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冠冕堂皇的要报杀父之仇,最后被杀的,却是我亲生父亲?”夏琼眼里满是绝望,一双透露着无尽悲哀的眼睛,在杨黎看来,异常的可怖。
杨黎努力的冷静,道:“一切都已经不可扭转的事实,皇兄不必自责。不知者无罪。”
夏琼冷笑:“不知者无罪?我这一辈子,最怕有愧于人。结果,处处都是我对不起别人。”
他无力的将眸子闭上,往事如风,却历历在目。每桩每件,结合如今所知的事实,犯的错误更甚。
永平帝这一辈子,毁在了夏琼手上,夏琼的一辈子也毁在了永平帝手中。到头来,竟是父子相争。
累。
夏琼真的觉得好累。
桩桩件件,如果悔过都要偿还的话,他一辈子烂账无数,怕是还不清了。
索性,顺其自然,得过且过吧。
现下,唯有罗昀最重要。等他好了,什么都好了。
可他要如何才能好?花晚都救不了罗昀。
花晚?是他的亲生母亲。
夏琼有气无力的道:“黎儿。”
杨黎:“嗯?皇兄有事吗?”
“你想要什么?”
“嗯?皇兄所知为何?”
夏琼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我问,你筹算那么多,到最后想要什么?是想像杨钦一样,统一五国,还是简单的只想给百姓一个安定。但我觉得,你似乎并不会是一个会为了别人的安乐,而费尽心思的人。”
“哥哥说得对,我没有那个心胸,将民看为子,慈爱相待。”杨黎一笑,答的坦然。
他想要什么呢?不过是想,要一个安定。只不过,这个安定,是为自己争取的。他不坐定这个位子,以他的身份,被篡权夺位后,所面临的不过是殉国的下场。
与其如此,不如拼一把。即使最后粉身碎骨,也为如今数年身安,而道值得。禅位的话,当初因为怯弱无能,想过将皇位送给夏琼。那时候,他没想过夏琼会是自己的皇兄,只是因为夏琼比起其他人来,更有善待他的理由罢了。
可后来,他觉得这世上,依赖着别人而活,不够心安。唯有实权在握,才能睡得心安,吃得舒心。这辈子,也才会有松口气的时辰,让自己打个盹歇息。
因为他坐上皇位,所以他知道,没人敢来管他偷懒还是如何。可屈居于人之下,就不一样了。
他如今是万民之主,群臣之王。若禅位于人,就是王之子民,子民如草如蝼蚁。即使得到权位的人善待他,亲王之尊,何尝不是屈居于人之下。
杨黎不愿再唯唯诺诺的听别人使唤了,他想这个世上,只有他自己,可以使唤自己去做,做他想做的所有事。等朝堂的余孽铲除了,天下再无那么多的蠢蠢欲动时,他想微服出巡,想效仿古人云游天下。
江山万里都是他的,他是要去看一遍的。
他想要什么,这些就是他想要的。夏琼认为他想要的是什么呢?大概是这九五之尊,无人敢出逆耳之言。大概是我行我素,暴君之行,也无人敢左右他。
其实不是的。
杨黎想要的很简单。
他要的东西,既不会残害忠良无辜,也不会让江河染血。敌不犯他,他也不想犯人。
就是如此简单。
“那你想要什么呢?”夏琼又问。
他真的很怕,杨黎重蹈覆辙,做下一个永平帝。
杨黎看着那双眼波流转,都能惹了人痴的眼,笑道:“我是万安帝。”
他大概猜到了夏琼想些什么。
杨黎严肃的道:“不会和父皇做一样的事。杨黎非牙牙学语的稚子,不会再学着父亲样子,一点点效仿。杨黎的每一步路都带着自己的心,每一步,都是杨黎自己想要走的。与父皇无关,与父皇不同。同样,我们所求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