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黄滕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
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碰掮浮l一洌谐馗蟆i矫怂湓冢
锦书难托。莫!莫!莫!
壅城本是个小地方,自她住进来,个把月,从来不曾好好地逛过这
个园子,倒是没料到,这小
地方,竟也有这么精巧的园子。
听春儿那声娇嗔,猛地抬起头来,本以为是那丫头消遣她的,又谁
知,他竟真的就站在那里。
假山边上密密的几株粗壮的柳,垂下细软的枝条,拂在他肩上。嫩嫩
的芽穗,绿茸茸的,远远地
望去,竟像是团朦朦胧胧嫩色的影,他整个人,正笼在那团影里,对
着她微笑。
其实,段潇鸣笑得时候,很好看,尤其是离开草原之后,入了关,
换了汉人的衣衫,长袍及地
,亦是俊采星驰,彦阔高达。
他们都说,段潇鸣是很少笑的。可是,在她的映像里,他却总是笑
着的,无论有多难,都要换
张笑脸对着她。这是他宠她的方式,给予安慰,给予鼓励,给予包容
她一直都很想告诉他,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可是,总是寻不到
合适的机会,又怕他得意,
所以,也不肯跟他说。
那天,孟良胤来找她,对她说,如果,她真的爱他,就该也必须为
他做点牺牲,即使,她下不
去狠心,不能为段氏阵营窃取到军机或者一些有效情报,那,至少,
也不要在此‘耽误’他的大
业。她的身份,已经不合适再在段氏营中呆下去了。
她并不怪孟良胤,真的不怪。不管是基于何种目的,孟良胤可说是
极少数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
人之一,他既然连这样的话都出了口,可知,外头从底层士兵到高层
将领,对她的嫌隙有多大。
两军对垒,军心若是不稳,那就是未战先输了阵。
他总是这样的,再难再苦,一个人担着,总不肯叫她知道的。他心
里,总是觉得欠着她的,为
着那个孩子,他欠了她一辈子。
段潇鸣走了以后,园子里安安静静地,仿佛是个天地死角,隔着重
霄,将那凡尘俗世的纷扰喧
嚣都绝离在外头。
那一汪碧色的池水,绿得就像那黑色的土壤里沤了一块老坑玻璃种
的翡翠,透彻到底的水泽,
清而浅,不知从哪里来的几瓣桃花,漂在水面上。这院子里本没有种
植桃树,想来,应该是沿着
水道从外面飘来的。
绯红色的几瓣,泊在水面上,静静地随波逐流,万绿丛中一点红,
嵌在翠里的翡,艳而娇。
或许,就是那一瞬间,叫她拿定的主意——她该走了,回去,回临
安去。
不管是为了心中积压着的那夙年的仇恨,还是为了他。
“这是我们的孩子,以后,长大了,我会教他骑马,教他挽弓,教
他很多很多……”他说。
“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人会伤心。”他说。
“你是我的女人,断不会叫你受了委屈。”他说。
“纵千万人,吾往矣。”他说。
她总喜欢问他为什么,可是,他总不回答她。
直到他在她跳马的瞬间奋不顾身相护,她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
“我只知道,你现在,需要
马上回去,你需要大夫。”
她本不相信他是爱她的。
她本不相信他真的会在意她的死活,会真的不顾生死救她。
她本不相信他朝她若真的身陷敌阵,他真的会不惜一切来救她。
她不记得了,几乎要忘记她是怎么遇见他,怎么跟着他一步一步走
到今天的。但是,天下无不
散之筵席,终于,这一曲诀别,还是上了琴弦。
别离与相聚,互成因果。没有人知道,是因为有了相聚才有了别离
,还是因有了别离,才有了
相聚,这就好像是琴与指的一对假设: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这个禅机,何人能参透?
这一句棋,早已摆开,不由得任何人说不下,便可以不下。
孟良胤走的这一步,一箭双雕,她袁泠霜若是真对段潇鸣情深似海
,又有天下大定后‘后位’
相诱,从周国窃得军事机密,或是说服沈怀忠开城投诚,都是稳收渔
利的,退一万步讲,纵使她
回到临安后变节,那对段氏也是有利无害的,到时候段潇鸣一气之下
,挥剑斩情,更可一心一意
来打这场仗,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处事犹疑不决,不能果断雷厉。
袁泠傲走的这一步,静观其变。沈怀忠于公于私,对她都非同一般
。她能回来,自然是喜事,
不过,她到底有没有劝降过沈怀忠还犹未可知。按着她当年之恨,再
有段潇鸣为她做过的那些事
来看,她真的要为姓段的大义灭亲,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且沈怀忠始
终对他有着陈见,思之再三
,他还是临阵换将,将沈怀忠以退敌不力,有密谏称其有通敌叛国之
嫌拿下,入了天牢。金陵是
最后一道有力防线,金陵不可失,他不敢拿这么分量的一座城去赌泠
霜的心和沈怀忠的诚。他自
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泠霜,所以,自从沈怀忠口中听到她昏迷前喊的
那句话,他便已经知道他的
霜儿好好的,没有疯。那三十七名密探从混进临安城的那刻起,已经
被他的人监视了起来,汪重
问他为何不直接杀了免得后患,惹出枝节来,他只是一笑,没有答他
。或许,他是想相信她,却
又不敢完全相信她,所以,想留着,看看她究竟会帮姓段的,还是他
。不过,既然段潇鸣敢放她
回来,必也不会是对她一点把握也没有的,所以,他始终不敢轻敌,
且静观其变,看看三年后的
袁泠霜,究竟要做些什么出来。
而袁泠霜这一步,真的是但凭天意。她太了解袁泠傲,知道以他的
多疑,必定不会再信任沈怀
忠,哪怕,沈家老小都捏在手里,他都无法放心。她不知道他这是高
看了怀忠,把他当了樊於期
还是李陵,还是高看了她,认为她有这么大的能耐,和这么破釜沉舟
的决心。其实,她,从来,
都没有,能够下得了那个‘灭亲’的心。她不会去帮段潇鸣窃取军事
机密,也不会提醒袁泠傲沈
怀忠的忠心,因为,她越是提醒,袁泠傲越是疑心,那只会要了怀忠
和今欢的性命。
各怀心事,为了一座城池,为了一个天下,袁泠霜知道这里所有人
的心事,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将这一场胜败的决定权,交给老天爷。
天意,或许,真的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