难道我去伺候朗哥儿,太太便不理我了不成?以后我可还要来讨太太的茶吃呢!”

说得王夫人笑了起来,神色间十分满意。

琳琅叹道:“只是我带人服侍朗哥儿人数和宝玉一样,偏林姑娘少了一多半儿,又和二姑娘三姑娘一样,竟是说不过去!还有教养嬷嬷,咱们府上的有几个只顾着吃酒生事,又都是老太太的心腹,太太心里得有个计较,嬷嬷们教得好,姑娘哥儿们的规矩才严谨。”

王夫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这才是咱们的老太太呢,素日里云丫头来,连个男女大防都不知!罢了,你就传我的话,林姑娘和朗哥儿宝玉一样,都是七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横竖几个丫头咱们府上用得起。还有从前教元儿的张嬷嬷,打发人拿帖子请了来,单教养林姑娘。我倒要瞧瞧,咱们严防死守,老太太还有什么主意可打!”

琳琅先去与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俩交接王夫人房里诸事,并收拾铺盖衣物箱笼等物,只等晚饭后事情定了再搬到林朗房中。

堪堪收拾妥当,便见黛玉和林朗过来请安,并拜见舅舅。

因王夫人并不似原著里那般给黛玉下马威,但爱宝玉如眼珠子一般,不愿黛玉与他亲近,遂说了几句宝玉性子顽劣,是个混世魔王,不许黛玉亲近他等语。黛玉姐弟皆因贾敏在世时多言宝玉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无人敢管,今闻此语,自然应承。

王夫人方打发人去请贾政,半日,引着黛玉和林朗拜见贾政。

贾政才送走贾雨村回来,见面时,倒也欢喜,想起贾敏,不免伤悲,说道:“你们姐弟两个好生住下,静养读书,闲了和姐妹一处顽,若受了委屈,只管来告诉我!”

黛玉和林朗垂手听着,忙一一拜谢。

贾政又嘱咐了几句,直到贾母打发人来说传晚饭了,方令王夫人带他们过去。

王夫人一面走,一面告诉他们凤姐的住处,有事找凤姐,又道:“我想着我身边的琳琅丫头和你们是同乡,说话便宜些,你们身边几个丫头都极小,朗哥儿年幼,日后就让琳琅服侍朗哥儿,至于大姑娘,老太太也有人给你。”

黛玉极聪颖,闻言道:“可是那位迎接我和弟弟的姐姐?果然是同乡。”

王夫人笑道:“琳琅跟我□□年了,做得一手好针线,在府里下人跟前都能说得上话,我怕你们脸皮儿嫩不好意思使唤人,有她服侍朗哥儿,要什么做什么都方便,更兼她还识得几个字,正配给朗哥儿研墨铺纸。”

林朗听了,感念不尽,笑道:“听这位姐姐的名字,正和我一样呢,倒亲切。”

王夫人一想,笑了,道:“若是别人便改了,跟了朗哥儿原该避讳些。只有一件,这丫头是个有福的,自从她跟了我,我得了多少顺心如意的事,从前有个和尚说,她这个面相命格正配这个名字,改不得,改了就不好了。”

林朗忙道:“琳琅姐姐是舅母身边的得意人,自然不用改名。”

林朗话说得不错,长辈身边的丫头不用避讳晚辈的名字。

王夫人想到玉钏儿及原先贾母身边的珍珠,见林朗年纪虽小,却十分知礼,不禁笑了。

用过晚饭,贾母果然当面将鹦哥送给黛玉,琳琅送给林朗,又命按照三春、宝玉等例添丫头嬷嬷粗使婆子等,黛玉屋里除贴身掌管钗钏的大丫头外,另添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四个教引嬷嬷,林朗屋里则添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几个粗使婆子。

王夫人趁机提出黛玉林朗一如宝玉,又有请张嬷嬷的意思,贾母虽有几分不悦王夫人自作主张,但她义正言辞当着黛玉林朗的面儿,兼之也知道张嬷嬷教得好,只得依了。

黛玉姐弟眼波微微一闪,似有所悟。

彼时宝玉还愿尚未回来,一般还愿回来得极晚,琳琅知道王夫人乐得不让宝黛相见,琳琅自己有心让他们错过,免得摔玉事件发生让黛玉难以在荣国府立足,便朝贾母笑道:“老太太,知道您好容易见到姑娘哥儿,有满肚子话想说,只是我瞧姑娘哥儿一路风尘,仿佛有些累着了,不如先让姑娘哥儿歇息,老太太有什么嘱咐说话的时候多着呢!”

王夫人闻言固然称愿,贾母看了看黛玉苍白的脸色,不由得一脸心疼,道:“正是,我竟老糊涂了,你快服侍姑娘哥儿先去歇息,可别累着我的心肝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