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琼闻言,不禁感叹:“也许我们都错了。当初最优秀的人,是最不起眼的黎儿才是。”
“珍珠蒙沙,它还是珍珠。哥哥也是如此。”
“我不是,只是沙子里,磨平磨亮的碎石罢了。我这一辈子,从未发光。一辈子,都活得乱七八糟,浑浑噩噩的。甚至害了许多本来可以一生美乐的人,遭了灾祸,无端身死。”他是别人捧起来的珍珠,并不是真正的珍珠。
夏琼又道:“所以啊,杨玓的玓,孟珂实在承受不起。”
杨黎道:“何来承受不起一说?不过虚名罢了,又何必介意。只能委屈哥哥,以后都顶着这个名字过了。”
“不委屈,还要谢谢你,让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京都走来走去了。”
夏琼又折了回来,问:“你想统一五国吗?”
杨黎摇摇头,道:“不想,只要它们不起乱,我就不动兵卒。大秦虽是重武轻文,可战场无情,到底还是要许多无辜人为此殉身。五国统一不统一,还是那份土地。战赢了,也只不过得了一个口头上的统一罢了。拿人命是换一个五国统一头衔,有什么意义呢?”
夏琼接话:“嗯,我也不想看到战争了。不过,郁玧掌控了南梁,又扰乱了其他三国。如今又在八荒作乱,恐怕到最后也免不了一场厮杀。”
杨黎朗声笑笑,道:“那便厮杀吧。这乱世来走一遭,确实不过一场厮杀罢了,杀便杀吧。颠覆天下后,但愿我们能都活下来,能看到江山安定,能经得起我们这些闲人的踩踏。”
夏琼道:“我也想,带着子皓,去看看山河。以往战场撕斗,行过十几城,却连土地,都未落脚踩过。确实可惜,可惜那一路的风光被辜负。”
“那便一同去吧。”杨黎伸出拳头。
夏琼笑着与他击了一拳,道:“好。”
唇角微扬,却掩不过心底忧伤,眼底黯然。夏琼笑着答应,却落下一脸失望,垂眸自哀。
当初到底为什么,要下断情蛊呢?装什么大度和好人,他是那种看着别人霸占了自己的东西,还能笑着说没关系的人吗?如果罗昀真的和另一个人厮守一生,他的棺材板怕是要被自己踢翻。
二十多年了,夏琼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还不会做事情前,先用脑子想一想对与错呢?哪一次,不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酿成大错。到头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人,自己也只能说无数的对不起,然后不了了之。
他这样的人,到底凭什么活到最后?
既然活着,又真的还要愚蠢的如此混日子吗?当然不行。
“我们一起重整山河吧。”夏琼道。
杨黎对此话颇感意外,问:“哥哥要怎么做?”
“这江山,如若我们坐以待毙,恐怕到最后亡的会是我们。其他四国,受了郁玧的蛊惑,九成的可能不会再屈服于大秦之下。起反,只是早晚的事。”
杨黎何尝想坐以待毙,只不过寻不到时机,也实在没法用这支离破碎的大秦朝堂,去同四国负隅顽抗。
“主动出击说来容易,可做起来,可很难呢。朝中有用之臣,能出谋划策者,甚少。能真刀真枪上战场者,要么就是近些年才考进来的无实战者,武功甚至比不过父皇在位年间所选能者的七成。再说朝中原有的,除了齐一哥哥还有平王殿下,都是老臣,让他们动刀动枪,似乎欠缺妥当。”
北蛮有扫北王,文武双全,精兵无数,半载才平定。如今什么都没有,罗昀还无法出面,大秦要真掏出真刀真枪来,恐怕连如今的北蛮都再敌不过。
如今的大秦,不过存着一副凶猛的躯壳,狐假虎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