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往后退了一步,只看见一条黑影窜到了春华的腿上。春华一惊,只觉小腿一阵冰凉,仿若一根刺刺到了她的腿里。
春华惊声尖叫了一声,左腿失了力突然坐在了地方。
一阵寒风刮过苏瑜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树上枯黄的树叶也唰唰的掉了下来。
苏瑜低下头,春华早已面色惨白,不停冒着冷汗。而方才那条黑影竟是带有剧毒的七寸子。
那七寸子“哧哧”的吐着血红的蛇信子,围着一动不动的苏瑜转了两圈,几次欲上前却又缩了回去,最好竟然又爬走了。苏瑜吊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兴许是自己方才去了慧静师太的屋子身上沾染了不少香烛味道,这蛇不喜这味道才爬走的。
苏瑜将春华腿上的裤子撕开,被咬伤的地方竟然已经肿胀了一圈,还泛着黑紫色。
春华虽然害怕的紧意识却仍是清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苏瑜的耳朵:“三小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苏瑜紧咬着唇,拿着布带将伤口上方绑住,轻轻一按,几滴黑血从细小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可惜四下没有人能够帮忙,她只有稳住春华,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
春华听罢眼里却充满了绝望之色,三小姐心底也知道她是二姨太派过来监视她的,三小姐心里定是比谁都希望她死的。春华长吁口气,也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苏瑜将春华扶好在大树前靠着,刚要站起身,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
苏瑜拿出袖里的手巾将春华头上的冷汗擦掉,道:“那蛇是有剧毒的,我怕你撑不到师太她们过来。”
春华面色铁青,腿上早已失了知觉,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道:“三小姐不要管我了......你回去吧,怕是过会子那蛇又该出来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虽说才跟了我两天,却也是我的人,我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说着,两手将春华的腿按着,就要去将那毒血吸出来。她前世在宫里没事的时候会看一些小说话本,话本上被蛇咬了的人只要将毒血吸出来兴许就能救的过来,眼下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三小姐......”春华忙将身子朝后挪了一挪,“你身子金贵,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使不得。”
苏瑜抬头看她一眼,目光中夹杂着担忧,道:“眼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我的身份重要!”
说着也不等春华回答便用嘴吸住了那伤口,春华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却觉得浑身冰冷,轻飘飘的好似要飞起来一般。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沉沉的睡了过去。
春华做了一个梦,梦里三小姐竟变成了下凡历练的仙子。
春华迷迷糊糊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静慈庵的院子里了,小禾正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打着盹。许是因着照顾她,太累了没有歇好吧!春华眼圈一红,三小姐帮她解毒的事还历历在目,她不过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下人罢了,何德何能能让三小姐这般待她。
“春华姐姐,你醒了?”小禾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
春华点点头,道:“三小姐呢?”
“三小姐去庵堂里了,今儿是庵里佛会的第一天,小姐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春华一愣,道:“三小姐是一个人去的?”
小禾”恩“了一声,道:“三小姐说你身边需要人照顾,便将我留了下来。”
春华忽然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眉目慌张,斥道:“糊涂!这庵里到处都是......庵里来了这么多香客,怎么可以让三小姐一个人去参加佛会!谁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掺杂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小禾眉目一挑,微微一笑,道:“姐姐放心吧,三小姐与慧静师太一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春华面色本就没有恢复过来,这一急更是苍白了,听了小禾的话有些放下心来,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妥,道:“身边总要有个自己的人才放心,你快去吧!我这里没有问题。”
“可是三小姐说了......”
春华忙道:“三小姐才是主子,我不过是一个下人,若是三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春华已经这样说了,小禾也不便再说什么,只道:“好了,姐姐莫要急了,若是急坏了身子就亏了,我这就去找三小姐。”
春华这才松了口气,道:“快去吧!”
小禾将春华在按在床上,又给她捏了捏被角,这才转身离去。
春华紧紧捏着拳头,三小姐可莫要出什么事。
庵堂里。
紫檀色大鼎里冒着袅袅轻烟。
佛会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慧静师太坐在大堂中间,身后跟着众弟子正念着经文。
大堂下坐的是这次参加佛会的香客们,都凝神聚气的听着。
一阵风从窗外吹过窗边的帘帐随风摆了起来,案台上长明灯的火越烧越旺,风过火苗一歪,正好将帘帐点了起来。也不知是天气干燥的缘故还是别的,那帘帐竟然“轰”的一声就烧到了顶。
庵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苏瑜猛的睁开了眼睛,只见大家全都乱做了一团想要往外冲,可是庵堂里的香客就有上百人,全都堵在了门口。慧静和其他几位师太极力维持着次序却丝毫起不了作用。
强烈求生的欲望涌入了苏瑜的心里,她已经死过了一次,这一世就是要死也要让她报完仇。老天不会那么好心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火越烧越大,已经窜到了房顶,这些木料不知为何烧的异常的快,不过一会的时间已经有火块从屋顶往下掉了。
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声全都充斥着整个庵堂,那两扇木门却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一般根本打不开,连那窗户也都死死被钉住了。
难道所有人都要在这里被活活烧死!
苏瑜紧紧咬着唇,浓烟已经充满了整个屋子,她捂嘴不停咳着,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楚。
骚乱中不知庵堂外谁大声呵斥了一声,只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朝庵堂跑了过来。
那门不知怎么的就被外面的人给砍开了,十几个人冲了进来将屋子里的老弱妇孺搀着出去。
苏瑜松了口气,朝前跑了一步,一条梁柱却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横跨在了苏瑜的面前。
她浑身一惊,难道这一世非要死在这里不可!
慌乱中好像还听见小禾在屋外哭叫着她的声音,可是面前的火势越来越大凭她自己根本闯不过去。过去的画面不停的在脑海里旋转着,贺兰情,贺兰情,竟然全是他一个人。
最后却是定格在了那个寒凉的下午,她跪在明黄大殿外,阴寒冷冽的风将她的肌骨刮的生疼。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满心希冀,以为他终会念着往日之情。
他却淡漠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再也触碰不得的背影。李全的那句话犹在耳边:“皇上待您......还是宽待了。”
宽待了......若是他便由着荃贵妃去了,他是不是要亲自下旨将她赐死。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多的恨,兴许干干净净的便就去了。
吸进身体里的浓烟越多,她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昏沉,脚下一软就要朝身后倒了过去。
一只大手却稳稳的将她扶住,沉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要怕,我带你出去。”
那人将她横抱起,几步便跨了出去。
小禾慌张的在外面张望着,见着苏瑜这样被抱着出来忙跑上前去。苏瑜被那人放在地上,有些窘迫,还来不及看见他的脸,那人又跑进了屋里。
胸口处闷闷的,不停咳着。小禾急的快掉出眼泪来,道:“这是怎么回事,三小姐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烧起这么大的火?”说着又自责起来:“是奴婢不好,应该一直留在三小姐身边的。”
苏瑜半晌才缓了过来,胸口处还是闷痛,却能说的上话了,道:“我没什么大碍了,方才的事......”
小禾知道苏瑜说的是她被一个男子从庵堂里抱出来的情景,苏瑜尚未出阁,莫说方才那种情景,就是与男子有拉扯的行为也是有违伦理的。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影响一辈子的,日后嫁进夫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方才是小姐自己从庵堂里走出来的。”
这里这么乱,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情景的。
苏瑜看着几位师太都被救出来后才让小禾搀扶着回自己的院子去,转过身的时候却见墙角有一个身影快速的退了回去。
那人的脸她虽没有看清楚却觉得在哪里见过,几年前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府里的陈执事娶了新媳妇,还带着他娘子来府里拜见了一番。她那时只觉得陈执事的娘子长的尖酸刻薄便有了些印象。
若是方才没有看错的话那人便是前几日秋叶告诉她,秋叶见到的那个陈执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