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苦不堪言】
【汝若前往地狱，吾必与君同行。】
——哪来的这么个东西。
“波江啊，”
临也竖起叼着n次贴的手指指着她，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要是下了地狱，你会跟我同行吗？”
波江没有回应，或者说临也根本就没等她做出回应，便扭转了身下的椅子背过去不再看她：“好好我知道了，肯定连下地狱都只能和你亲爱的弟弟一起，真是令人恶心的弟控啊。”
折原临也不愿意承认背向波江的原因是出于恐惧。并非怕她说“我只能与诚二一起下地狱”，而是怕她说出其他答案。一旦说出来，就肯定很难收场，而波江刚才的同情和悲哀的眼神——令临也有些烦躁——有一定几率会导致难以收场。
临也无法理解波江最近心境似乎有所变化的原因。
他也不想理解。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回手摸着手机接通电话，听声音像是好久都联系不上，电话号码也丢失了的一个混混。由于是对方打来的电话，临也就假装没发生情报丢失的事情，试探着套话。
“情况怎么样了？”
这是最简单的套话方法。
“是，最近几个星期都联系不上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感冒了一阵子而已，正事呢。”
“啊那个啊……真的是越来越好了，都已经打啵儿了嘿嘿嘿嘿……”
——谁啊这是。dollars那家伙和“罪歌”？啊呀不对，看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快。
临也迷茫了一阵子，继续套话。
“那么好吗。”
“确实越来越好了……不过……过几天再去跟，就发现在面包店好像闹起了什么事，然后那孩子哭着追着一个男的跑了出去，再后来她就晕倒在街上了。”
“男的？”
“我好像在哪儿看见过那个男的……啊呀，不就是住在她隔壁的那个男的吗！”
——这是在说千绘的事情吧。
以前调查千绘时，因她偶尔去隔壁蹭饭便顺手调查了他。不得不说代田千绘周围的人全都是怪人，连邻居都是奇葩。根据那个叫做“神泽弥生”的男人在面包店工作，临也大致猜出了话题中心。
不过，至于千绘的前任编辑与她的邻居是情敌关系，虽然也被调查过，但临也事物繁忙就暂时把报告搁置在一旁。本想等有时间再看，未曾想先被人阴了。
根据报告所言，似乎此时再要求重复提交关于神泽弥生的报告也无济于事，万事还要向前看。
——所谓的“打啵儿”就是指小千绘和小静了吧？
——很好。
——焰火表演结束，最后一颗礼花开始渐渐下坠了吧。
——恋爱也是一样，最美的时候过去了，剩下热情总有一天会渐渐冷却。
——感谢我吧，为了不让你们长时间地痛苦，由我来指条明路。
临也对着窗口眯起眼睛。
——长痛不如短痛嘛。
“已经可以了，”
“——小心地找个机会，把那女孩做掉。”
折原临也半点不开玩笑地发出指示。
“啊呀呀呀折原先生。”至今为止已经好几次中途被骑着摩托车的家伙坏事，于是他们似乎也知道，通常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都会转而联系某个穿着一身黑的搬运工去救人。
“你要是只想吓唬吓唬她可以直说嘛，何必每次都找另外的人去救呢，大家都不方便嘛。”
“——放心好了，这次不会。”
如果说之前的目的是想在被杀和被救之间收集被害人的心情令自己感到愉悦，以对方之渺小而产生自我崇拜。
“钱我会多付，力求干净地抹杀代田千绘。”
现在则不同。
“当然最好弄得像意外事故。”
他就是想让她消失，彻底消失，连灰都不留地消失！
因为——
——只有这样，才能连同小静一起摧毁啊~~
透过代田千绘，折原临也逐渐看到了她作为一个人类最重要的价值。
不是成为自己的好玩具，自己的玩具多得是，实际上她也并未有特别之处。放下并不是完全丢弃，而是而是推到没有玩具、总是自己跟自己玩的平和岛静雄身边，让她成为他心爱的玩具。然后，在平和岛静雄已经无法离开她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将玩具破坏到再也无法修复的程度。
当然，不能让人知道是自己做的。
比起把玩具抢到自己手里让小静眼巴巴地看着，这个方法更令临也有着多百倍的快|感。
——太棒了吧这个主意！简直好到没话说啦！
五秒间，临也将之命名为“玩具理论”。
挂了电话，临也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起来我本来就是不相信有地狱的，波江相信吗。”
“本来是不信的，不过为了和你抬杠我就勉强说相信好了。”
“噗！真是了不起的让步啊。”临也从扶手椅中弹起来，手持行动电话按着胸口，然后扬起手臂做出“y”的姿势，“我啊，”
把刚才说出杀人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似的。
“如果连和我一起下地狱的人都不肯有的话，至少希望有人拉我一把哪！”
波江没有接话。她一沉默，公寓里的空气立刻就冷下来。
“哈哈哈哈哈…………”
临也干涩地笑了两声，放下手臂。思考着目前的状况，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太重了，或许想拉都拉不住呢……”
“哼，这话倒实在。”
或许，折原临也明白，自己需要让步成为其他角色。只是事情远比他想象得更快，在他还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变化之前，另一个人已经退出配角的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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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都内某处
【抱歉，我状态很差需要休养一阵子，羽岛先生的本子还是找别人写吧。我会把资料都发给新的负责者的。】
收到这条讯息，面色依然保持沉静的黑发青年从手机上抬起头，问道：
“之前，受托与我联系的那个作家，就是大哥带来向我要照片的女孩子吧？”
然后，其实早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询问只是为了稍微确认下而已，青年没有等待回答就自顾自地低下头，将讯息转发给了自己的哥哥，并附上留言。
【出了什么事吗。毕竟突然放弃很令人困扰，但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开导她。】
青年无声地抬起头看着摄影棚黑乎乎的天顶。那里有成排的吸顶灯，白光十分刺眼。
——什么啊，和大哥吵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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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音羽某公寓
——嘭嘭。
——嘭！嘭！
——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听着电话那端持续了30秒的忙音，平和岛静雄恨恨地挂了电话。
本想放着不管，单纯到真的相信让她冷静几天就会没事的静雄，自从昨晚接到幽的讯息开始就变得暴躁起来。
——居然敢给幽添麻烦！不管怎样这事和幽都没关系吧！
但是试图与她取得联系却一直不成功，只好今天一大早来敲门了。
按照平和岛静雄价值观中的“砸门”概念的话，恐怕现在“门”本身已经不存在了吧。莫说是“砸”，就是“敲”，现在的响动也不太对劲儿。
“出来！要不是你家我早就拆门了！”
无人应答。
不，准确地说，有什么东西确实慢慢接近了。一点一点地，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
——应该是听见声音来开门了吧。
深呼吸收起狰狞的表情，只听门锁“咔哒”一声，出现在门口的是——
眼神迷迷瞪瞪，但确实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和“杀无赦”表情，高举着手机的少女。
然后不由分说，随意向后退了一步把手机砸过来。
——诶！？居然是这边被打！？
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被女生砸东西，尽管吃了一惊还是眼疾手快接住了力道十足的一击。
“你在干嘛！”
“……呃……”
发出了如同喝多了啤酒的胖大叔般的打嗝声，少女揉揉眼睛才辨认出门口站的是谁，慢慢地捋顺翘起来的头发。
“……啊……平，不对，静雄君……啊。”
站得不稳以至于需要扶着门的少女伸手：“手……机。”
把手机还回去的瞬间，一股奇妙的不和谐感终于令他明白了状况。
——啪。
他一把反握住千绘的手腕。
“你……真喝酒了？”
换来千绘粲然一笑。
“什么真喝假喝，我都二十一……了喝了就是喝了。”
强撑着身体使劲眨眨眼睛，少女控制着醉态。
“昨天久违地躺到五点还没有半点睡意，满脑子都是字，我试着从幸，从神泽，从我自己开始捋，可是捋了一晚上还是找不到原因，只好学人借酒消愁了。”
清醒了一些的千绘弯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张带字纸片，看了之后，低声说：
“哼，连神泽都回北海道了……就我自个儿还在犯傻。”
她抬起头，了然一切似的说：
“还不打我？男主角一般在我说喝酒那个瞬间就该扇耳光然后说‘不要糟蹋自己’之类的。啊不过别打左脸，左脸刚被打过还疼着最好也别打肚子肚子上都是缝合口裂开就不呃唔……”
——彻彻底底的拥抱。
连可能会被打都预见到了，打也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紧紧抱住。
——你这家伙，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人生来测试戏剧。很有趣吗！？
“啤酒。”
“嗯？”
“好喝吗。”
——这样的对话总不会俗套了吧！
在短暂的沉默后，少女像是要笑出来，
“一点都不好喝。”
可是她却哭了。
“太苦了，静雄君。太苦了啊。”
正如此刻，代田千绘的心，苦不堪言。
但是，他们谁都不知道，玩具的拆毁已经被定在了日程表上。
酒精饮料的味道，还会变得更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