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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醍醐灌顶】
“——当然是杀掉了！”
“诶诶诶诶诶诶！！！？？？”
少女受到了极大冲击，扶着额头。“——等，慢……杀谁啊？”
“当然是那个劈腿的男人和第三者了！”
理所当然地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少女皱了皱眉头，叹着气爬下床凑到似乎马上就要搬起床头柜丢出去的男人跟前。
“啊啊你先别过来。”
猛然敛起眼中的精光，意识到自己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男人有些手足无措地后退着靠到墙角滑坐到地上，摆摆手划开距离。似乎有什么曾出现过的抽象鸿沟横隔在中间难以跨越，不自觉中静雄又本|能地害怕伤害到别人，尤其是伤害到已经为他受了很多苦的千绘。
可是，就像少女之前勇敢地踏破他所谓的安全线，此时的她也同样毫不在意。有着苍白皮肤的赤|裸的双足看上去软弱无力，却能轻易地将“围障”踩在脚下，眨眼间便出现在右手能够摸到的范围之内。她抬起小小的手按住了男人鬓角之上的青筋，慢慢地揉着。
——！？
“你……”
被少女纤细的手指所触碰，静雄起先想躲，但千绘抓着他的胳膊让他躲不开。
“平和岛先生忘了吗。”
少女微笑着提醒道。
——约定……吗。
对上千绘的眼神，笑意盈盈中是默契的心照不宣。在“没关系，我陪着你呢”的温柔表情里，静雄便只能闷闷地接受好意了。
“我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说过‘深呼吸’吧……抱歉，本来不想让平和岛先生生气的……而且，就算杀了他们，留下的那个人也不能幸福啊。”
——深呼吸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似的。懒得去数日子的静雄只觉得过了挺长时间，殊不知他们认识以来也只堪堪半年罢了。
虽然皮肤接触的地方并没有书里所说的什么“触电般的感觉”，但是千绘太过亲昵的动作……还是会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少女单纯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杂质，该如何判断她此时对自己的感情，完全没有头绪。是因为她渐渐喜欢上自己了吗，还是只是因为约定呢，说到底她能够明白什么是恋爱吗，说到底自己又真的明白什么是恋爱吗。不把她当做孩子，又该把她当做什么呢。
一瞬间脑海中涌起许多复杂的想法，没过一会儿男人就厌烦了，干脆不再去想。
只知道，如果没办法了解她的心情的话，还是不要自以为是比较好吧。
“能听听我解释吗？”
平和岛静雄本是个讨厌听人解释的家伙，但难得千绘肯主动张口解释，也就权当背景音乐听听看了。
“——平和岛先生这么说，只是因为平和岛先生并不了解他们，他们其实都是很好的人……”
“为什么你会为显而易见有错的一方开脱啊。”
“那个第三者呢，他很惨的，是被人从牛郎店里救出来，起初是因为对对方的感激和仰慕才会爱上他的……虽然当时对方已经有女朋友了……”“喂，你等会儿。”
静雄伸手打断了她。
“嗯？”
“你说那个人明知道对方有女朋友还……”“可是他知道自己是男人没法像对方的女友那样给他幸福啊……”“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男人立即严肃地更正到：“被绕晕的是你。”
“诶？”
“第三者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不是借口，听新罗说，狩泽和你这样的叫做‘腐女’，你应该更能客观地辨别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吧。”
“——你想，把这个第三者换成女的，故事依然能说得通吧。”
——“我这样的”是怎样的啊。
本想适时吐槽，少女想了想，忍住了反驳的冲动。
——换成女的啊。
换成女的的话，就变成了一个女子被困在烟花之地，被见义勇为的男人救出，然后爱上了他以身相许，男人虽然有女朋友可还是敌不过投怀送抱，然后同时和两个人交往，然后男人结婚了，可是那女子依然对其恋恋不舍……咦？
——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
少女皱着脸一副苦恼的样子。
“好像想不明白了……”
其实千绘的理智已经发现了问题，因此才会格外苦恼。
——太俗了，换成女性的话简直是三流剧本肥皂剧情，是啊，这样的话故事是一样的可是立场就会立即分明了，第三者和劈腿的人有错，这种破烂电视剧里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我会被唬住。果然是因为弥生是男人我当时才会觉得情况以经验无法解决吗。
然而，毕竟对弥生有着感情，感性在拼命地抵抗着理性的宣判。
不幸的是，代田千绘的理智实在是过于明晰而发达，二十一年间，行事作风多半凭借绝对的冷静理性，因此理智的力量异常强大，难以战胜。
“头……痛……”
轻轻吐出痛苦的词语，少女把手从男人的额头上收回，抱着自己的脑袋。
一目了然的是，包裹在代田千绘周身的隔阂正在急剧变薄。
虽然少女想要将自己变得柔软以爱人，但正是因为变化过于风驰电掣，感性的成长才无法跟上保护膜被削弱的速度，因此遇事往往还是大脑理性占了上风，做出极其冷硬如钢的指示。理性与感性，在成长没有成熟的现在，必然会引发自身的激烈冲突。
“虽然神泽是个很好的人，可是这一点上他是不对的。不管当初有多么仰慕多么想要报恩，趁机勾引别人的男人是不对的，松尾也是。”
头痛欲裂，千绘如孩子一般不停地确认着这个结论。
“可是神泽他……”“没有什么可是的。”
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截住了话头，“啪”地一声，静雄强硬地拉住千绘的手腕扯向自己，逼迫着她抬起头。
“……诶？”
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少女体内感性与理性的冲突便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笨死了。
对于眼前明明全身都是破绽，却还一直嘴硬地撒谎假装坚强的女孩，平和岛静雄恨不得对她大吼闭嘴少废话遇到这种事用“常理”判断不就好了！
可是，代田千绘这个个体的存在，却一直都是，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死，这种想让她站在我身后少淋点雨的心情是什么啊！
又不是圣母，怎么能同时保护两个人。到底谁错了，千绘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她只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爱”人的方法。
“如果为难的话，我就告诉你，再一次告诉你，说几次都没关系！！！”
女孩的另一只手也被抓住，男人的力量从来就不是她能挣脱的。代田千绘浑身升起不祥的预感，脸上的五官因惊慌和害怕而渐渐变了形。
“不要说……”“你没忘了你说过的话吧！？”
振聋发聩的斥责。
“‘在我死之前，我会好好地去爱我身边的人’。”
男人垂下头，灿烂的金色刘海几乎要扫过她的脸。
“可是啊，”
正如千绘“尽管我也不太清楚，具体要怎么行动才能表达爱意”所言，她确实不懂如何才能正确表达她对松尾幸的爱意。而这一点，正被平和岛静雄无情地戳穿。
“不管他们是多么好的家伙，不管你如何想要‘爱’他们，劈腿也好和第三者也好，包庇和隐瞒都是不对的！听懂我说话了吗！”
“…………”
“那样……根本就不是正确“爱”人的方法！！！”
少女身子一抖，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不是……正确的……？
平和岛静雄这一下撕得相当狠，把她所有伤口上的结痂，或是自说自话的安慰全都扯了下来。
为了让千绘不再犹豫，静雄有着相当的固执。孩子般的固执，奇妙地驱使着他难得不是用“暴力”，而是用言语骂醒了一个人。
改变了他的人，是谁呢。
事实上，对于人世间的事情，又有谁能否认孩子不比大人看得更通透呢？
而可笑的是，这个结论的导出并不是由表面上是孩子的千绘，而是由根本和“孩子”二字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静雄得出的。相比于总是想得太多的千绘，静雄单细胞的思考方式往往是不容置疑的正确而合理。
应该说，因为受到家庭的保护而相当单纯的静雄，他所持有的价值观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之类完全“标准”的价值判断，正好能点醒曾有被害妄想而习惯于反复推换角度思考，反而作茧自缚的千绘。
某种意义上，真是最佳，又最糟的组合不是吗。
“……我知道了……”
长久的沉默中，少女低下头，轻声允诺。
——“拼命对幸隐瞒，并不是真的为她好”，这是我自以为是的“爱”吗。
——如果是真正的朋友的话，就应该……
“我会和松尾谈谈。”
“……对不起。”
松了手，静雄为方才的失礼而道歉。
“不，该我说谢谢。”她惭愧地笑笑。“光是自己蛮干的话，什么都不会变好。”
身心成长到现在，少女再三明白了同一件事。
——人类终究是无法独自生活的动物。而她的错误在于，受到“不能爱人”的影响，不自觉地把自己当做“一个人也绝对没问题”的超人了。
难怪人类的定义中有着“社会性”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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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岸谷新罗处
“——正常人血流速度每分钟体内2—3圈，”
他推推眼镜。
“一个不能倒空的蓝墨水瓶里突然滴进了几滴红墨水，又不能全都倒出来，又想把红墨水排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地注入蓝墨水，让墨水满溢出来，尽可能稀释掉红墨水。”
【你要给她换血！？】
“嘛，就是这个意思。”
刚说完，千绘就推门进来了。新罗和赛尔提回头，只见少女扶着门框撑住站不稳的身体，充满歉意地申请：“我可以……在换血之前办件事吗？”
“什么事？”
“——谈判。”
岸谷新罗瞅着千绘的认真脸，半天没说话。
最后，他上下扫视了一遍，“你要拿手机和人谈判？”
“用嘴谈。”
【要和静雄一起去吗？】
“……”千绘仔细考虑了一下，“不用。”
“一个人呐……”新罗抱着胳膊，“我倒是可以等啦。不过你就顶着那种衣服去和人谈判，不管怎么想都会被轻视的吧。”
迷茫地眨眨眼睛，少女的语言功能又出现了问题似的，视线如猎豹般在房间内搜索起了电脑。新罗踩住地面将带有滑轮的椅子向后一推，叹着气让出了桌前的位置：“来这边吧。”
点点头，只一瞬间想说的话就跃出屏幕：
【“那种衣服”是哪种衣服啊！！还有你对平和岛先生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什么叫“我这样的”腐女你是在瞧不起腐女吧不要以为自己有妹子了就可以随意嘲笑见习魔法师啊该死的人生淫家！！！】*
不过，少女稍微想了想，瞄着新罗的气愤眼神突然变得玩味起来。
【虽然整天和赛尔提在一起，不过看上去也没有上本垒*嘛，已经到25岁了吗，可以正式成为魔法师了吧。】
虽然不明白“魔法师”是什么意思，不过光是看前半句上本垒什么的就能推断出，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称呼。“是啊，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推就能推倒的，不如说，赛尔提，既然千绘都这么说了干脆……”【想都别想！】
结结实实受了赛尔提的一记肘击，新罗抱着肚子颤抖着滑到地上。“总而言之高中制服皮鞋+连衣裙+运动外套的组合是绝对没有立场和人谈判啦，从视觉冲击的效果上来说还不如全|裸出……。”【你只是想看赛尔提的全|裸吧别否认了变态。】
没等赛尔提揍他，千绘充满讽刺意味的反驳弹了出来，冷眼看着新罗的脸色由红转白。
“……大人英明。”
实在说不过文字状态下的千绘，他无奈地拖着长音认输。
【不过我也觉得，正式场合还是不要穿得那么随便吧。】
面对赛尔提的意见，千绘冷静地回应：“可以借cos服——上次幸的婚礼就是这么干的。”
“婚礼的程度就有点太过正式了吧！”
少女非常识的常识换来新罗的吐槽，浑身脱力地扶额：“我说大小姐啊，你就不能有介于二者中间场合的衣服吗？”
“也有和服。”
“啊啊那个不错。”
“不过要从老家寄过来。”
“……”
密医全身都被无形的气功炸了九个大穴动弹不得，他仰倒在椅子上作尸体状：“我已经不行了……萝莉控平和岛静雄先生你来吧……”
“你找死啊。”
然而，现在即便是被静雄用恐怖的眼神瞪着，新罗的心也因为太过疲劳而完全没办法感到害怕。
【我说，】
赛尔提戳戳千绘的肩膀。
【我们是不是忘了……去买件套装不就好了吗。】
“……”
“……”
“……”
“不好。”
新罗|干脆地否决了提议。
“去哪里买？童装柜台？”
“……”
淡淡地看着医生的脸，千绘不动声色地说：
“——平和岛先生可以拜托你杀了他吗。”
“喂喂喂喂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