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束潇然互相依偎着, 一件从铁勒兵手里弄来的兽皮大氅将我俩围在当中,身边又有足够一晚上烧的柴火, “哔哔”地响着烧得正旺,消散了所有的寒气, 我的眼皮渐渐有些合不拢。
“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束潇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朦朦胧胧。我依言闭上眼,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隆隆声向这边传来。
“你听到没有, 有兵马向这边来了!”我的睡意顿消, 撑起了身子,条件反射地向远处望去,入眼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是有声音!”束潇然凝神道, “难道铁勒人还是不放过我们, 又追来了?”
这狼山脚下,放眼四周除了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有一片小树林,便是平地草场,要找地方躲起来是不可能的了,何况后面一里之外还那一小队士兵守着。难道我们注定逃不出去了?
我迅速蹿入帐篷内,将无颜和复乌株叫醒,把还大睁着眼睛没入睡的吐仆提拎出了帐篷, 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救兵来了,希望他们别不顾惜你的命!”吐仆提听我这样说,脸上喜色一闪而逝。我心中暗道:要是我走不了,你也永远别想再笑出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将吐仆提丢给了无颜,抱了复乌株跃上马背,看到远处有大队兵马高举火把向这边疾驰过来,蜿蜒如一条火红的长龙。到得近前,那些兵将手持弓箭,将吐仆提的人团团围住。我恍然大悟,定是古里曼的救兵到了!
我讥诮地看了一眼还在那儿自得其乐的吐仆提,对他说道:“哎,我懒得再带着你这个累赘,把你交给后面追来的人吧!”
他欣喜地说道:“只要你放了本座,我保证留你一条命!”
“你还是先考虑你自己吧!”我冷冷一笑,对着骑马狂奔过来的古里曼迎了上去。
“云萱,终于找到你们了!听说吐仆提又带了大队人马来追你们,可把我急坏了,现在塔木城的危机已解,阿拉布表哥将于明日登上王位,吐仆提的手下多数也已经归降了!”古里曼喜滋滋地笑道。
“你搞这么大阵势,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追兵又来了!”
“咦?其他人呢?”古里曼扫了几眼,没发现另外几个,奇怪地问道。
“差点你就见不到我们了,我们被吐仆提的人马追得无路可逃,于是从狼山的悬崖跳了过去,可惜最后关头我们几个被拦下了,只好抓了吐仆提作人质,分两路走。你既然来了,这个坏蛋就交给你带回去了!”我指指地上自见到古里曼出现就面如死灰的吐仆提说道。
“吐仆提,你犯的是谋逆大罪,竟然还想害诃弩伦姐姐,回去你就等着受死吧!”古里曼啐了一口,口水喷了吐仆提一脸。
“诃弩伦公主怎么样了?还有班沫,她说会找地方躲起来的,我们走了后她有没有事?”我问道。
“班沫没事,就是诃弩伦姐姐偷令箭送我们出城的事被发现,让吐仆提给打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古里曼答道。
复乌株一听母亲受伤了,在我怀里扭动了一下,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我问道:“姑姑,我娘不会有事吧?”
古里曼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会的,复乌株,你别担心,你娘说了,让你继续跟着姑姑去,好好听姑姑的话,过一段时间,她会来找你!”
诃弩伦的意思还是要让我带复乌株回去认祖归宗吗?她是不是真的会找来,那么她和大哥之间的事,不知道又要怎样才理得清!
“嗯!我跟着姑姑,姑姑很厉害,不会让人欺负我!”复乌株的小手抱紧了我,经过这几天的事,这孩子俨然把我当成了偶像,他很想跟我学功夫。
吐仆提的那个小分队已经被古里曼带来的人缴下了武器,乖乖地投降了,这群士兵只是受命于上锋,他们一路上跟着我们,倒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代他们求情,让古里曼别为难他们。
古里曼点了点头,喊道:“速尔烈将军,这群人只是听令行事,如果他们不知道吐仆提的阴谋,就饶了他们吧!你将吐仆提带回去,交由国主发落,给我们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再挑几匹好马,你先回去复命,我和他们一起走!”
我想古里曼之所以和我们一起,是为了端木吧,没有亲眼见到他脱离险境,她不放心!而且她对端木情了一种热情的感情,依她的心性,必不会轻易放弃。
等速尔烈带兵走后,我们几个稍微休息了一下,直到天色发白,这才起来啃了点干粮,熄了篝火,骑马前行。
草原的早晨尽管春寒料峭,但没有了追兵的虎视眈眈,心情顿觉放松,身边的人又都是生死相依的同伴,一时之间暖意无限。我们快马扬鞭,向着初升的太阳而去,经过两天两夜的疾驰,终于将铁勒的地界抛在了脑后,眼前出现了约好和二哥们会合的地方,容国的边境小镇——旗台镇。
旗台镇虽小,但因为它是军事要塞,所以修筑得有高台壁垒,朝廷专门派了兵将把守。我们高高兴兴下马,准备牵马入内,说不定二哥他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忽然间我的手被束潇然一把拉住:“不对劲,这个时辰,城门不应该关闭!”
我一看,果然城门紧闭,将我们关在了外面。还未出口,高墙之上突然“飕”的一声,射来一枝羽箭,直奔束潇然面孔面来,他袍袖一拂,将箭扫落。我简直快要疯了,怎么在铁勒有人追杀,到了自己的土地上,还有人放冷箭,忍不住愤恨地拣起地上掉落的箭,向着箭射来的方向直甩出去,那射箭的士兵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防不到我用手丢过来的箭有那么大的劲道,躲避不及,中箭倒地。
这时高台之上有个军官用盔甲护住了脑袋,站在那儿朗声说道:“奉旗台镇守将之令:下面的几个伽勒人赶快抛下武器投降,站到城门口等待验身,否则退出十里地外,不许逗留!”
我一看我们身上的伽勒人装束,难道是误会了?不过哪有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放箭的道理!
“我们是容国人,只是为了躲避伽勒人的追杀,换了装束!”束潇然对头城头上大叫道。
“既是我容国之人,也要验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奸细!”那军官说道。
我看那军官表情鬼鬼祟祟,说道:“潇然,别上了他们的当,我看这些人根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一见我们就放箭,而且目标在你,看来是有什么人硬要置你于死地,咱们别和他多说,要进旗台镇,别外想办法!”
束潇然说道:“在悬崖上时我也已料到,有人不想我活着坏了他的事。不知道云封他们到了没有,会不会有事!”
“估计还没有,他们走路,应该没那么快!”我说道。
“不好,主子,咱们快退!你说对了,瞧他们这阵势,我们若真进入了镇中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无颜边说边拉着我们退后,墙垛上出现了百余名弓箭手,一声不啃就弯弓搭箭,直对准了我们射来,还好我们退得及时,箭羽纷纷落在我们刚才站立之处。
我们退立到射程之外,束潇然大声喊道:“我是当今圣上第五皇子,钦封昭王,你等奉何人之令,竟敢犯上,对本王下此毒手?”这几句话运足了内力传出,十丈之外亦能听得清清楚楚,那守将却不为所动。
“哈哈哈,你是皇帝的儿子,老子还是太上皇呢!别听他瞎说,众将士听令,杀了这几个奸细,重重有赏!”城墙之上有人说道。
一时之间城门大开,一队兵马向我们冲过来,领头之人身着锦袍铁甲,满脸阴郁,一双吊角眼透出狼一样的光芒。
“给我杀,女的活捉,男的一个不留!”那人手一挥,众士兵手持盾牌和枪、刀,如潮水一般向我们涌来。
不想死就只有拼了!我将复乌株交给古里曼抱着,展开轻功,腾挪移动间,已闪电般攻出几十招,从众兵士之中挤进去,掌风带过,众兵士的刀枪像是失了控,招呼在了自己人身上,一时间惨叫连连。
束潇然和无颜也出手,剑锋过处,死伤一片。城上守军见状,呜呜吹响了号角,竟有大批军队又涌出城来,随行的还有百余名弓箭手,将我们迅速包围,齐刷刷的同时将箭尖指向了我们。