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爱已逝, 悲伤痛苦;他的爱还在, 沉重苦闷;其实,她与他都知道,这份爱, 无果。
流萤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从病房中醒来,自从到了这个世界, 她好像与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显而易见,这种缘分的纠缠, 没有人会情愿接受。
床边, 趴了一个人,流萤稍稍一侧头,就发现了楚忘渊流着眼泪的睡脸。她叹了口气, 想摸摸他的脸, 却怎么也抬不起右手。也许是麻醉剂的效果减退的原因,只要她一动,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冷汗直冒。就此, 逼得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这只手。
雪白的砂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覆盖之下的伤口致使她的指尖失去了感觉,就连想动一下手指都不可能。也许是已经有了预感,她没有表现出一点悲伤的情绪。
“姐?姐?你醒了?!”楚忘渊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流萤淡然的黑眸,他擦了擦眼泪, 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轻轻抚摸着流萤的手腕,“姐, 还疼吗?”
流萤抬起左手,揉着他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不疼了。”
楚忘渊听到她与平常无异的语气后,心脏像被人捏在手里,疼得他几乎要窒息了,他以为她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所以才会这么说,眼泪一下子没过了眼眶,掉进纱布里,“嗯,医生说了,姐的手过几天就好了。”说着展开了笑颜。
流萤明知道他在撒谎,也不拆穿他,轻轻一笑,“嗯。”随后接着问道,“小菠菜他们还好吗?”
“没事,一根汗毛都没掉。”楚忘渊的口气有些怨恨,也难怪他要如此。
流萤揪了揪他的脸蛋,以示惩罚,“一雅呢,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们~~”楚忘渊一跃而起,气愤异常,欲言又止,低着头,皱着眉,紧闭着的嘴唇颤抖不已,他紧握的双拳,“一雅妈妈在门外,姐,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说罢,转身走了。
门一关,流萤松了口气,盖住双眼的左手不自觉的边握紧了拳头。
楚忘渊转身关上了门,“姐醒了,我去叫医生。”说着,在走廊上撒鸭子般跑了。
本来,流萤醒了一雅他们是该第一时间进去见她的,可是靠在墙上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人动弹。当医生宣布她的右手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后,他们的心,乱了方寸。他们与她住了那么久,自然知道除了音乐,绘画是她的第二生命。
以一雅对她的了解,她作画不为名更不为利,只是为了维系与某个逝去之人之间的羁绊,她以绘画为依托,好让心中那份不能明言的苦恋,有个倾诉的地方。如果连这样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他不知道她该怎么承受这样一个巨大的打击。身体上的伤痛很容易好,可心中的裂痕她如何修补。他不进去,就是不想看到她撕心裂肺的哭闹,更不想见到她强颜欢笑的模样。这两种表达都足已他悲痛欲绝。
莲和风间双双低着头,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昨天晚上回到家,发现家里电视开着,就是不见她的影子,一雅的车钥匙也没了,打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就预感到出了大事,几个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外到处找人。最后,还是小菠菜联系到了莲告诉了他们事情的始末。当几个人赶到医院时,手术已经开始了。手术时间不长,两个小时后,人就被推了出来。只是,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医生如惋惜般的哀叹让他们心如死灰。她沉睡的每一秒,都是难捱的,只是,当她醒来,时间更是在折磨他们的精神。
佐野站累了,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用双手捂住了一脸的的疲劳,他们几个从昨晚一直未阖眼。不是不想睡,而是没人能睡的着。
作为他们经纪人的沙村秀颜劝不走他们,只得自己回到流萤的家里去给她做点吃的,怕是她醒了就要饿的。
医院里有三四位刑警,站在不远处,池田组的人还未全部抓捕归案,为了防止他们来闹事,便守在了这里。
一双脚步声穿进众人耳朵里,几个人齐齐扭头去看,发现了楚忘渊旁边年迈的医生。莲和风间起身,出于感激的心态,朝老者点了点头,他便是她的主治医生。
老医生和蔼的拍了拍一脸郁卒的楚忘渊,“放心,放心,我只是做例行检查,她不会多想的。”说罢,推开门,“啊~已经能坐起来了~”他反手关上了门,“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流萤看了一眼他胸前的金属牌,“您好,须贺医生。”
老医生笑呵呵的说道,“看来精神不错。”他走到床边,拉起她的手,捏着手指,“有什么感觉吗?”
“疼。”流萤轻描淡写的说道。
“疼是好事。”他透过半圆的眼镜片看着流萤微笑道。
“不是手指。”流萤补了一句。
老医生一愣,瞥了一眼她淡然的脸,随后笑开了,“呵呵呵呵,疼可不是你这个模样啊。”
流萤将视线从手腕移开,抬起头,“能恢复几成?”
老医生不想她这么直截了当,眨巴了下眼睛,叹息道,“你在勉强自己。”
流萤眼中闪过一丝异动,心中泛出阵阵的苦涩,没多说,“告诉我,我心里好有个数。”
“恢复得好,日常自理没有问题。”老医生接着便严肃起来,“但是,你的韧带被割断了,神经也受了损伤。”
即使医生不点透,流萤也知道了结果,她点点头。
门外,楚忘渊咬紧牙,神情紧张的盯着门,“姐刚才还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一雅摇头苦笑道,“啊,每次都是这句,她也不嫌烦。”
“姐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楚忘渊低着头,小声的问道。
不等有人回答他,走廊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学姐,醒了吗?”小菠菜跌跌撞撞的一边跑一边喊,跟在她后面的是清泉凉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的家人不可能会放任她一个人外出。
楚忘渊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只不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充满了憎恨。
莲看不下去了,抬起手,砸了一下楚忘渊的头顶,低声说,“小子,适可而止。”
楚忘渊将头撇在了一边,“别打搅我姐休息!”他猛地抬起头瞪着小菠菜,没好气的说,“你哭哭啼啼的,难道还要我姐安慰你吗?”
佐野冷淡的说道,“小鬼说的没错,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小菠菜无声的啜泣着,□□着自己的衣角,无助的看了一眼她哥哥。
“前辈,请你先带她回去。”手v慢慢的走来,俊美的脸上面无血色,双眼通红。
一直陪着小菠菜的清泉凉介神情凝重的朝手v点了点头,搂住小菠菜的肩膀,“走吧,你学姐确实需要安静。”
小菠菜抽抽嗒嗒,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她哥哥走了。
门口的气氛在手v的到来后变得更加沉重,这也是清泉凉介带走小菠菜的原因之一。
“呐,滚回去。”佐野不耐烦的说道,“别在这里碍眼。”
手v完全无视佐野的出言不逊,径直走向病房门口。
靠在一边的一雅、莲和风间齐齐抬眼,盯着他。
楚忘渊张开手臂,怒目而视,“我不会让你见我姐!”
“我要见她,你让开。”手v低头俯视着楚忘渊。
楚忘渊一股强烈的恨意喷薄而出,他使出吃奶的劲,将手v推开。手v向后踉跄了两步,扶住了墙壁,忍受着肋骨传来的疼痛。
莲和一雅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一切。平息不了的怨恨和忿怒全部转嫁在了手v的身上,哪怕明知道错不在他,也停止不了这种幼稚的迁怒。
楚忘渊含着泪,怒吼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他抓住了手v胸前的衣服,哭叫着,“都是你们害的!要是一开始没有去青学就好了!没有认识你们就好了!!”他一下又一下的砸着手v,“姐的手,你还我姐的手!”
房间内的流萤与医生,一起看向胡桃木色的房门,皱起了眉。听到楚忘渊悲痛的叫喊,流萤再也难以心平静气。
“哎~~”老者摇头叹息。
手v挺直的站着,就这么承受来自楚忘渊全部的怨恨,看着他的平静目光中不起一丝波澜。等他哭了很久之后,他才缓缓的说道,“忘渊,快点长大吧。”
佐野一听这话,双目狰狞,像爆炸的火药桶,撑起身体,爬起来,冲过去对着手v的脸就是一拳,“你他妈的说什么屁话!早就看你这张死人脸不顺眼了,小鬼说的一点没错,如果不是为了你们那点破事,她的手能废掉吗!”喊完,又给了手v一拳。
成年人的力量自是小学生无法比拟的,手v被打倒在地,他不吭不声,默默的爬起来。
碍于几个人都是有头有脸人,远处的警察选择了无视。这种事情,他们不能管,也管不了。
一雅皱着眉,严厉的说道,“仁!!你要让她听到吗?”
佐野回头吼道,“她不比谁清楚!说不定她从被刺的那刻就知道了。她那是什么性子,能不问医生?如果真不想让她知道,医生进去的那一刻,怎么没见你们跟着!”
“姐知道了……原来姐已经知道了……”楚忘渊蹲在地上哇哇的大哭。
风间冷冷的说道,“仁,太难看了,好歹你也长他几岁。”他瞥了一眼手v,板着脸,慢腾腾的向外走,“只要我们不说,她多少还会抱着一丝希望。”正如他所说,佐野捅开了这层玻璃纸,谁都无法再逃避现实,人心便是如此。
佐野看了一眼风间的背影,懊恼的松开了手v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
楚忘渊坐在地上委屈的痛哭,“我求你了,你别再来折磨我姐了!一只手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要让她没了命才甘心!”
莲深深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楚忘渊抱起来,搂在怀里,眼角瞥到了执意要去见流萤的手v,“你认为现在见到她,你能做什么。”
佐野抓住手v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过了,我不想看到你,她也不会想见你。”
“松开。”手v刚抽出胳膊,就被佐野按在了墙上。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看在你受着伤的份上,我不想再动手。该滚哪,滚哪里去!”
“胡闹!快放手!”老医生皱着眉拉开了门,严肃的说道,“你们当医院是什么地方!”在看到手v嘴角的血迹,责备似的看着佐野。
“嘁!”佐野松开了手v,靠着他对面的墙。
手v恭敬的朝老医生弯下腰,“抱歉。”
“啧啧,哼。”佐野不屑一顾的冷哼。
“你们把这里当成菜市场了?”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为之一惊,讶异的抬起头,向老医生的身后看去。
流萤披着件外衣,站在了门口,她剜了一眼佐野,“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一雅瞥到她那只垂在身侧的右手,急急扭过了头,一看到那些纱布,他心头堵得更加难受。他都是这样,莲和佐野也好不哪里去。
流萤抱歉的对老医生说,“他们太担心了。”
老医生点了点头,“明天我再过来。”
医生一走,她便呵斥道,“要怪怪的上他吗?找人发火朝我来,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后果自然是我要承担。这么大的事情,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才废了一只手,算我走运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干嘛?当我死了!”
听训的一帮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出乎意料之外。她不哭不闹,完全不像一雅想象的那样。
“一个个脑子怎么长的。要是担心我,我醒了一会了也没见有人进来问一声。”她向莲走过去,抬起左手,打了楚忘渊一巴掌,“平时怎么教你的,都还给我了是不是?”
“姐~~”楚忘渊双眼堪比兔子,放声大哭,“我不要你的手残废!!”
“残什么废,就算真废了,不是还有左手,也不会要给我喂饭吃!”她使劲的擦着他脸上的泪,见到他发泄出来,她也就安心了。
“废了,我就做你的右手!”楚忘渊哭的更厉害,好几个病房里的人都探头出来看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情,让个孩子哭成这样。
“行了,别丢人了。”流萤拍了拍他的脸蛋,“怎么跟小菠菜似的,哭起来没完没了。”
抽烟回来的风间,靠在不远处,看着流萤,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受伤的是她,右手废了的也是她,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们这些人。
“噗~”来送饭沙村站着看了有一会儿了,当场喷笑,“骂得好。”他走过去,抚摸着她的头发,“辛苦你了。”
流萤挑着眉,“当然辛苦,手都要疼死了,还要叨叨一大堆废话。滚,该干嘛干嘛去,一个个熬的跟个兔子似的,看的碍眼。”说罢,推开楚忘渊,拉着沙村,“楚忘渊,马上给我回家,明天上学去。”
楚忘渊眼角挂着泪,嘟着嘴,不情不愿,但又不敢忤逆。
她拉着沙村想进房间,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脸稍稍一偏,对站了多时的手v说,“跟你没关系,好好养伤。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沙村很久没有听到她冰冰冷冷的口吻,不禁有些怜悯的看了看手v,淡淡一笑,帮流萤把滑下肩头的衣服往上提了提之后,随她进去。
风间揉了揉楚忘渊的头发,“走吧,回家休息去,要不你姐要发疯了。”
一雅摸出车钥匙,拽走了一直瞪着手v的佐野,“走吧,你再瞪也不解恨。”
莲看了一眼手v,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了,扭头,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
走廊上,除了警察,只剩下手v孤零零的靠着墙。刚才她的那番话,不仅仅是说给他们听,也是说给她自己的。安慰着别人,也给自己个理由。
没多久,沙村推开了门,“好好呆着,别跑出去抽烟,新手机在抽屉里,演唱会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就如她的父亲,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关上门后,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身体会吃不消。”
手v朝他点了点头,可人依旧站着不动,使他很无奈,“手v君,你了解她吧。既然了解,就不该这样。她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他们都知道不该迁怒你,可是又不能向流萤发火。所以,仁打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理解,他们的心里的感受跟你无二。”
“我知道。”手v轻轻的说着,“是我连累了她。”
“你如果这么想,又会给她增加心理负担了。”沙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就像她说的那样,你们俩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要是你或者她不在人世了,将要给彼此留下多大的伤痛啊。”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还年轻,心底的伤痕虽然有时候并不能全部被时间磨平,可是,总会有愈合的时候。”他朝他微微笑道,“进去吧,说不定正一个人哭鼻子呢。她啊,就是爱逞强。”说完这句话,沙村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感情了,他虽然只有三十几岁,却一直把流萤和忘渊当自己的女儿、儿子看待,看到流萤伤成这样,心里哪有不难过的。
手v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恭敬的弯下腰,说出口的话,已显得哽咽,“谢谢您。”
沙村清了清喉咙,“别再做这种找揍的事情了,她不喜欢。”说罢,便走了。
手v果决的推开了门,正巧看到了流萤左手拿着勺子吃饭,饭盒被勺子撞击的到处滑动,舀上来的米粒和菜却寥寥无几。
流萤不想这种狼狈被别人看到,才将沙村撵走,谁知门口还等这个不请自来的手v。她皱着眉,将勺子扔进饭盒里,溅起了几粒米,“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现在说。”疼痛的手腕,不听话的勺子和饭盒,让她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口气也变得很不好。
手v关上门,走过去,抽出几张纸将小桌擦干净。
流萤拧着眉,磨着牙说道,“用不着你这样,没事做了就去休息,别把医院当自己家开的。”
不论流萤说什么,手v都不为所动,收拾好桌子,拿起饭盒,舀了一勺饭,送到她嘴边。
流萤瞪着他,不自觉的用右手想去拍掉勺子,可怎么都使不上劲。一时间,怒气疼痛催的她心脏乱跳,左手捂着心口,呼吸急促,委屈的泪湿润了眼眶,想都没想,便抄起水杯子将水泼在他的脸上。
纯净的白水,顺着手v那张雕刻般精致的脸庞流下,阴湿了衣领,可他依旧举着勺子。只是,这样的举动,彻底惹恼了流萤,她含着泪,扬起左手,打掉了他的眼镜,白皙的脸印上了几道指印。她嘶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手v将勺子收回,放进饭盒,反问道,“我要怎么样?”他站起来,俯视着流萤,吼道,“谁让你这么做的!谁让你自作主张!!”他拍着心口,拧着眉,“你知道这里有多疼吗?你知不知道,看到那带血的刀刃,我以为天都要塌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自己自找的行了吧!!”流萤发了疯,狂喊道,“都是我自己自找的!我贱!我发贱才去挡那刀,搞得残废了活该!谁要你来管,滚!”她抬起右臂将它狠狠的砸在小桌上,声嘶力竭的吼道,“滚!!”
手v红了眼,紧紧抓住她的右手,怒吼道,“你疯了!你还要不要这只手了!”
“滚!”流萤喊破了嗓子,沙哑的说道,“谁要你管我!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你爱我,关我什么事!你疼,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凭什么要理会你的感觉!”她恸哭,扭动着身躯,大喊大叫,“手v国光,我恨你!我恨你!!”
他用胳膊顶开小桌,将她压在床上,不让她在狂乱中自残。他痛恨自己,将她逼成了这样,可是他不想错失打开她心结的机会,就算最后她还是不爱他,也无所谓。他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做感情的活死人。他手掌下的她的右手,连最后那一点温热都失去了,冰凉无比,而这种冰凉成了刺痛他心脏的利器。
她哭得浑身颤抖,哀嚎着“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要逼我去想!”她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听到他那些话,就如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他趴在她的耳边,哭了。两人的泪水汇聚在了一起,打湿了枕头。
“恨我吧……恨我吧……”没说一遍,他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脏。
流萤不想去思考的,不想知道的,不想回想起的,就是她挡住刀刃的那刹那。她,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穆千寻那时出于本能的挺身而出,义无反顾牺牲自己,这全部源于他心中的爱。
“我一直是知道的……”流萤哽咽的呢喃,“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不能去想,不敢去想……我一边爱着他,一边恨着他……因为恨他,恨他自作主张,所以惩罚自己,这样才能活下去……”她捶打着他的肩膀,“你让我怎么办……你要让我怎么办……”
她与他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虽然,他们彼此都在汲取着对方的温度,可是胸膛内跳动着的心脏,却在为各自无果的爱情而悲恸。
一缕月光洒进清冷的病房内,让满室的寂静更显悲伤。到底是月亮沾染了他们伤悲的气息而显苍凉,还是他们因沐浴在幽冷的月光中更让人觉得伤感,便不得而知。
在楚流萤的心中,失去了对穆千寻的怨恨,剩下的是她无法负荷的爱,而这些爱在不知不觉中已撬开了她心门的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