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贾琏说宣扬其实是说笑,当真那样做, 被人一眼就知道你在装模作样。
父子们议定章程。至此,贾赦已经认识到京都潜在凶险, 再不阻止贾琏带家眷上任了。
贾琏见父亲允诺,这才说出自己带着孩子们出京的另一个目的:“皇后跟我们家有干亲,以前做皇子妃的时候,因为有七皇子与三皇子压着,这层关系不显眼,如今则不同了。”
贾琏遂把凤姐与于榴?的玩笑话告诉了贾赦,言道:“我们贾府能够吃重新屹立朝堂不容易。所以, 我不希望我们的荣耀跟后妃有所牵扯。虽然我当初站在皇后一边, 暗中把大皇子推上位,可是,我并不想让女儿入宫去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们贾府的爵位要靠男儿真刀真枪的拼回来,不需要女儿用身子换取。这一条, 我虽然不能写进祖训里, 但是,我希望贾府的家长能够口口相传,成为家族的密训,还请父亲允准。”
贾赦颔首:“嗯,你这个考量很对,家里出了一个元春已经差点拖垮了整个家族,今后要引以为戒。”
贾琏跪下给贾赦磕头:“多谢父亲理解支持。儿子这次带着巧姐儿去海疆, 还有一个意思,我看上永定军陆平的公子陆少聪,那孩子今年十五了,自小文武兼修,品貌双全,我有意与他结亲,今后巧姐儿很可能要许给陆家。还望父亲到时候不要惊讶。”
贾赦拧眉:“陆家?那巧姐儿今后再回京都岂不是路途遥遥?”
贾琏摇头:“那陆平很有谋略,时机成熟,我预备举荐他为兵部侍郎,他儿子必定会跟随回京,那时候,巧姐儿岂不是回来了?再者,眼下只是定亲,巧姐才十一岁,出嫁的日子还早呢。我这么说,是不想老太太或者老爷在京都轻易许亲!”
贾赦摆手:“这不会,你放心!”
贾琏言道:“不光是巧姐儿,五个孩子我都不希望跟皇家结亲。三个男孩子最好能够跟清贵人家结亲,我们眼下已经富贵之极,不需要再结勋贵,让皇帝心生疑惑,还请老爷时时谨记!”
贾赦颔首:“我省的!”
贾琏心里很高兴,他爹老来成才,越来越成气候了,一笑摸出一张银票:“这是潘又安给的头一季的盈利,我留下了一半,这一万给老爷零用,今后若是办事儿差银子,只管去跟潘又安商议,切莫沾惹那些官场的事情。”
贾赦接过银票照着就贾琏脑袋一抽:“吴家顾家杨家的教训摆着,谁还敢沾那些事,老子也不傻!”
贾琏一笑:“我就是白说一句,还有,这一次我回带芸儿去海疆,家里的事情交给菱儿,朝廷上有蓉儿戳着,量来没人敢动荣府,只是这两个孩子都还年纪轻,在京都行走还稚嫩,您得给他们撑撑腰。必定您还有燕候那种能够说上话的酒肉朋友。再者,您在金銮殿上也打过官司,在京都地面还没人敢跟您硬碰硬。皇后那里,无事最好不要惊动。”
贾赦闻听这些话,面情严肃的点头答应了:“你放心,他们是我们贾氏的栋梁,我会护着他们!”
大事议定,贾赦轻松之下又想起家族出了封疆大吏,顿时又心情激动起来,拍手笑道:“公事说完了,咱们谈谈私事,按照惯例,我们应该开祠堂祭祖!”
贾琏恭敬的起身冲着祠堂方向作揖:“孩儿能够有今日都是祖宗的福佑,礼当开祠堂祭拜祖祠。”
贾琏如今可不比以往,前次贾琏战前升官,人根本不在京都,这次要一并祭拜祖宗才是。
随后,贾赦找来贾蓉商议祭祖的事情。
贾蓉根本拿贾琏当爹看,哪能不答应,忙叨叨表示,祭祖的事宜他都会安排妥帖。
贾琏回到萱草堂跟凤姐商议之后,决定把荣府外务交给贾菱打理。
凤姐很喜欢贾菱与林小红:“这两个孩子我放心。”
贾琏便把贾菱叫来吩咐:“我这次去海疆上任预备带着你二婶子一起去,中馈由你二姑姑打理,你让小红帮这点,必定你二姑姑是个姑娘家家。外面的事情就靠你了。我知道你掌管京都地面的信息收集很忙碌,但是,这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宝玉虽然住在府里,你也知道,他是个不管闲事的,再者,他要读书科举,也不好拿家务事耽搁他。大老爷你也知道,一辈子甩手掌柜。所以,荣府的外务,都指靠你周旋了,你放心,我会让大老爷与蓉哥儿帮1你,万一事有不协,你只管找他们帮忙,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贾菱躬身言道:“二叔叔培养侄儿这些年,又这般信任侄儿,侄儿必定会尽心尽力,不辜负二叔的信任。”
贾琏颔首:“嗯,我知道你的能力。芸儿要跟我去海疆,京都的消息就靠你一个人收集了,外面有事情摆不平,也可以找卫家二爷与冯家二爷,就是你二姑父,他们必定不会推辞。”
贾菱抱拳:“侄儿记下了。”
贾琏在这边分派贾菱,凤姐也在吩咐平儿:“我跟你二爷去了海疆,这个萱草堂交给你了,你要好好辅助你二姑娘,你二姑娘必定马上要出门子,要准备嫁妆。我去个一年半载也就回来了。”
平儿眼里滴下泪来:“奴家舍不得奶奶。”
凤姐一哼:“倒是舍不得二爷还是舍不得奶奶?每次叫你服侍一回,你都推三阻四,像是叫你上刑场,有那么吓人吗?我天天跟着你二爷,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平儿脸一红:“奶奶已经要做婆婆的人了,这些十八禁的话张口就来,也不怕人笑话。”
凤姐一掐平儿笑道:“你是我的贴身丫头,我当着你也不能放开胆子说话,岂不是要累死!”
主仆们一阵说笑之后仔细商议府中只是不提。
贾琏虽说被放出京,似乎贬谪了。其实,贾琏在京都头上压着几座大山,他一个愣头青真是无用武之地。去了海疆却是坐镇一方,总督闽浙两省军政粮饷兼巡抚事,可说在为政期间,贾琏就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王。是故,贾琏明面上看着离开了京都权利中心,看着像是外放出京,实则是升迁了。
京都之人都是名眼之人,是故,并没人以为贾琏出京失宠了。
贾琏的爱护下属,贾琏的慷慨在京都众人皆知,但看西山那些跟着贾琏混的兵卒,如今一个个都成了爵爷,官老爷。海疆战死将士数万人,西山平子营的官兵却是去了多少回来多少,并无一人死伤。
这就是跟随一个好将官的的好处。一个人在本市,若是上官压着你,不给机会也是白搭。
因此,贾琏外放闽浙总督的消息一出,各色人等齐齐登门。
这日傍晚开始。贾府的拜贴贺贴络绎不绝,也有亲自登门者,比如冯紫英卫若兰。还有他老丈人王子胜,张家表兄都亲自上门道贺。就连元春也回家荐人来了,却是来给他们家老太太娘家侄孙子说情。
还有六部中跟贾琏有些关系或者有些交集的,一个个笑容满面前来恭贺,似乎贾琏是他们家亲戚子侄一般。本家的族人更别提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往荣府跑,生怕落后被别人沾了便宜。
贾琏却是需要人手,身为总督要督导两省军政钱粮,他就是生出十双手也是忙不过来。但是,贾琏需要人才不是奴才,这涉及到他到海疆能不能够干出一番作为。所以家族的子侄,除了贾芸,贾琏一个也不会要。
对此招收幕府的事情,贾琏自有成算。
接到正是任命之前,贾琏转成拜访了林姑父,临时抱佛脚向林姑父请教政务。其实,就是向林姑父要人来了,当初,林姑父能够在江南站住脚跟,理清那些弯弯绕绕,离不开幕府的帮助。
想要做好地方官,光凭自己一个杠杆司令是不行的,这就需要需要人才-师爷。
林姑父手下却有两名能干的主簿师爷,是林姑父的当年在江南时节救助的两名蒙冤落难举子,如今夜晚无心仕途,如今帮着林姑父做书吏。
贾琏把话说了,希望林姑父割爱。
林姑父却道:“我跟他们从前是主幕关系,如今却是半师半友,所以,我不能替他们做主。不过我可以替你引荐,能不能打动他们,看你自己。”
贾琏再三央求,林姑父却道:“轻扭的瓜不甜,我若是命令他们,他们肯定会给我面子,但是,你能保证他们替你实心办事?”
贾琏只得硬着头皮点头:“请姑父替侄儿引荐!”
“等着!”林如海去到后院,照着两位幕僚笑道:“你们在我这里消闲的也够了,该出去活动活动腿脚了。”
两名师爷起身冲着林姑父叫声东翁,却再不往下答话,自顾下棋。
林姑父笑道:“我上一次告诉过你们,曾经有一个侄子救过我的命,今日来请你们就是此人!”
其中一人姓蒋,他抬头问道:“莫不是荣府那一位?”
林姑父点头:“正是他!”
两人顿时停住了棋局。
绍兴出师爷,这两人都是绍兴人。当初江南出现大的舞弊案件,他们牵涉其中,革除功名,又被真正的主犯收买证人指认他们为首犯,下狱问斩。
林姑父那时初到江南,听到犯人刑场喊冤,觉得事有蹊跷,据理力争,他们两人险死还生,后来,刑部复查,查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替他们洗清了冤枉。可是,他们也因为以下犯上告到了当时的学正,而被罢黜了举人的资格。
所以,他们虽有举人之才,却无举人之名。
虽然,跟着贾琏回家乡做官,也算是衣锦返乡,可以找回当初的失落。
不过,他二人自视甚高,一般人等不乐意伺候,虽然贾琏其人他们听说过,据说很不错,却是不知道到底如何,不免面上带些踌躇之色。
林姑父十分了解二人的心性,笑道:“我已经与我那侄儿说了,我只负责替他引荐你们,至于你们乐意不乐意,还看你们自己的意思,所以,你们不要有顾忌。”
闻听这话,二人整齐划一躬身作揖:“知我者,大人也!”
一时,贾琏被迎进门来。贾琏看见二人陪坐上首,心知这就是那两个幕僚,因此,贾琏躬身行礼先给林姑父请安,再冲着两人拱手:“二位先生好,小可这里有礼了。”
两人见贾琏身居高位却文质彬彬,礼仪谦谦,不免心中已经肯了一半。
二人交换眼色,一起起身回礼:“不敢,大人多礼了。”
贾琏笑道:“两位是前辈,又与林姑父是朋友,小可礼当尊敬!”
蒋师爷笑道:“林大人已经说明了大人的来意,不才却想问一问大人,大人想如何说服我等二人?别说钱财,林大人不小气,我们不差钱!”
贾琏笑道:“小可有三理由,自认可以打动先生。”
蒋师爷拱手:“愿闻其详!”
贾琏言道:“其一,据我所知,二位先生是闽浙人,俗话说千里做官,衣锦返乡。二位先生恐怕也是日思夜想,梦寐桑梓,先生不会否认吧?”
蒋师爷颔首。
贾琏又道:“先生当初离家却被冤枉入狱,故乡之人恐怕对二位先生的清白尚存疑惑,二位先生也不愿意提起当初自揭伤疤,这应该也是二位先生这么多年不愿意回去的缘故。再者,若是二位先生自行回去,只怕说干口舌,也不会有多少人认为你们是真正清白,先生们若是跟随小可一起返乡做官,何须晓晓舌辩?”
二人闻听此言,甚是动容。
能够得到闽浙总督聘为幕僚,岂能不清白?
贾琏一见二人的反应,信心大增:“其三,二位先生跟随小可,辅助小可,那么,闽浙地面至少可以少出现,或者不出现像是先生这般被冤枉之人。”
这时候,那位严先生也站起身来,面上的神情食欲哭似泣,眼圈有些湿润。
贾琏见状心下大喜,躬身一礼:“二位先生,以为然否?”
二人齐齐躬身作揖:“拜见东翁!”
贾琏早先从昌平挑选出来亲卫,这一次去海疆到有一半人立了功勋,如今身有爵位。他们是皇帝的御林军,不是贾琏的私兵,这一次再不能跟随贾琏,也不适合再做贾琏的亲卫。
且他们留在御林军对荣府更有好处。
故而,贾琏让关山重新从昌平挑选了二十个十五岁的孩子过来,重新组成一支亲卫小队。临行前,书墨书画却找到贾琏,要求跟随去海疆历练。
贾琏甚是诧异:“你们虽没爵位,但是已经做到都虞候,再熬几年,不难升上去。何苦跟着我去海疆奔波?再有,你们也不小了,十七了,该在京都成亲了,眼光不要太高,沉鱼落雁有几人,差不多就成了,再挑下去,儿子都耽搁了!”
书墨书画却道:“做不做官,成不成亲,我们不在乎,我们就是不耐烦待在京都,想出去走一走,去年去海疆,有倭寇作乱,也不敢走走看看,我们想去把画画海疆,还有那边的村镇桑田,都蛮有意思,我们想去看看。”
贾琏只得应了。
贾琏这边收下书墨书画,这两人做个钱粮师爷绰绰有余,他们善画,记忆力好,若是干刑名也很不错。
贾琏正在书斋接见各路举荐的来人,挑选可用之人。
孰料罗世成却找上了贾琏,贾琏甚是奇怪:“罗兄这是何意?兄不是已经有了爵位,虽然云骑尉不大,但是罗大哥善于出纳文书,重新在户部谋个差使不成问题,或者留在御林军发展也不错。”
罗世成笑道:“学生不瞒大人,学生的儿女眼见要说亲,儿子还好说,女儿却是不好安排,人家一说父亲的官职,我这个都虞候,再者京都真是没人在乎。再者,我家里又不富裕,一个女孩子就没有嫁妆,父亲又寻常,不满大人,我的长女十四了,眼看及笄,我想替她寻个读书人嫁了,别说写那个举人老爷,就连秀才也是张口询问‘未知姑娘的父亲官升几品?”
贾琏愕然:“这不会吧,论说你们罗家也是官宦世家?”
罗世成摆手:“我家祖业都是我属兄长,我父亲也做了一辈子郎中。京都之人多是富贵眼……上门求亲的人,不是大家族的纨绔庶子,就是比我年纪还大的鳏夫,我岂能让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去配老翁?我想要再争一争,可是大人知道,学生一个文职,虽然德蒙大人提携,侥幸赐爵云骑尉,可是,大人应该知道,御林军中的文人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贾琏冷哼:“这可真是世风日下,要不我让夫人替世兄做个媒?”
罗世成摇头:“还是算了,我家夫人说过,这是缘分没到。”
贾琏见罗世成来投,心中高兴得很,在海疆,贾琏能够迅速拉起水字营与魁字营,多亏罗世成这个都虞候的帮助,只可惜,他没机会上阵杀死,而军功是靠着敌人的脑袋计算。当初御林军打得那一大仗,一千五百人瓜分八百个脑袋,根本不够分的,他身上的云骑尉,还是贾琏替他谋求。
有了罗世成,在钱粮这一块,贾琏不担心什么。
罗世成似乎看出贾琏的担忧,言道:“不瞒大人,学生还有一个相好的兄弟,之前一起在户部当差,他是主官文书的,上一次大人家里那抵押物的拓本就是通过他的手,他前次也被尚书大人踢了,我去了西山,他一气之下在琉璃街帮着人家看铺子。”
贾琏问道:“他叫什么?”
罗世成道:“他叫章程!”
贾琏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很耳熟。
罗世成笑道:“不错,他就投在柳二爷手下,是紫英牵的线。”
贾琏顿时笑了;“这个家伙,他人没来,倒把探子先派进来了!”
话没落地,冯紫英嘻嘻哈哈走了进来:“这可是冤死人了,分明就是小柳子懒惰,不愿意理那些账簿子,这才求了我举贤。”
贾琏知道贾赦当真要茹素,临走交代平儿,每日给贾赦用灵泉水泡茶喝,煮素汤。
这一次,贾琏离开,带走了赵良栋与贾芸夫妻、贾府几乎所有孕妇,林小红,司琪,都是双胞胎,就是小红头胎学凤姐,生了个女儿。并且还隔怀两年,如今女儿都两岁了,杜若馨再没动静。
杜家几代单传,生育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差,就是那个女儿,还是飞机不听贾琏劝告悄悄给他送了补汤之故。
贾琏这次带他们夫妻去海疆,一是要借助杜若晴母族的力量。最大的原因,还是要替杜若馨与贾芸调理。
否则,一封信笺足够了。
贾赦一辈子碌碌无为花天酒地,赌狠耍横。
这次贾琏拼命一搏终于替长子妻子报仇。贾赦少有的动了一回脑子。主动与贾琏商议如何打消熙亲王的疑心。
贾琏看着大器晚成的父亲,真是热泪盈眶。
翌日,贾赦果然去了天齐庙点了长明灯。从此后,京都地面的聚会,贾赦成了一道风景,凭谁请客,贾赦都是以茶代酒,荤腥不沾。
起初,大家觉得贾赦真是闹妖,估计三五天就过去了,结果,贾赦竟然坚持一月之久,这对于无酒不欢的贾赦来说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