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醒过来, 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他愣了下, 回神之后立刻看了眼时间。
另一边的婚礼上, 王嫣轻轻拍着程以宽的胳膊, 道:“我也很感谢程哥,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今天才能一起站在这。”
江彦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他慌乱地跑去洗手间, 匆匆冲了脸, 又急乎乎抽着纸巾边擦边去拿挂在一旁的礼服。
程以宽调整好情绪, 点点头,继续道:“今天的仪式, 对诸位来说是场婚礼,但对我们来说,这其实更像是成人礼。因为我们平日的声音总是太微弱, 今天,当着各位长辈, 我们父母最重视的诸位亲友的面, 我们希望作为主角, 完整的表达自己……”
江彦抓着手机和钥匙冲了出去。一直到楼下, 却发觉自己手脚发软, 头晕脑胀。他不敢开车,冲去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扒着车门大喊:“师傅,去合肥路的花园饭店!”
“……从今天开始, 我们都是独立的成年人了。我们希望能在这里,再次对父母说,我们其实很爱你们,或许比你们以为的还要多点。”
正午的阳光丰沛炽热,出租车穿行在小巷里,不时有光影从车顶掠过,南侧的建筑沐浴在阳光之下,阴影遮盖住了对面的店铺。
窗外的建筑物一排排向后倒退,江彦心急如焚,恳求道:“师傅,能快点吗?”
“……我们也会努力,守护我们爱的每一个人……”
才出巷口,又遇红灯,车子压着线急急停下,出租车司机抱怨:“年轻人,很多事急不得啊!总不能飞过去,是吧?”
“……我们以后或许会遇到更多的问题,跟父母之间的,跟朋友之间,跟爱人之间。但我们会努力,让我们的意志和运气,能配的上我们做出的选择。”
黄灯转亮,是短暂又熬人的等待。
“……希望今天以后,我们对得起自己的每一分承诺。希望在座的各位的都健康,希望我们的父母能幸福,希望我们都彼此相爱的每个人,都能互相成全……希望我们能获得恩典……”
“你是去结婚吗?”司机盯着前方,绿灯才亮之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那边在修路啊,你不早点出发。”
“我去参加别人的婚礼。”江彦道,“我迟到了。”
“ 这样啊,那没事。”司机胸有成竹地安慰道:“我知道条小路。保证十分钟之内给你送到。”
江彦连连道谢,松了口气,又觉得浑身燥热。他缓缓降下车窗,夹杂着油烟味的雾霾立刻挤了进来。江彦只得又关上,默默叹气。
如果今天不是听到了那番话,他是不可能知道程以宽的这些挣扎和努力的。江彦一直以为学长活的很轻松很自在,他做什么好像都能轻易做到很好,周围人喜欢他、崇拜他,又或者爱慕他。
江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家里出的柜,又何时经历了这些。不过现在仔细回想,以前程以宽倒是提过他妈妈。
那是大学的时候,江彦那年暑假没回家,跟学校申请了住宿舍。程以宽过来陪他住了一段时间,并笑着解释:“我妈出差开会去了。”
江彦理所当然的理解为,因为程妈妈出差所以他一个人待着无聊而已。
他们住在同一间宿舍,白天各忙各的——江彦是去上培训班学画,程以宽则是给校里的值班老师帮忙。等到傍晚,程以宽就去学校南一门的公交站点等他。他们俩汇合后再一块走着去食堂,然后吃完饭绕着学校转圈,慢慢溜达回宿舍,再一起看个电影。
有次江彦晚饭吃得很开心,跟程以宽沿着操场转悠着消食,又说起课上的趣闻。
“那个同学怎么画人体结构都画不好,然后老师就建议他多看看片儿。”江彦笑道,“大家都以为老师是恶搞呢,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真的,好像效果还不错。”
“那你呢?”程以宽问他,“要不然……晚上我也找人要个片儿给你补补课?”
江彦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程以宽笑了起来。
江彦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太幼稚了,又走出一段,才想起来反击:“学长就是看的话也不用找人要吧?”
“怎么?”程以宽挑眉看他。
江彦看他一眼,又匆匆撇开:“男生电脑里谁还没个文件夹啊。”
程以宽反问:“那你电脑里有吗?”
“我没有电脑啊。”江彦小胜一局,得意地笑道,“我还没买呢!”
程以宽恍然大悟状点点头,又笑着看他,没继续说话。
江彦抿了抿嘴,忽然就想起了程以宽的那个暗恋对象。他一直记得那个神秘的女生,不过程以宽没提起过,他也没见过,思来想去,多半是没在同一所学校。
江彦觉得那是别人的隐私,可是又忍不住想探听一点。
“学长……”他转过身,倒退着走路,又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你们还有联系吗?”
程以宽微微怔了下,看着他。
“你怎么想问这个了?”程以宽看着他。
“没啊,没,就……随口问问。”江彦抬头看着天上的的月亮,假装自己是不经意的一问:“要是你们还联系,现在趁着假期去找她玩不正好吗?”
“我不是在这陪你吗?”程以宽道,“你瞎操心什么女同学。”
江彦以为他转移话题,壮了壮胆子:“那你表白了没有?”
程以宽侧过脸,也抬头去看月亮,过了会儿答:“没有。”
江彦问:“那你不怕她喜欢上别人吗?”
程以宽想了想,神色认真了一些:“怕。但是在有能力保护他之前,我得先等等。”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又详细解释:“我们现在都还是学生,没有抗风险的能力,如果遇到打击和困难,只能靠消耗感情来撑。那样太辛苦了……不过我会尽快的。”
江彦听出他话中的深情,一时接不下话。
他心里泛酸,却又想要给学长最真诚的祝福。
最后他花了两分钟的时间给自己做心里疏通和建设,足足从主席台的这边退着走到了另一边才想好措辞。
“你们会顺顺利利在一起的。”江彦道,“希望学长能早日克服困难,也希望你喜欢的人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
“好的。”程以宽也笑,“希望他一直一直一直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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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了花园饭店的门口,江彦付完钱下车直奔宴会厅去。
大厅外面的门关着,江彦推开门,正巧里面有人往外走。他看了眼,是早上抱过麻瓜的那个伴娘。
伴娘看他眼生,又打量他的穿着,犹豫着问:“你好,你是?”
“我是来参加婚礼的。”江彦问,“新人现在在里面吗?”
“没在。”伴娘道,“新娘去医院了。”
江彦“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伴娘看他面色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
“刚刚有鹅把一位客人给咬到了,需要去医院看看。”伴娘道,“现在新郎陪人过去了。新娘在休息室。”
江彦往里看,果然里面的宾客少了一桌,不过其他人都还交谈自若,似乎毫不介意。
程妈妈也在其中,她被一众故友簇在中间叙旧交谈。时不时有人踌躇着上去递名片,态度恭敬且拘谨。她不过淡淡一描,含蓄地冲人点头,就算是招呼到了。
江彦想起方才她流露的片刻动容,又见她此时姿态昂然,面色沉稳,心里不由得也打怵。
他给程以宽打电话,那边没有人接,正犹豫,就听伴娘道:“有人喊你呢。”
江彦回头,果然看到了熟人。
“江彦?”王天奇道,“程哥出去办事了。你怎么才过来?”
“有点事耽误了。”江彦笑了笑。
“ 你等下啊,我去拿个东西。”王天奇推门进到内厅,过了会儿拿了条烟出来,示意他跟着:“先去楼上休息室等着吧,他那边估计要等一会儿。”
江彦跟好奇地问:“听说是麻瓜咬人了吗?”
“别提了,笑死人了。”王天奇道,“双方父母正上台讲话呢,不知道怎么,麻瓜突然就飞起来了,追着旁边桌上的人开始咬。听人说是那人手欠,一直在那逗鹅呢,拿个纸巾晃晃晃……这下好了,直接把婚礼晃中断了。程哥非亲自送人去医院看看,这边干脆直接开席,免去新人敬酒了。”
江彦:“……”他刚刚在的时候,注意力全在程以宽身上,压根儿没注意下面是不是有人瞎晃。不过这么一想。
这是被麻瓜本瓜发现了吗?
麻瓜现在应该在王嫣那吧?江彦突然意识到,他还一直没跟麻瓜见过面。
如果见面会发生什么?
是不是穿来穿去的事情就能解决了?
江彦心里一阵激动,忙问:“麻瓜呢?现在可以看看它吗?”
“可以啊。”王天奇道,“在我姐那。”
江彦跟他上了楼,俩人直奔新娘的休息室。
王嫣正披着件白色的水貂外套坐那玩手机,看见江彦先是一愣,随后高兴地站了起来。
“哎哎哎,你要见的彦彦来了!”王嫣把手机转向江彦。
江彦愣了下,这才发现patti竟然还在线。
他跟人打了个招呼,仍是急忙扭头去找大白鹅。王天奇也问:“麻瓜呢?”
“我让人带回家喂饭去了。”王嫣道,“我一会儿也回去。”
江彦微微怔住,失望地“哦”了一声。
“江彦?彦彦同学?”patti却在手机另一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疑惑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不想看剧透的可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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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鹅的办法的确是“跟麻瓜见面”。
么有科学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