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 来自大周的宝贝滴血验真伪,青蛤|蟆异突起, 仿佛是真正的质子。
梅妃含妃突然互撕,极光殿突然爆炸, 老太监生死不知,宝贝丢失。
吴帝剑指最忠心的信王,面色阴沉狰狞,杀意明显。
而众人以为的,沉稳如山,天塌下来都不会变的,最忠心的信王, 竟然说早就想杀吴帝了!
还说了一个名字:朝穆。
这一出出变化, 出乎意外,始料未及。
大臣们纷纷愣在现场,呼吸紧张,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太多信息和认知不符了!
吴帝怎么回事?怎么好像疯了?平日里只是性格有点奇怪, 喜怒来的快, 有时有点偏执,对国事不太上心,偶尔对道家丹方很感兴趣,并不会眼睛赤红,状若疯癫……
所以他们这位皇上,其实早就疯了,只是瞒的紧, 没有人知道?
梅妃怎么好像不太傻,不像没有男人保护就过不下去的傻白甜?
爆炸是怎回事?极光殿就在这主大殿之外,这么近的距离,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跑到宫里来作乱?
还有信王……
朝穆是谁?
在场大臣大多懵圈,唯有几位老臣,回忆往昔,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眉眼俊秀,惊才绝艳又英年早逝的公子……
造孽啊!
果然有些东西是压不住的,该来的,早晚会来。
吴帝阴着眼睛歪着头,想了很久,方才想起信王说的是谁:“哦,那个人。你我兄弟,何必为一个死人生嫌隙?共享这天下江山,不是很好?”
信王很直白,目光似寒冬的冰面:“抱歉,我不愿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忠于朕,你才有活着的价值,不忠,就不用活着了!”吴帝目光突然阴戾,寒剑凌厉往前,直直冲着信王的喉头!
信王十分镇定,迅速侧偏,并后退两步,随手抄过一个太监,挡在身前,受了吴帝那必死一剑。
“本还想再留你几日,好好欣赏下你的凄惨死相……如此,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信王突然伸手,三快两慢,以特殊的节奏拍了拍掌心。
随着这声音落下,殿外突然涌进一堆禁卫军,步伐整齐,杀气四溢,将殿中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没向吴帝行礼,反倒朝信王点了点头,等待其示下,是谁的人,已经非常明显!
吴帝气的不行,一挥剑,不知怎的,把自己头冠都带下去了。
披头散发,加上狰狞表情,血红双目,他如今哪里还像一个皇帝,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尔敢!”疯子举起染血的剑,瞠目大喝,“来人!”
烂船也有三千钉,吴帝怎么可能没一点忠于自己的人?
于是又一批人从殿内殿外各个角落出现,与信王的禁卫军呈对峙之势。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打呗!
两边的人在各自主子示意下,抄起家伙就开干了。
一时间,刀兵齐舞,血花四溅,碗碟银筷并桌椅杂物飞的满殿都是。
宫女们四散着尖叫逃跑,大臣们也赶紧自己找地方退避,要是一个不小心,卷进哪方的刀兵下,死了也是白死,只能算倒霉,太不划算了!
周尧一边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边飞快的转。
这个意外,他还真是没想到。
消息里,有商云舒影影绰绰怂恿信王造反的隐言,但信王并没有表态,还罚了商云舒。他不知具体,但冲这一点来说,他并不觉得信王要反。
今天信王,是形势所迫,吴帝误会,指到了他鼻子上。
信王早有准备,目的可能并不是造反,只是想杀吴帝……
他并不担心被说破,也不怕被甩锅,或者他早盼着这一天!
他对吴帝性命的偏执,大于一切!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血,形势一时混乱无比,危险逼近。
就在此时,有一个禁卫军的剑,直直劈向吴帝,中间无任何隔挡,吴帝自己丝毫不知,就算知道了,到这份上,也已没办法躲避。
“父皇小心——”
长乐公主突然冲了出来。
她没推开吴帝,而是自己冲了过去,以自己肉身,挡在吴帝身前。
吴帝陷入自己的疯狂里,根本不明白长乐公主是过去救他的,以为谁冲过来要害他,脸一沉手一挥:“滚!”
把长乐公主往侧里推了一把,离那寒剑更近。
一切似乎已来不及阻挡。
长乐公主闭上了眼,嘴唇抿的紧紧,等待着死亡来临。
然而下一刻,突然有一道黑影,从房梁上俯冲下来,不理任何人,直直冲长乐公主而去。
是个年轻男子,身影疾驰如电,戴着半截面具,将左脸全部遮住,只露出右脸。
可仅只那半边脸,也能看出此人剑眉星目,气宇不凡。
年轻男子闪电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长乐公主身边,揽住她的腰,往旁边一挪,同时手中长剑击出,在对方萦满杀气的寒剑抵达瞬间,“锵——”的一声,兵器相交,将那利器挡到了一边!
挡开是挡开了,可距离太近,双剑相抵的瞬间,激出些许火花,剑气震荡,男子左脸上的面具被劈开,落了下来。
面具滑落的瞬间,周尧看到,一道长长疤痕,自这人左眉骨往下往侧,长长延伸,直入耳际,眼角皮肉跟着微微翻起……
右脸长的多俊美,左脸就有多吓人。
他自己似乎也明白,抱着长乐公主离开打斗圈子后,就匆匆以手相遮。
长乐公主却丝毫不嫌弃,双手颤抖着,捧住他的脸,满脸都是泪:“我就知道……你一定在我身边……”
男子眼光颤动,轻轻伸手,抚去长乐公主眼角泪痕,可只一息,他就像被烫到似的,手收回来,人也跟着转身,看样子马上要离开。
“你敢!”
长乐公主猛的抓住袖间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你敢走,我不但四处看美人,随便把自己嫁了,这条命,我也不要了!”
“我把自己糟蹋个透顶,就去死!”
男人脚步顿住。
可也只是顿了一顿,就又继续往外走。
长乐公主咬了咬唇,提起裙角就往殿中打杀最激烈的方向冲:“我现在就去死!”
男人脚步彻底停住了。
他转回身,一个利落滑步,将长乐公主截住,再次揽入怀中,然后脚尖轻点,几个起纵,抱着长乐公主就离开了战圈,从窗子跳了出去……
再也不见身影。
周尧叹为观止,之前心里对长乐公主的点点疑问,也有了解释。
怪不得长乐公主好像什么样的美男都喜欢,却又不走心,怪不得处处高调,遇到刺杀时会主动往最危险的地方钻……
原来一切,只是想钓出这个真心待她的人。
那年轻男子明显毁容,这两个人,大约也是有段艰难□□。
这一幕,不仅周尧看到了,封姜也看到了。
他的想法,与周尧基本相同,唯有一点,长乐公主说‘随便把自己嫁了,糟蹋个透顶,就去死’……
长乐公主起先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有意嫁他的!
所以嫁他是糟蹋?
封姜听的剑眉微皱,下意识看向周尧。
大乱开启,周尧机灵,退的早,他担心周尧发生意外,虽没第一时间护在周尧身侧,可二人间角度,距离,是他精心策划好,悄悄走出来的。
距离看起来很远,实则很近,保证一有意外就能支援……
遂周尧的表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替自己反驳惋惜一下,两眼甚至直勾勾盯着那只有半边脸好看的面具男!
心内瞬间醋海滔天。
他摸着下巴,心说难道自己还没个丑男人吸引力大?
小哭包从始至终没看过他一眼啊!好像丝毫不担心他遭遇意外,被人杀了!
得,还有空救人呢……
周尧机灵的把崔清扬从人堆里拉出来:“没武功就别瞎转,往里头钻什么,不怕死么!”
语气相当严厉,相当恨铁不成钢。
崔清扬瞬间怂成了鹌鹑:“好么,我不敢了,这就往外跑……”
崔清扬出身不俗,只是爱读书,有点呆,其它方向半点不差,危机意识有,身边有足够好的护卫,小厮都是会武功的,宫里人脉么,也不缺,只要不作死往里冲,出了这道殿门,基本不会有事。
见崔清扬真的乖乖出去了,周尧方才放心,长呼一口气。
至于封姜?
他还真的半点不担心。
这等小场面都有危险,活不下来,需要他来顾,那封姜也太没用,没什么继续交往的必要了。
他专注的看着人群。
信王和吴帝对峙两边,刀兵相向,形势已不可阻挡,今日肯定是要分出个胜负方能平静,殿中众人也看出来了,不趟这趟汤水,如鸟兽散,纷纷逃往殿外。
每一个人的方向,都不尽相同。
周尧看到了容姑娘。
这位容姑娘自打进宫时照面,表演了一番后,就很平静,方才安静的坐在封姜队伍最后面,没有说话,也没有企图表现,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可是现在,她动了。
她随着人流,‘不得不’往外走,及至殿门时,飞眼看了封姜一眼。
这一眼,是观察,是思量,是决策,也是取舍。
见封姜迷于殿中形势,别的地方顾不过来,这位容姑娘眼珠转了转,目光慢慢变的坚定,果决,下一瞬,她提起裙角,朝选定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这时,周尧目光方才去找封姜。
他想提醒封姜,你的猎物带着小心思跑了,大好机会,你还不快点去追!
谁知却对上一双深邃的,控诉的,带着重重委屈的眼。
周尧:……
他也是不懂了。
封姜数着时间呢,这都快一盏茶了,周尧才看他第一眼!
第一眼!
还是为了那容姑娘!
周尧挑眉:这是抽风了?
下一刻,神情就锋利起来,长眉微凛,似出鞘的剑:时间紧急,还不快滚,等着本皇子去踹你么!
封姜……封姜还能怎么办呢?
摊上一个小哭包皇子,主意大,心思沉,哪哪看的清,想骗都骗不了……没法子,只得认了。
容姑娘方才动作,自以不显眼,其实样样封姜都看到了,他就等着她动呢,这时怎么会放过?
他只是有点担心周尧。
不过周尧现在催了,他也不敢再耽误。
信王和吴帝争锋,不关周尧的事,而且周尧身边也有能人相护,只要不自己作死,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封姜朝周尧抛了个飞眼,嘴唇迅速嘟起做了个亲吻姿势,人就跳出殿门,跟踪容姑娘去了。
周尧:……
眼下并不是什么危险难敌的大局,他不想看到封姜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
今天的意外有点多。
不过倒也省了他的事,他都不用怎么特意表现,大家就群策群力,把宫宴现场搞成了这个样子。
哪哪都乱,梅笑笑和凌天霸那里,应该不用再担心,这样情况,最好往外混了。
倒是商云舒……
这个人,要怎么办?
周尧不错眼的观察着商云舒。
商云舒一脸震惊,蹲缩在角落,靠着桌子,半晌没动,神情呆呆的,仿佛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明明一切顺利,明明他占着先机,明明马上就可以赶走周尧,自己坐稳这大周质子的身份,怎么突然间,什么都变了?
这边打起来了……
信王要反?
可之前不像啊……
不仅吴帝状若疯癫,很是不对,这一刻的信王,他也无比陌生,好像周身燃烧着重重烈火,要跟吴帝同归于尽一样。
信王要死了,他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巴上这么一棵大树……
商云舒眼底满满都是着急。
可几息过后,想到了一些事,他心底又活泛了起来。
信王死了……他好像可以找下一个靠山?
虽然之前工夫白花了,可只要自己努力,再找一个,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只要他弄死周尧,保住这大周质子的身份,其它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刚才弄错了焦点,信王如何,吴帝如何,这吴国是不是会乱,是不是会亡,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大周二皇子’,能招摇撞骗,不,能去能施展地方多了!
只要杀了周尧!
商云舒目光渐渐变的坚定,然后——
找到周尧。
这样的眼神,根本不必多想,周尧立刻就明白了,商云舒对他起了杀意。
杀意……
周尧过了遍脑子里的想法,电光火石间,有了个主意。
商云舒想杀他,他想从商云舒那里套话,如今时机很乱,却又正正好,能最大程度激发人心底的想法欲望。
不若将计就计……
索性就给商云舒这个机会!
周尧想好计划,和商云舒对视片刻后,突然转身,朝殿外跑去!
两个立场对立,剑拔弩张的人,瞪视片刻,一个突然要跑,那另一个的反应会是什么?
自然是追!
不但会追,心里还会占据制高,认为对方害怕了!
商云舒几乎想都不想,趴着小心溜到墙边,一边仔细提防着各处射来的暗箭,一边迅速摸向殿门,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既然今天这么乱,死个人把不是很正常?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周尧,你今天就去死吧!
周尧跑出去后,半天没见商云舒出来,为防人找不着,他还站在显眼位置,等了一等。
见商云舒终于出来,他才做出歇息不够的样子,再次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