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昀说完话, 一直惦记着外面的周时唯, 觉得到底有几分尴尬, 便没有多留,出了门去。
枝枝蜷着腿坐在床上, 乖乖等着, 她昨天晚上出门的时候, 因着大雪和过节,天色黑沉, 一路上也不见人,穿件舞裙走动也不会被人看见,可若是今儿青天白日再这么回去, 就要被人说嘴了。
等了半刻功夫,朱雀带着萃蓝过来,手里捧着她的衣衫首饰,给她装扮的时候,朱雀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问:“昭训,昨夜可成事了?”
枝枝脸色一僵, 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低沉着声音回她:“殿下怜惜我受了伤, 自然不会做那档子事情。”
枝枝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殿下没动她,说明这个男人, 不止拿她当个侍妾玩物,而是真的待她好,也为她着想。
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若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到底不能持久。
枝枝记着蓝姐姐说过的话,这档子事情,多了不好,可若全然没有,那就大大不妙了。男人终究是靠着那玩意儿活的,若……若是没了那方面的欢愉,想勾住一个男人的心,断断是不可能的。
枝枝垂眸,看了眼镜子里欺霜赛雪的柔嫩肌肤。
罢了,反正殿下已经许了她下次,这次不成,总有成事的时候,左右她还年轻,花一样的年华,怕什么呢?
对面宫殿里那位至今还在禁足的木良娣,可没法子跟她比,而东宫再无别的女人,没有人能威胁我。
枝枝在心里安慰自己。
朱雀给她簪上最后一支簪子,看着她娇媚如花的容颜,含笑夸赞道:“昭训就是生的美貌绝伦,若旁人有这样的容貌,怕是夜里都要笑醒了。”
枝枝低眉浅笑,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走吧。”
披着昨日的白狐裘,被两个侍女扶着,走起路来倒不算辛苦,枝枝踏出门去,看着坐在案前批折子的沈璟昀,微微弯腰行礼:“殿下,妾身告退。”
沈璟昀点了点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朱雀。”
“奴婢在。”
“去库房取些贡缎,给你们昭训,还有那棵三尺高的红珊瑚,摆着也占地方,一起搬去。”沈璟昀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瞟了枝枝一眼,“方才守门的侍者来找孤请罪,言语间说你昨夜丢了颗东珠,孤记着库房里还有几盒子,都给你可好?”
枝枝讪讪不语,这件事的确有几分尴尬了,她原不过是想跑过来而已,一颗珠子丢便丢了,没想到那二人会告诉沈璟昀。
这闹的,好似她是一个谎话精。
沈璟昀放下手里的折子,身姿挺拔如玉,神色浅淡地看着枝枝。
枝枝乖乖低头去,强调道,“昨夜……昨夜实在没办法了,我若不骗他们,肯定就出不来,也就见不到殿下了。”
她说着倒委屈了,“殿下昨晚分明说不跟我计较这件事了,怎么又责问上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殿下金口玉言,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沈璟昀险些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反应过来,道:“孤只说不与你计较禁足的事情了,没说不计较你欺骗门人的过错,那处值守的位置,在东宫中至关重要,结果被你骗着大半夜雪地里瞅一颗小小的珠子,你觉得你有错吗?”
“有错。”枝枝并没有不认错的意思,“我不该骗他们,更不该让他们帮我找珠子。”
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人家好好的值守,结果自己非要闯过去,本就不对,更不必提欺骗人家的事情了。她倒是有了天大的苦衷,可到底让那二人遭了无妄之灾。
枝枝瘸着腿要下跪,沈璟昀眉头一跳,冷声道:“站好了!”
下意识挺直背脊站好,枝枝可怜巴巴望着沈璟昀,小声问:“殿下?”
“宫禁之中,规矩森严,礼节繁缛,违背者必要受罚。”沈璟昀问一旁的朱雀,“女史,擅闯前殿,该怎么罚?”
“殿下,按照东宫规则,妃妾无诏擅入殿下前殿,重则罚十板子,轻则便是十戒尺。”朱雀记得清清楚楚,有点担心的望了望枝枝。
沈璟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枝枝紧张的神情,还有那双使劲绞着帕子的手,纤细的手指都因为害怕去,变得苍白了几分,若是打上十戒尺,那双手便会红肿起来原本晶莹剔透的肌肤,也会粗糙几分。
他道:“女史记错了,按照宫规,顾昭训事出有因,只当罚抄东宫规训十遍。”
朱雀一愣,刚想说自己绝不可能记错,对上沈璟昀冰冷的眼神,她便一下子软弱下去了,罢了,殿下乃东宫之主,他说错了,自然就是错了。
争论个什么呢。
“听见了吗?”沈璟昀看着枝枝,“回去抄十遍书,抄不完不许胡闹。”
枝枝拿帕子捂住嘴,可怜巴巴地弯起眼睛笑了,简直是心花怒放。
太喜欢看殿下想要罚她,却不舍得的模样了。
沈璟昀如何看不出她的神情,无奈道:“收起你的表情,给人看见了还当是孤赏罚不明,正好你伤了脚,便连带着禁足吧,否则日后人人都学你,随意乱闯前殿,可不乱了套了。”
这就是解释,他为何非得罚这一通了。
枝枝膝盖微屈,朝他行礼:“多谢殿下恩典。”
沈璟昀轻轻嗯了一声,“回去吧……还有,方才说的东西,别忘了去取。”
“奴婢记着了。”朱雀扶着枝枝的手臂,几人一起退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沈璟昀重又拿起桌面上的折子,唇角不由得就噙了一抹淡笑出来。
可不到片刻,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声,周时唯的声音格外生气,“你怎么来了!”
沈璟昀直觉不好,眉头下意识便是一跳。果然如他所料,下一刻响起的声音,让他狠狠揪起了眉头。
“周时唯,我要见皇兄,你为何拦着我!”
“二殿下,我们殿下忙真呢,没空见你,您若是有话要找殿下说,不如明天早朝的时候直言,昨儿殿下生辰,倒是不见二殿下如此殷勤呢?。”
枝枝被朱雀萃蓝扶着,站在一侧,被面前的场面惊住了。方才刚出了门,还没走几步,门外就冲进来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几乎打起来,大吼大叫的,更是没半点敬畏之心。
这里是太子的书房。
听了片刻,枝枝便搞明白了这二人的身份,那蓝袍的年轻男子,是那日破庙里陪着太子殿下的护国侯世子,而这位青袍的男子,便是那位传闻中,大名鼎鼎的二皇子了。
枝枝磨了磨牙齿,心里不油然生出三分恨意。
若不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任性自私,她和姐姐,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顾娇已经得到了惩罚,他凭什么逍遥法外。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是他的亲生母亲,当今姜皇后。
枝枝攥紧了拳头,望着二皇子的脸,将他的脸刻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莫忘了姜皇后的仇恨。
二皇子道:“周时唯,我见不见皇兄,与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我们亲兄弟之间的事情,轮到你管吗?”
“臣可不敢托大。”周时唯皮笑肉不笑,“二殿下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我管,只是昨日殿下生辰,皇后娘娘这般对待他,今儿你又来装好人,年年如此,便不觉得厌烦吗?”
“母子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倒将我们全都给瞒了过去。”周时唯似乎火气很大,说起话来口不择言,“枉费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呢。”
枝枝后退了一步,怯怯看向朱雀,朱雀也是为难,如今二皇子为主,她们都算是仆了,若不说一声便走了,自然有失恭敬。只是如今这形状,她们也找不到缝隙说话啊。
周时唯和二皇子掐的兴高采烈,书房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沈璟昀冷淡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看了看二皇子和周时唯,冷笑斥责:“二位的谱儿越来越大了,孤这里也看不顺眼,只想砸了,不愧是二皇子和护国侯世子。”
他啪一声咋上门,怒意便从那几句话极为克制的话里传了出来。
二皇子扑到门口,使劲拍门:“皇兄,皇兄,给我开门……”
周时唯冷哼一声,转头看见一旁低眉顺眼的枝枝,心里一片酸涩,忍不住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这儿没你的事情。”
朱雀和萃蓝夹着枝枝,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二皇子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忽然一怔,方才过去的那位姑娘,侧脸倒是跟……跟娇儿有几分像,只是要好看多了。
念及许久未见的小情人,二皇子心里便有三分思念,看了看紧闭不开的大门,扬声道:“既然皇兄不想看见我,我便先回自己宫殿了。”
自己一去那么久,娇儿肯定该想自己了。
他说完话,转身就想走,沈璟昀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进来,不许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来的太晚了 最近超忙的,希望小可爱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